杜三金所说的厕所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萧云天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他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这两件事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究竟是巧合呢，还是有意为之？
突然，萧云天又想起了一件事，他返身来到了保险柜前，拿出了那几本泛黄的卷宗。
不错，这正是何永安局长交给他的当年震惊海东市的1·31厕所杀人大案！这是一桩连环强奸杀人案，也是一桩悬案，至今未破，被视之为海东警界之耻。
卷宗传了一代又一代，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虽然警察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这起案件。前几年，海东市公安局局长何永安又把卷宗放在了警界新秀萧云天那里，希望他能在这个案件上取得一些实质性的突破。
然而，从那以后，海东市大案频发。萧云天根本腾不出手处理这些积年旧案。而且萧云天在翻阅了卷宗之后，觉得线索太少，一时无从下手。虽然他不时还惦记着这件事，但始终还是找不到突破口，渐渐地就把这件案子放下了。虽然有时想起来就拿出来看看，但几任局长任内都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他也没有奢望此案能在自己手中侦破。
杜三金口中的“厕所”、现在的厕所强奸杀人案、当年的厕所强奸杀人案，这三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当年的1·31厕所强奸杀人大案距今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了，虽然追凶也过去了二十年，但一直没有结果。
如果三者存在一定的联系，那么是什么联系呢？按照李义江的年龄计算，当年大案发生的时候，他年龄尚小，肯定不是他作的案。那么，这次的厕所强奸杀人案，李义江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点作案呢？
依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将被害人制服后，再扔到附近的车上，然后带到非常隐蔽的地方去折磨蹂躏被害人。公共厕所这个地方，虽然在那个时间段人烟稀少，但毕竟存在着人们经过的可能，如果作案也就存在着被当场发现的可能，更存在着被人当场抓住的可能。
17．计划继续
厕所命案外墙的睡眼标记，以及杜三金死前所称的“沉睡神”“沉睡帝”，还有二十年前的系列命案，三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目前萧云天还不能确定。直觉告诉他，三者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虽然从监视视频中看到的作案人有点像那个销声匿迹的李义江，但也不能十分肯定，还要综合其他证据来分析判断。
这时柳如雪等人来请示工作，询问萧云天警花出击设饵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实施下去。
原来的这个计划是针对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强奸案而制订的，这个系列强奸案与最近发生的厕所强奸杀人案有没有关联呢？
虽然同为强奸案，但系列案中是两名犯罪嫌疑人作案，而厕所案中则是一名犯罪嫌疑人作案，是不是一伙人干的都很难说。
柳如雪已经装扮成下夜班的女工，在夜晚来回游弋了好几天了，但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其他重案队队员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其他的方法。
萧云天沉思了一下，决定再将这个计划延长几天。与之前行动方案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的游弋地点由系列案的中心区域，转为厕所命案的周边区域。
这是基于一个大胆的假设。一般来说，刚刚发生命案的地方，犯罪嫌疑人不会再作案。但总会有人兵行险着，觉得已经发生过案件了，警方力量已经撤走，说不定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于一般的犯罪者而言，可能会逃之夭夭。但对于那些惯犯老手而言，返回作案现场，甚至在作案现场附近再次作案，反而是一件更加令他们刺激的事情。
犯罪心理学的经验指出，有时候在作案现场，犯罪嫌疑人会去而复返。尤其是在一些连环杀人案中，当警方赶到现场、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时，犯罪嫌疑人可能会潜伏在围观人群里面，欣赏自己的“杰作”，看看警察到底有没有什么方法破案。
不要以为犯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相反，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容易。对于犯罪者而言，心理素质也是挺重要的一个因素。要知道，作案的时候，心情紧张再所难免，只有那种老手，才能驾轻就熟，熟练作案。
如系列强奸案和这起厕所强奸杀人案，显然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素质还是比较不错的，他们下手从容，实施犯罪后迅速离开现场，甚至没有在现场留下太多可供侦查的线索。
如果真是李义江这伙人干的，说明形势严峻了。杜三金一伙刚刚被打压下去，这批人又要起来了。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信息不对称，敌暗我明。还没有抓住敌人的狐狸尾巴，猎人却迷失了方向，不知道猎物到底在哪里，仍然在苦苦的追寻之中。
除了让柳如雪继续游弋外，萧云天决定再发动一场清查娱乐场所、暂住人口的行动。在身份证查证越来越严的情况下，只要是上了追逃名单的人，在正规场所都存在被查出来的可能，除了去这些藏污纳垢的娱乐场所，他们几乎没有地方可去。
说行动就行动，在向局长何永安汇报以后，海东市史上最大规模的清查行动开始了。各个警种都被动员起来，派出所对各自辖区的情况最熟悉，由派出所民警领路，其他兄弟警种配合，对辖区内的娱乐场所展开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大规模突击搜查。
制订好计划后，萧云天先召集十几个领队举行秘密会议，成立清查行动指挥部，并对全市清查区域进行了划分，力求一次性扫荡全市的地下不良产业。
萧云天特别嘱咐，此次行动要严格保密，在行动开始之前，以召开会议的形式把队员们都召集到一起，之后全部收缴手机，收缴之后再宣布任务。
毕竟行动牵涉到这么多人，泄密的事情难免发生，但是只要做好保密措施，还是能将泄密的风险降到最低。
要让每一个参与行动的队员都明白，这次大清查是大势所趋，任何试图给不良分子通风报信的人最好悬崖勒马，谁再执迷不误，阻碍行动计划，都将受到组织的严惩。
之所以搞这样一次大规模的行动，是因为萧云天觉得这些犯罪嫌疑人本性难移，犯罪之后也不会闲着，必定会到娱乐场所进行消费。
对娱乐场所进行集中扫荡，一方面可以抓获一些违法犯罪人员，另一方面也会使那些犯罪高手望风而逃，甚至可能会回到原来的犯罪地点附近再次作案，这样就会给一直在那里设饵的柳如雪等人提供诱敌入套的机会。
清查行动的时间定到了某日的深夜零点。这个时候，城市的大部分住宅楼都已经熄灭了灯光，人们大多进入了深睡。平时繁华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少有行人走动。
然而，城市的另一些场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那些夜总会、倶乐部、洗浴中心、桑拿会所等场所都是人头攒动，好一派热闹的景象。此时来这些场所的人们仿佛比白天的时候更有精神，也变得比平常更加姿意，他们要在这里醉生梦死，彻夜不眠。
在这些光怪陆离的灯光的掩护下，到底有多少罪恶在这里发生？每一次扫黄打黑、禁毒反暴、打恶抓赌的集中行动中，都会打掉一批团伙。但他们就像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出来一茬。
犯罪，是现代社会的一个毒瘤，光靠警方难以根除，减少犯罪，还是要靠社会的整体进步才行。
18．大扫荡
午夜零时已到，开始行动。
所有参与行动的警察的步话机里传来了何永安的命令。此时早已整装待发的警察们纷纷跳上警车，开启油门，直扑预定地点。
一辆接一辆的警车鱼贯而出，警车闪着警灯，但没有拉响警笛。由于道路上车辆和行人非常稀少，车队行进得很顺利，也很迅速。偶有夜行的路人惊诧地看着庞大的警车车队，预感到要有大事发生了。
这么多的警车，这么多荷枪实弹的警察，看上去就像一支军队要去奔赴战场一样。如此恢宏的气势，有条不紊的行动，让人感到警威庄严。
局长何永安和其他几位副局长也分别坐在指挥车上，指挥着这些行动。他们对萧云天的统筹调度感到满意，下一步，就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了。
每一队人马都进行了详细的分工。赶到待查场所后，先派一部分警力守住正门以及隐蔽的后门，封死所有的出口，主力再冲进店内。进去后，首先控制住主管及领班之类的人物，再控制住管理声光电的人和设施。
音乐停止，大灯打亮，里面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警察接着亮明身份，命令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要动，等候警察搜查。
大部分人还是比较安静的。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有案底在身，此时更加心虚，不知道警察是否是针对自己来的。还有的一见警察进来，立感大事不妙，想制造混乱趁机逃脱。然而天罗地网之下，没有人能够逃得出去，即使逃出了房间，也逃不到门口。而且只要是慌乱逃跑的，身上肯定有事，不然跑什么，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大规模的清查仍然在继续，步话机里不断传来捷报。
“这里抓住了几个吸毒人员！”
“这里有卖淫嫖娼人员！”
“这里有聚众赌博人员！”……
娱乐场所，最多的就是这些黄赌毒人员，此外，还说不定有一些重案在身的罪犯藏身于此。
一些辖区收获颇丰，列出了一队队涉案人员，全部被押上警车带回局里审问。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也惊醒了附近的居民，本来行人稀少的路边，围观的群众渐渐多了起来，都在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一幕。大家都在猜测这些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被警察盯住了。还有的觉得这店老板肯定是得罪人了，被人举报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平时对娱乐场所的清查并不是重案队的分内工作，而是属于治安大队或派出所的事情。只是因为近期恶性案件频出，局里认为海东市近期治安状况恶化，必须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查，这才让萧云天当了总指挥，希望刹一刹这些歪风邪气，如果能逮住几条大鱼就更好了。
行动中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即使有想反抗的，也只是露了一点苗头就被打下去了。海东市警方的这次大清查行动，集中了全市的警力，甚至还从邻近的市区借调了一部分警力，所以在每个场所警方都形成了绝对的警力优势。国内对枪支的管控还是比较严的，涉枪的案件一般都被认为是重案，查控力度也比较大。这次对娱乐场所的搜查中，也查出了一些管制刀具，但没有发现涉枪的问题。
局领导对这次行动高度重视。局里的枪库几乎被清空了，每一组人马都配备了长枪、短枪十多支，所有人都穿上了防刺背心，有的还穿上了防弹背心，以防突发事件的发生。
一旦有负隅顽抗的犯罪分子，警察就一拥而上，把他摁倒在地上。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任何黑恶势力都显得不堪一击。
凡是大规模行动，或多或少，必定会有所收获，这是确定无疑的。有些黑恶势力仗着人多势众，根本就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他们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不一定会那么倒霉，查到自己头上来。
但是，是否能够从今晚抓获的人员中，找出系列强奸案或厕所强奸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萧云天心里并没有底气。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显示，犯罪嫌疑人就在这些娱乐场所里玩耍。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萧云天还是开始了大扫荡，他要敲山震虎，让那些罪犯不死也得蜕层皮。
正当行动进入尾声的时候，发生了一点情况。
19．突发事件
让萧云天意想不到的是，一家夜总会出了点状况。
除了柳如雪和楚剑雄仍然在执行诱饵任务外，林玄鹤和队长萧云天一起，在调度着整个行动。得到消息后，林玄鹤赶快报告给萧云天，萧云天听后立刻驱车赶往事发地点。
这家夜总会就是皇家礼炮夜总会。现在整个夜总会都已经被警察团团包围，各色嫌疑人等抱着头蹲在大厅里。
这一组的行动组长过来向萧云天汇报了事情经过。
原来，在刚开始清查的时候还比较顺利，没有发现什么突出的违法情况，民警们认为这家夜总会没有什么问题，正准备逐人登记检查，然后赶往下一个地点执行任务。
突然，在夜总会二楼，有一个男子站起来，迅速向楼下跑去。
由于事发突然，在二楼执勤的警察来不及阻拦，即被该男子冲破防线，转眼间该男子已经跑到了二楼至一楼的楼梯上。
正在一楼巡逻的其他警察闻声立刻围堵上来。
不料，那男子见有人封住去路，伸手就要从腰里掏东西，看样子是要掏什么凶器。
行动组组长正在一楼策应，见状反应迅速，抢先一步，掏枪就打，击中了那男子的腿部。
那男子疼得“哎呀”叫了一声，倒在楼梯上。一楼警察正欲冲上去将其制服，那男子竟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并向围过来的警察胡乱射击。
枪法虽然没有准头，但还是把前来围堵的警察吓了一跳。一名比较靠前的警察赶紧侧身，子弹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其他警察赶紧散开寻找掩体。
这家夜总会一楼是个大堂，有两层楼高，楼梯上的视野较好。只见那男子掉转枪口，他不再射击警察，而是把枪口转向了抱头蹲在地上的一些歌女和服务员，他大声叫嚣着：“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赚一个！哈哈！老子马上要升天沉睡成神了！”
说时迟，那时快，行动组长一枪射罢，一看情况危急，接着一枪又打了过去。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区分要害部位与非要害部位了，如果任由那男子朝人群射击，会造成更多的人员伤亡。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其击毙或者将其击伤，使其失去反抗能力。
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行动组长“啪啪”两枪，那男子刚伸出来的手臂软软地塌了下去，人往旁边一歪，一动不动了。其他警察见状，立即冲上去检查情况。经过检查，确认该男子已经被当场击毙。
事关重大，行动组长立即将情况上报指挥部。
和平年代警察开枪都是大事，事后都要写报告的，为什么开枪，开了几枪，造成了什么后果，是不是符合警察使用枪支的管理规定，是不是到了必须开枪的时候，都要写在书面报告上。
因为武力是一把双刃剑，使用得当，可以达到保护人民群众财产及生命安全的目的；如果使用失当，就会误伤群众，导致伤亡扩大。
比如一些犯罪者赤手空拳，或者即使在拿着凶器的情况下，只要对警察和群众尚没有造成现实性的威胁，警方都要遵循有限武力原则，能不开枪则不开枪，能击伤则不击毙。
萧云天听了行动组长的汇报，觉得组长及时开枪是正确的，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的一种无奈的选择。但萧云天还是让行动组长回去写份详细的报告，以备局纪检部门和检察院监督部门的调查。
现场已经被封锁了，由警察们拿着盾牌围住了一圈。大厅里那些男男女女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此刻变得异常安静。本来一开始还有几个醉酒的人在那里吵吵嚷嚷的，这会儿，几声枪声过后，也被吓得酒醒了大半，默默地接受警方的检查。
那个开枪的男子已经倒在了楼梯上，身上的血正在凝固。行动组长的三枪全打在了他的身上，有两枪从上身胸腹部位穿过，使他当即毙命。
该男子使用的枪支是一把仿五四式手枪，一看就不是正规军工厂商生产的，而是地下武器作坊造的。为了防止枪支走火，已经将枪的保险关上，仍然还是按原样放好，等候法医和勘查人员前来勘查现场。
很快，法医和技术人员也赶到了现场，对男子的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奇怪的是，该男子身上除了几千元现金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虽然有一部手机，但手机上没有任何电话号码。除此之外，还有几把钥匙。这个男子的身份看起来很神秘。
除了现场的那把枪之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违禁物品，没有管制刀具，没有各色毒品，看不出来他为什么要突然逃跑。难道是害怕被警察查出来非法持有枪支吗？即使是非法持有枪支，也罪不至死，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夺路而逃，甚至开枪拒捕，在逃跑不成的情况下，还想杀伤无辜人员，这从常理上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所以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个人身上肯定还有其他事。他很有可能是重案在身的犯罪嫌疑人，否则不会这么狗急跳墙地急于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