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天接过勘查人员递过来的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机。这个手机和普通手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里面的通讯录是空的，通话记录也是空的，短信也没有一条。看来这个男子警觉性很高，来的时候把这些记录全都删除了，或者就是用的新的电话卡。
他为什么要这么小心行事呢？
这个人又是谁呢？
他这么小心又想掩盖什么呢？
萧云天让法医将男子的尸体运回警局，一方面进行尸检，另一方面对衣物、体表再进行详细的检查。另外，抽取死者血样，在全国犯罪人员数据库中进行搜索，看看能不能查实死者的身份。
萧云天又让行动组长把夜总会的领班喊过来，他要了解这个男子在逃跑之前究竟在店里面干了些什么，接触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情。
20．有情况
行动组长找来值班经理，让他查一查这个男子刚才在哪个房间里。经理通过询问领班和服务生，查出该人当时在一个包厢里唱歌，同时里面还有一个叫晶晶的女孩。
据这个晶晶讲，死去的男子来过夜总会两回，每次都是找她陪唱，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了。这个男子自称张哥，但具体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职业她都不清楚。毕竟人家是来消费的，问那么多会惹得客人不高兴的。
萧云天问晶晶道：“你们除了唱歌、喝酒还做了什么？”晶晶迟疑了一下，没再说话。追问之下，晶晶说：“张哥说……想带我出去玩玩，我觉得他的意思就是让我陪他过夜。因为平时和张哥比较熟了，张哥出手也很大方，看起来比较阔绰，我就没有推辞。这不，还没走呢，就被警察堵住了。”
晶晶仍然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脱离出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她陪的这个客人身上居然带着枪。她一阵阵地后怕，如果跟这个人出去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听完晶晶的讲述，萧云天更加觉得这个被击毙的张哥疑点颇多。他哪里来的枪？他要带这个晶晶出去干什么？这都是需要查清的问题。
萧云天决定由重案队接手这起案件，其他涉嫌有偿陪侍的人员一律到派出所接受询问。因为这次海东警方的围剿打击行动范围很广，他还需要急着再赶往指挥部继续指挥。
安排完了这一切，萧云天走出夜总会大堂准备离开。正在准备离开的吋候，突然有人喊到：“萧队长！”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萧云天一愣，回头找寻呼喊他的人。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萧队长，你还认识我吗？”
声音来自蹲在地上的一个女人。萧云天定睛一看，原来是赵江丽。
萧云天走过去，让她站起来，问道：“你怎么又到这个地方上班了？叫我有什么事吗？”
赵江丽说道：“我有情况要向您汇报。”我就爱电子书网592book.com萧云天见状，就让一个警察带着赵江丽出来，走到外面的一辆警用面包车里，进行简单地询问。
赵江丽说人骨拼图案件以后，她休息了一年多，来消除那个事件对她的影响。她感到非常后怕，觉得当歌女实在是太危险了。但休息的这一年，她不仅一点钱都没有赚，反倒把积蓄花掉了不少。
想去找个正经工作，但自己没有一技之长，找不到很好的工作。找个差点的工作吧，又嫌工资低，太辛苦，总之很难找到满意的工作。最后没有办法，只得重操旧业，当了歌女。
一开始，她并不想继续在皇家礼炮夜总会继续干下去，毕竟这是伤心恐惧之地，所以开始的时候，她在其他KTV干。但是换了几个地方之后，她还是觉得皇家礼炮的环境最好，也最熟悉，客人也最高端。而且过了一年多，皇家礼炮夜总会也更换了不少服务员、保安及陪唱女。认识她、知道她的人只有少数几个在这里干的时间比较长的领班。赵江丽回到了这里并慢慢当上了领班，管理着手下十几个陪唱女。
萧云天耐着性子听下去，没有打断赵江丽的话。而赵江丽下面说的话却引起了萧云天的注意。
“今天被你们打死的这个男的我认识。他以前经常和他的朋友们来这里唱歌。但是有一天，他们从店里带走了两个陪唱的女孩，说是出去吃夜宵去。我也没阻拦，因为这些女孩不是正式员工，她们跟客人走，我们管不着。她俩走的时候，我还嘱咐她们早点儿回来，注意安全。当时她俩都喝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赵江丽点了根烟继续道：“但第二天，那两个女孩没有来上班，我有点儿担心再出什么事情。毕竟我都经历过两起这样的事情了，不能再发生卢佳怡那样的事情啊。于是，我就给她俩打电话，但都没有人接听。后来两人分别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说是不在夜总会干了，去其他地方发财去了。跳槽在这一行是常有的事，我也没有在意。要不是今天出了这种事，我也不会向你汇报这个事情。今天死的这个人，我一看，就是原来跟他朋友一起来夜总会玩的，带那两个女孩出去的那个人。今天看到这个人身上带着枪想逃跑，后来被你们打死了，我觉得他不是好人，就突然想起被他和他的朋友带走的那两个女孩的事情了。”
赵江丽深吸了一口烟，顿了顿道：“晶晶说，这个人今晚还想带她出去呢，幸亏没去。我想事情既然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是请你们查查，这个人和我们这里失踪的两个女孩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
萧云天听了赵江丽的叙述，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那两个女孩十有八九遭遇了不测。他对赵江丽表示了感谢，多谢她主动提供这样的线索，同时也希望她回去以后能够继续提供线索，帮助警方尽快了解情况。
在回去的路上，萧云天突然想到，这是单一的个案吗？其他的场所会不会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于是他吩咐各行动组长，查一查各个娱乐场所最近有没有突然失去消息的女孩。
21．另一个人
对娱乐场所的大扫荡行动取得了预期的成果，抓获了一大批违法犯罪的嫌疑人。这也印证了萧云天以前说过的那句话，城市中的每一处娱乐场所，都是一个违法犯罪的聚集之地。当然，并不是说每个场所都是这样，但这样的地方通常是违法犯罪情况的高发区，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查获的这么一大批案件中，最让萧云天关注的，还是皇家礼炮夜总会被击毙的这个张姓枪手。而且在尸检之后，还有了重大的意外发现。
技术人员对张姓枪手的尸体进行了全面的检验，对衣着体表上进行了微量证物提取，并将提取到的DNA数据录入库中进行比对。经过检验之后，枪手衣着上检验到的血迹、皮屑、发丝，分别属于好几个人，其中几个是女性。
最让人感到兴奋的是，张姓枪手的鞋上有一处未擦净的血污，经过微量物证技术检验出了DNA，经过比对，竟与系列强奸案中的其中一名被害人的DNA一致。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突破！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人，竟然因为这一处血污联系到了一起。
经过连环强奸案中的被害人对张姓枪手尸体的辨认，不能确定此人是否是当晚那两个强奸者中的一个。因为当时天太黑看不清楚，再加上自己挣扎后遭到刀刺，精神上极度紧张，所以没有注意到强奸者的样貌。这个人尽管看起来很像其中的一人，但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其实证明到这个地步，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张姓枪手的身上怎么会有系列强奸案中一名被害人的血迹？如果非说是在路边不小心沾上的，也太巧了吧？虽然无巧不成书，但几个巧合加起来，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就不是什么巧合了。
可惜这个张姓枪手已经被当场击毙了，如果留下个活口，还可以从他的嘴中撬出不少东西来。
凡事是没有如果的，在当时的情况下，行动组长开枪无可厚非。
就凭他身上发现了被害人血迹这一点，就可以确定枪手就是系列强奸案的犯罪嫌疑人了。
不对，是之一。因为系列强奸案都是两人一起作的案，张姓枪手应该还有一个搭档。这个搭档在哪里？会不会当晚也在那个夜总会里？
当晚的集中行动查扣的人很多，大部分人在验明身份之后，没有发现违法犯罪的问题，都已经被放出去了，包括夜总会的员工、顾客等等。现在再想找哪一个人，也不太好找了。
据当晚在张姓枪手包房服务的歌女晶晶讲，当晚只有张哥一个人在那里玩，来了没有多长时间。以前的时候，他经常和别人一起来。
萧云天觉得，作为两个较为固定的犯罪搭档，这两个人应当是在一起的。说不定在夜总会清查的时候，并没有把另外一个人清查出来，结果让这个人钻了个空子，溜掉了。
萧云天立即派人提取了夜总会大厅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人表现出不自然的情况。
从监控视频上看，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所有人都听从警察的命令待在原地不动，而且都表现出了惊讶、紧张等遭遇突发事件时的自然表情，看不出谁表现得不太正常。当时在夜总会的人实在太多，突击的警察虽多，也不可能一个警察看一个人，都是几个警察看一大群人。
萧云天重点看了看在张姓枪手逃跑及开枪的那个时间段前后大厅里人们的表现。在反复看了几遍之后，终于让他看出了门道。
就在张姓枪手开始逃跑至警匪枪战的短短时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包括执勤的警察，目光都在往枪响的地方看。而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中年男子却趁人不注意，迅速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往身旁的沙发底下塞了过去。周围的人只顾着看枪战，没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立即再次搜查！
萧云天立即安排一小队人速速返回皇家礼炮夜总会，去搜查一下那个中年男子到底往沙发底下塞了什么东西。一定要抓紧时间，如果不抓紧的话，那个人可能会再次返回夜总会把东西取走。
重案队在重新搜查的时候，果然在沙发底下搜出了那个人藏的东西──一把匕首，还有一把手枪！
真是危险！如果在张姓枪手逃跑的时候，这个中年男子突然发难，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伤亡。虽然在敌我力量对比上，警方远远占了上风，但当时现场人员众多，如果枪匪胡乱射击人群，或者把众人当作人质与警方对峙，那困难就会陡然上升。
看来，这个家伙已成了惊弓之鸟，清查行动已经结束，他还不敢回到夜总会里把他藏匿的手枪和匕首拿走。这个中年男子明显比张姓男子沉得住气，没有采取强行冲关的方式逃离。
好在大厅的监视录像比较清晰，警方让歌女晶晶辨认这个藏匿枪支和匕首的中年男子是否和她认识。晶晶觉得，中年男子有可能和张姓男子一起来过皇家礼炮夜总会。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呢？
清查的时候，警方对所有人都进行了身份登记，而且当场验证了身份证的真伪。经过比对，查清了这个中年男子名叫王贵勇，是外省人。
根据王贵勇原籍公安人员协查，查明王贵勇已经离开老家多年，一直没有音信。他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所以这些年来，他根本就没有回过家，村里人都以为他失踪了或者已经死亡了。
这个王贵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以前没有前科，但是一出现就携带违禁枪支和管制刀具，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和死去的这个张姓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究竟是不是一伙的？
只可惜刚把他控制住了，又因为疏忽把他放掉了，现在再去找他，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22．惊人的发现
根据其他清查行动组传来的消息，这些天来，各个娱乐场所突然离去的员工还挺多。但是由于这个行业的人员流动性一直很大，大家都对员工的突然离去习以为常了，没当成什么大事。再说，这些人干的大多是违法的勾当，不见了员工也没有人敢去报案。
粗粗统计下来，全市的娱乐场所中，共有二十余人没有任何前兆地离开了原来所在的场子。当然，失踪的这二十余人全部是年轻的女性。
萧云天立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二十多人不可能凭白无故地失踪，一定另有原因，其中一定有蹊跷。
抓捕王贵勇的工作没有着落，现在只是知道他的身份信息，如果这个人不流动的话，也是很难抓获的。
原来的侦破条件，没有DNA鉴定，没有监控，没有手机定位，抓获嫌疑人是很难的。现在的条件下，抓获嫌疑人相对容易一些。
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不可能离开人群，自己在孤岛上生活，总要与各种各样的人发生联系，联系最多的也就是亲属和朋友。
只要抓住他原来的社会关系，然后对这些社会关系人之间的电话通话进行监控，就能够找到犯罪嫌疑人所用的电话号码。找到号码之后，再使用卫星定位技术去抓他，那就容易多了。
可凡事总有个例外，王贵勇就是如此。他离开老家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与老家的人再联系过，其他的亲属朋友也几乎没有了，该怎么去查他的下落呢？
王贵勇的情况和李义江的情况差不多，他们都没有什么亲属朋友了。虽然知道他们隐藏在海东市，但就是抓不到他们。
抓捕李义江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抓到，这始终是海东市社会治安的一个重大隐患。现在冒出来的系列强奸案和厕所强奸杀人案，还有海东皇家礼炮夜总会的张姓枪手案和逃跑的王贵勇案，一个比一个扑朔迷离。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张姓枪手就是系列强奸案的犯罪嫌疑人之一，在逃的王贵勇有可能就是系列强奸案的另一个犯罪嫌疑人。至于这二人是不是厕所强奸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还有待于进一步查证。
部署完抓捕王贵勇的计划，萧云天又问了问柳如雪及楚剑雄诱捕行动的进展。经了解，诱捕行动依然还在那里僵持着。
安排完这些措施，萧云天又拿出了1·31系列强奸杀人案的卷宗仔细察看。这几册卷宗尘封多年，连里面的照片都是黑白的，看起来照片的曝光度掌握得不好，有些地点与现实反差很大。
萧云天在看其中一本卷宗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东西，这让他惊得马上坐直了身子。他立即找出放大镜仔细观察那几幅现场勘查的照片，然后将这一页用书签夹住，再去翻看另外的几本卷宗，用放大镜仔细地察看。经过很长时间之后，萧云天将所有的案件现场照片都仔细看了一遍，这才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么一个细节，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这么相同的细节，原来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这是怎么回事？！
萧云天到底发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如此动容？尘封的卷宗，无数人看了无数遍的卷宗，萧云天到底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这个发现会对案件的侦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吗？
在重新看一本卷宗里的现场勘查的照片时，萧云天无意间发现，在命案现场，也就是女厕所的门口，隐隐约约地画着一个标记！这个标记是用粉笔画的，竟然是一个睡眼标记。由于那时的公共厕所都是用砖头砌成的，外面也没有用水泥覆盖，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很清楚。以前萧云天也在哪本卷宗里看到过，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上心。
前几天的厕所强奸杀人案之后，萧云天就始终觉得现场所画的睡眼标记自己曾经在哪里看见过，但始终都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次重新翻阅十多年前的1·31大案卷案，蓦然发现，卷宗中照片上案发现场的女厕所的外墙上也画了一个睡眼标记！
怪不得在前些天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那个睡眼标记后，就一直觉得很眼熟，因为始终想不起来，还以为是自己办案多了产生了错觉。现在看来，并不是错觉，而是现实。当初看到卷宗里的睡眼标记时，以为是其他人的乱涂乱画，也就没有在意，因为除了睡眼标记以外，还有其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标记和涂鸦，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当萧云天再次翻阅卷宗，无意中又看到那个睡眼标记的时候，他立即把卷宗里的这件陈年旧案中的睡眼标记和前几天刚发生的新案中的睡眼标记联系到一起了。
因为从犯罪心理学的理论上和以往的侦查实践中可以证实，连环杀人案中，每起案件与每起案件之间总会有某种共同的联系。正是这种共同的联系，将每起案件像串珠一样串了起来，这才构成了连环杀人案件。
萧云天在偶然发现了这个联系之后，他不敢怠慢，不敢大意，马上拿出了1·31系列大案中其他几个厕所强奸杀人案现场的照片进行比对研究。通过比对，萧云天竟然发现，在所有的案发现场竟然都有睡眼标记的存在。只是这些睡眼标记并不是十分起眼，混杂在一堆涂鸦之中难以辨认。可能是当时的侦查员只顾着勘查中心现场，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外墙上。当时勘查只注意看现场有没有鞋印、攀爬痕迹之类的东西，对于墙上的涂鸦并没有引起注意。
1·31系列大案之后又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黑白照片已逐渐泛黄，这也增大了研究现场照片的难度。
23．诱捕组失联
经过一番仔细比对，萧云天有了一个猜想──难道昔日的杀人狂魔又重现人间了？
1·31大案过去后，已经十多年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了，所以关于1·31大案嫌犯的下落各种说法都有。这回真的是他们又杀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