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夫人看向温殊色,和声道,“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心头想必念着你那院子,去瞧瞧吧。”
温殊色起身一走,谢老夫人才猛然惊醒。
她在干什么……
三言两语被那老东西激得失了理智,只顾着嘴上舒坦,忘记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赶紧转身同谢劭道,“长辈说话,你在这听着也无趣,去陪陪殊色。”
从屋里出来,温殊色猛吸了一口气,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门内,问身边的祥云,“不会打起来吧?”
祥云摇头,“肯定不会,老祖宗还得要脸面呢。”
也是,像她这般年轻气盛,当夜不也没同谢劭动手,知道自己在老祖宗们放不开,但不发泄出来,心头的气儿消不掉。
正好她要回一趟院子,倒也不是为了收拾东西,临走之前,她屋里的东西都被倒卖换成了银票,没啥可收拾的。
回院子,只是为了去会隔壁的明婉柔。
上回她被罚去庄子,明婉柔自责得眼睛都哭肿了,谁知一回来,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呢,便被抬去了谢家。
如今全凤城都知道了谢三娶了她温二,还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
温家和明家的宅子相邻,两家挨着的院墙之间仅隔了一条丈来宽的通道,平常两人不便相见时,都是去后院搭把梯子,隔空喊话。
晴姑姑被温殊色使进了屋,让她翻翻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身旁只带着祥云。
木梯搭好,祥云先爬上去唤人,“明家大娘子……”
对面很快有了回应,“是二娘子吗?我家娘子惦记二娘子了好几日,饭都吃不下,劳烦二娘子先且候上片刻,奴婢这就去唤娘子过来。”
谢劭出来后,温殊色已没了身影。
身后屋内的两个老祖宗,估计还有得一番大战,他不便留在此处,温家他没来过,并不认识路。
不认识路,不好贸然乱闯。
正打算要不要出去走一圈再进来,一低头见到了胳膊弯里搭着的锦帔,只好作罢,脚步往右侧的长廊走去。
走了一半,对面突然来了一位年轻公子,脚步匆匆地迎了上来,远远便招呼道,“三公子。”
此人谢劭倒是认识,温家的大公子温濛,半年前跟着温大爷一道去了东都,想必是因府上的亲事,才赶了回来。
谢劭点头回礼,“大公子。”
“适才听底下的人来报,说三公子到了府上,是我来晚了,礼数不周之处,还望三公子见谅。”侧身一抬手,邀请道,“寒舍备了些粗茶,还望三公子别嫌弃。”
温二的父亲和亲哥不在,由他这个当大兄长的招待,合情合理。
谢劭正好也无处可去,“叨扰了。”
温濛上年考了一个贡士在身,凭温大爷的脸面,先一步进了翰林院,任翰林御书院待诏,虽尚无品阶,前途却无量。
温濛一路找话同谢劭聊着,很快到了一处院子,进门视线被一座假山挡住,温濛抬手,“三公子,这边请。”
谢劭抬步继续往前,越过假山后,视野瞬间开阔,一眼便见到了对面穿堂内摆着的一张长案。
温家大爷正在沏茶,跟前还有一位客人。
听到身后的动静,背着这方的客人缓缓转过身,正是昨日谢劭在裴家见过的大理寺少卿,裴元丘。
“闲頠?这不巧了吗。”
第15章
见人到了,温大爷便起身招呼,“三公子来了。”转头让仆人去备坐。
谢劭脚步立在那没动。
“今日三公子回门?”裴元丘问跟前的温大爷,得到肯定后,笑了一声,“昨儿在府上才见了贤侄一面,没想到今日又碰上了。”抬胳膊扫了一下宽袖,扭头热情地唤谢劭,“闲頠,过来坐。”
谢劭笑了笑,“裴伯父忙,晚辈就不打扰了。”
“我与温侍郎难得都是凤城人,这趟回来,赶在了一起,同乡人聊聊几句家常罢了,谈何打扰?”
一个是大理寺卿,一个是工部侍郎,同朝为官自是相熟。
谢劭依旧没动,对他扬了下胳膊上挂着的那件小娘子的锦缎,抱歉地道,“内子的锦披还在我手上,改日吧,改日晚辈再同裴伯父一叙。”
不顾温大爷和温大公子挽留,谢劭转身从原路返回。
出了院子,谢劭眼里那抹不羁的眸色瞬间淡了下来,偏头同闵章道,“给老爷子送个信。”
闵章上前两步匆匆走到他身旁,谢劭附耳,“就同他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人在打他儿子的主意。”
那日裴少卿一句凤城还有个靖王,谢劭便明白,他谢仆射当初这告老还乡的地方怕是没选对。即便靖王只是个养子,东都的那位太子也没打算放过。
闵章的性子实诚,办事效率自来很高,有事从不会多留半刻,“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等谢劭抬头,闵章已转过身疾步往门口走出去了好一段。
谢劭:……
罢了。
闵章一走,只剩下他一人,不知道跟前的路通向哪儿,拉了个过路的丫鬟问,“哪边是二娘子的院子。”
今日府上的仆役都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丫鬟抬目匆匆瞥了一眼谢劭的脸,猜想着当是谢家的那位姑爷,直接把人领到了二娘子的院门口。
温殊色出嫁后,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也都重新分配到了旁的地儿当差,门口没人,里面也没人。
谢劭静悄悄地进去,正四处寻人,忽听到了从墙头边传来了一道声音,“你怎么就嫁给了谢三?”
谢劭转过头,便见一女郎正立在木梯上方,人趴在墙头上,鹅黄色的间裙盖在梯阶上轻轻飘扬,“可别提他了,简直就是噩梦。”
身旁有一根朱漆圆柱,谢劭没去打扰她,脊梁往柱头上一靠,打算细细听听她的这一场噩梦。
上面的人丝毫不知情,底下祥云一心扶着梯子,也没察觉。
“你也太可怜了,那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明婉柔趴在巷子另一边的墙头上,好些日子不见,脸上的肉都缩了一圈,面上挂着同情之色。
“那倒没有。”实则也没她想的那么惨,继而安慰道,“我给你说,其实他就是个傻子,被人骗了好多钱。”
谁知明婉柔更伤心了,“纨绔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个傻子呢。”若非人在木梯上,定要捶胸顿足一番,心头无不替她惋惜,“那日我二兄听到你嫁给谢三的消息后,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日都没进食。”
温殊色一愣。
再想起明家二公子那张脸,突然有了一种仿佛和他有过一段私定的真情般,关心地道,“那你该去劝劝他,让他好好吃饭。”
明婉柔点头,“劝了,还好缓过……”
“他要是还放不下,你再告诉他,我也是被情势所逼,算是同他无缘了,但天涯何处无芳草,让他寻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底下谢劭实在没忍住心头嘲弄,偏过头“嘁”了一声。
正巧晴姑姑忙完从屋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红柱上靠着的姑爷,神色愣了愣,转头又瞧见了爬上梯子的自家娘子。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梯子上的小娘子继续道,“你呢,你怎么样,周家来提亲了没?周邝屁股上那块肉也不知道长好了没,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怕狗,谁不知道你家里的两只大黑,连猫儿都怕,那日乱成一团,也不知道是狗吓着了人,还是人吓着了狗,真是笑死我了。”说到了兴头上,控制不住,放肆哈哈大笑了两声。
“娘子。”晴姑姑吓得脸色都变了,慌乱上前去唤温殊色,“二娘子,二娘子……”
祥云先听到晴姑姑的唤声,一回头,一双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忙跟着一道唤人,“娘子……”
温殊色很久没这般笑过,腮帮子都酸了,终于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唤她,裂开的唇角一时半会儿受不住,随意往下一望。
靠在红柱上的郎君已经眸色如刀,透骨寒凉。
刹那间,天崩地裂。
惊雷劈在头上,脸上的笑瞬间不见了踪影,人险些就从梯子上跌了下来。
对面的明婉柔完全不知情,“你还不知道呢,你去庄子的第二日,周家便来提了亲,我俩这都是什么命,怎就都同纨绔缠上了呢……”
“缟仙。”见她没反应,明婉柔又唤了一声,“缟仙……要不你找个时机在谢三面前,多说说我的坏话,定会传到周公子耳朵,让他找周夫人退了亲事……”
温殊色神智猛然拉了回来,唯恐明婉柔说太多,忙同她递眼色,奈何一双眼睛眨得都快抽搐了,明婉柔却没能意会过来,“这样吧,你哪日出来,咱们约好,我再把大黑二黑拉来,吓他们一回……”
温殊色脸色如同死灰。
这厢已经魂飞魄散,没了声音,底下院子内的人替她回应,“明大娘子放心,你的话,谢某一定带到。”
对面的明婉柔终于住了嘴,呆呆地看着一脸菜色的温殊色,侥幸地问,“是谁?”
温殊色已经说不出话来,木然地张了张嘴,“谢三。”
安静片刻,明婉柔的脑袋一溜烟儿地从墙头消失不见。
温殊色缓缓地从梯子上下来,院子里的郎君早已不见了身影,带着她的锦披一块儿走了,凉风一吹,温殊色抱住自己的胳膊,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完了。”
第16章
温殊色懊恼不已,本想问晴姑姑和祥云他到底听了多少,抬头扫了一眼两人,脸色比她还白,便也明白不用多问了。
她彻底把人得罪了。
好不容易求人同她回了门,没成想会弄成这样,心远堂的两位老祖宗还在较劲儿呢,两边要都闹起来,温家今日不得鸡飞狗跳。
可怕的念头刚从脑子里闪过,一位仆妇闯进院子,脚步如同踩着云朵,着急地道,“二娘子二娘子,出事了,老夫人同谢老夫人吵起来了……”
真是怕啥来啥。
温殊色慌忙提起裙摆,一面跟着前来报信的仆妇疾步赶往心远堂,一面问她,“怎么回事?”
仆妇细细地同她说了。
适才温殊色和谢劭走后,两位老祖宗之间便只剩下了雷光闪电,起初还好,各自嘲讽了一通,面子上至少维持住了,可后来温老夫人忽然说,“既然人已回来了,我也不去追究我家姑娘到底有没有吃亏,这桩亲事便这样吧,人我收下,谢老夫人想必家务很繁忙,就不送了。”
谢家老夫人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哪里肯罢休,直斥道,“人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还是你亲生孙女的婚姻,你心肝子就这么坏?”
谢老夫人当场“哼”出一声,也没了好言好语,“我心肝子坏,总比有些黑心肝的强。”
“你这个老东西。”谢老夫人被气得倒仰,“你今儿要是敢扣人,明儿我就宣扬出去,说你温老东西不顾祖先脸面,不守诚信,新婚当日临时换人不说,没能如愿又要把人讨回去。咱俩家谁也别想好,要毁灭那便一块儿毁灭吧。”
最初谢温两家各换新郎新娘子的消息传出去后,各类谣言一时满天飞,谢温两家都编了说辞,但效果甚微。
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兴起的流言,说谢三公子早与温家二娘子两情相悦,这场婚宴本就是为两人准备,只不过消息没扩散出来,方才收了场。
为此,谢家温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会子听她如此说,是想来个鱼死网破了,温老夫人胸口的气又有些喘不上来了,痛骂道,“老狐狸……”
曹姑姑见情势不对,偷偷同门口的仆妇使了眼色,仆妇才急忙出来找温殊色去救场。
温殊色慌慌张张地赶到院子,恰巧同对面赶来的大夫人安氏撞了个正着。
安氏虽也在着急,可那面上怎么瞧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看热闹的兴奋劲。
上回老夫人为了一副嫁妆,说换人就换人,大夫人安氏心都伤碎了,哭着离开了正院,温殊色出嫁,安氏也没到场,不仅没到场,还给大爷的茶里添了蒙汗药,让大爷睡过了头,错过了送亲。
可再大的委屈和不满,也都在得知谢家也换了新郎,老夫人的一场算计打了水漂之后一扫而光,只觉得神清气爽,畅快无比。
这会子见到人,已没了半点怨恨,主动同温殊色打起了招呼,“殊色回来了?”
“伯母。”温殊色打了一声招呼,没心情理会她,匆匆进了院子。
安氏紧跟在她身后,“听说谢老夫人来了?”转头瞅了一眼温殊色焦急的神色,哀叹一声,“明知道大家心头都不畅快,这怎么还上门来了呢,老夫人身子可还没好利索,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老夫人滴米不进,躺在床上,怎么唤她也不应,可没把人吓死……”
温殊色眼皮子一抖,身后祥云瞪着她,就差让她闭嘴了。
温殊色无心应付她,生怕两位老祖宗当真动起手,人还在门前,先出声唤,“祖母……”
急急忙忙地跨进屋,两位老祖宗已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适才的精神劲儿不复存在,两人都才下床不久,这一气,简直两败俱伤,均露出了原有的病态,各由身旁的仆人搀扶着。
没料到两个老祖宗这大把年纪了,还会闹到如此地步,温殊色颇有些手足无措,该如何是好呢?
还是先上前去扶温老夫人,“祖母……”
“缟仙。”身后一道郎君的嗓音突然打断她。
温殊色一愣,回头便见一位玉面郎君抬脚走了进来,不正是被自己气跑的谢劭。
必然是适才听墙根,从明婉柔那得知了自己的闺名。
温殊色提防地看着他,怕他再来添乱,摆正态度及时向他低头,弯唇一笑目光里满是和善求饶,谁知那人竟然也对她报以微笑,仿佛前一刻那道想要扒她皮抽她筋的眼神是她错觉,眉目之间甚至还陇上了一层柔情,从容地走到她跟前,抖开手中锦披,胳膊一抬,披在她的身上,“今日风凉,披好。”不顾小娘子惊愕的神色,双手捏住锦披领子,忽然一提,温殊色被力道拉扯,往前迈了好几个小碎步,扑在了他胸膛上。
温殊色:……
女郎瞬间的目瞪口呆,让他心情愉悦了一些。
噩梦吗,那就继续做吧。
手指捋开她锦披的系带,一面熟练的打着结,一面偏下头同她耳鬓厮磨,“今日难得回门,好好同温家祖母说说话,库房的钥匙在你手上,瞧瞧缺什么,给老祖宗添上。”
怀里的小娘子好像有些僵硬,并没回应他,谢劭眼睑一动,盯着她一边辣红的耳垂,心头最后的一丝不快也跟着烟消云散,微微直起身来,故作无事唤了她一声,“缟仙?”
他个头本就高大,又是宽肩窄腰,温殊色鼻尖碰在他肩头上,幽幽的流脑香气钻入鼻尖,死死地勾住了她的七魂六魄。
胸口不争气的“咚咚”乱跳,脑袋也一团晕沉,内心却无比清晰,这天杀的狗东西,是在对她释放美色吗。
周围早没了声儿,众人的目光都在两人身上,温柔又有魅力的俊俏郎君,谁不喜欢。
尤其是温老夫人,神情呆呆地盯着跟前两人,蜜里调油的亲密劲儿,活脱脱一对新婚璧人。
再去看那位先前不待见的郎子,怎么也不像是传闻中那般不着调。
当初自己不顾名声把缟仙换给大公子,不就是盼着将来能有个疼她,爱她的郎君。
温老夫人脸上的变化谢老夫人都看在了眼里,一面叹服孙子的出息,心下不免也有了怀疑,莫不是这二娘子当真是他的心头肉……
突如其来的浓情蜜意,化解了屋子里的硝烟味儿,谁也没出声去破坏。
大夫人安氏率先打破沉默,进屋来搀温老夫人,“母亲,怎么样了?这不早上还躺在床上吗,怎就出来见客了呢……”
谢老夫人瞥了一眼温老夫人,果然脸色又变了。
两人嘴上虽说得厉害,可自己经历过,知道其中的滋味不好受,说到底都是为了儿孙在操心,论笑话,自己不也是个笑话。
谢老夫人没再落井下石,拦住了大夫人,“不过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关起门来已经解决好了,我瞧着老姐姐的身子好得很,温家大夫人不必忧心。”仰头唤了一声,“殊色,过来陪你祖母聊会儿。”转头又冲着屋里的一位温家丫鬟道,“听说你们老夫人种了一片枇杷,带我去瞧瞧吧。”
温老夫人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吩咐丫鬟,“去吧,带老夫人逛逛园子。”
等谢老夫人拉着谢劭一道出了屋子,这场惊心动魄的暗战,才总算平息了。
温老夫人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了曹姑姑,让温殊色坐在了身旁,细细打探起了自己的宝贝孙女。
小娘子面上被撩拨的一丝红潮还未退干净,倒让温老夫人莫名有了一丝欣慰。
适才她虽撑着硬气,想同谢家毁了这门亲,可心头又何尝不知道,这一来,自己的孙女名声必定受损,这辈子想要再讨一门好亲,是难上加难了。
若谢三真是个体贴的……
到底还是不放心,问她,“真没受委屈?”
温殊色心头尽管已把谢劭骂了千百回,可面对温老夫人的一脸关切,终究不忍心,抿唇一笑,“孙女好着呢。”
“我怎总觉得玄乎呢……”当真是自己歪打正着了?
温殊色说不玄乎,“我不瞒着祖母了,在这之前,孙女儿实则已见过谢三公子一面,祖母可还记得孙女同明大娘子放狗咬周世子一事?当日谢三公子也在,孙女被他的英姿所折服,可惜还没来得及同祖母诉说,便被祖母推上了大娘子的花轿。要不说菩萨保佑孙女呢,新婚夜孙女把手上的团扇一取,见眼前的郎君竟然是自己喜欢的谢三公子,一时还不敢相信,迟迟回不过神,祖母猜怎么着?”
她说得神神秘秘,温老夫人和曹姑姑听得认真,齐齐倾耳过去。
“谢三公子突然上前握住孙女儿的手,口中念叨着菩萨保佑,孙女儿方才知道,那日看对眼的不仅是孙女,三……郎君也对孙女生了情种。”
她低头羞涩地牵着自己的衣袖,一副小娘子的害臊模样,说得绘声绘色,只有菩萨清楚,有多荒唐扯淡。
活灵活现的说辞,温老夫人同曹姑姑已信了九成,曹姑姑抿着笑,“奴婢就说,二娘子是个有福气的人,老夫人一心向佛,供了这些年的菩萨,菩萨还能让老夫人伤心不成。”
压在温老夫人胸口十几日的不安和愧疚,终于卸了下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又问她,“他真把库房钥匙给了你。”
温殊色点头,“给了,往后孙女儿就是谢家的管家娘子了。”
“他还真敢放心。”屋里没人,老夫人也不怕泼她凉水,自己养出来的人是个什么性格,她心里清楚。
要她管家,今后恐怕有得她谢老夫人哭。心头如此想,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奴婢看,二娘子管家挺好,至少没亏待自己。”往日二娘子在府上,个个都被她花钱的本事所震撼,如今人一走才瞧出来,府上二爷赚的银钱,还不如拿给二娘子去败呢,曹姑姑一时没忍住,“大夫人这些日子打的那主意……”
“咳……”被温老夫人咳嗽声打断,“好端端的,提她作甚。”继续同温殊色道,“再同祖母说说谢家……”
那头温家的丫鬟一路带着谢老夫人和谢劭去往温家的枇杷园。
刚出院子,便见出去办事的闵章脚步匆匆而来,见他神色不对,谢劭脚步落后几步,同谢老夫人道,“祖母先去,我待会儿过来。”
儿孙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事要做,谢老夫人一向不干涉,“记得别错过了午食。”
谢劭应了声好,待前面的人群走远了,闵章才道,“周世子急着找公子,人正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