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茧美俯视着我。虽然以她和我的身高差距,她看向我的视线原本就会形成这样的角度,总之,她带着怜悯的眼神开口:_“怕被换上机械身体吗?”

“很怕。”我老实承认。

“是喔,很怕。那怎么办?”

“没办法,事情已成定局,只能在丹田凝聚气力,正面迎战。”

“什么?”

“小时候,母亲常告诉我,”忆起母亲,我的心头又是一紧,“要是觉得‘好想逃、好恐怖’而怕到站都站不直,就真的会一败涂地。相形之下,即使只是虚张声势地大喊‘有种放马过来!’边正面迎战,受到的伤害反而较少。无论是面对打架、生病或任何情况,一旦夹起尾巴就输定了。”

“不要跟我说你母亲出事的当下,心里也想着‘有种放马过来!’”

“搞不好真是这样。”听不出茧美是出言讽刺还是单纯的疑问,不过,由于我至今从未深思母亲发生意外时的事,一想到母亲直至最后都没示弱,登时勇气倍增。“所以,我也要大步迎上前。”

茧美蹙起眉头,指着我的腿。“不管你怎么打算,那双抖到不行的腿最好是能走路。”

“你说的是。虽然下定决心,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不禁露出苦笑,“根本无法控制,该怎么办?”

“连自己的身体都指挥不了的家伙,搭上‘那辆巴士’后绝不可能平安归来。”

我双手按上膝盖,试图止住打颜。别抖了!别抖了!一遍遍安抚自己。不要逃避!别让我失望!我此刻的心情宛如在和小孩讲道理。

一会儿后,终于能够站直身子,于是我向前踏出一步。“走吧。”

茧美等了几秒,随后跟上。

我们穿过大楼旁的窄巷,大马路就在不远的前方。或许是建筑物墙脚一带积水的关系,地面显得湿湿黑黑的,彷佛潮湿阴郁的预兆即将从那儿逐渐扩展。

“欸,小星野,接下来我要做一件很惊人的事。”

我停步望着她。“很惊人的事?回宇宙吗?”虽然这么说,但认识她至今,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所以就算她要回宇宙,我大概也不会太讶异。

“不是啦。听好,不要吓到。”

“好,我不会被吓到的。”

“接下来,我要给你忠告,并想想救你的方法。”

我大吃一惊。“你打算救我?”

茧美面露苦涩,“没错。注意,我只讲一次,而且,这只是我刚刚灵光一闪想到的,并没有具体的规画。反正你听听看。”

“你想到什么?”

“让你免于搭上‘那辆巴士’的方法。”

“有那种方法吗?”

“听着,为了让自己到最后的最后不会被遗弃。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努力让对方知道‘我是不可或缺的’、‘我是派得上用场的’。”

“不可或缺的?”

“嗯,虽然你怎么瞧都不像不可或缺的。”茧美淡淡吐出剌伤我的话,“我在想,你不是有五个刚分手的女人吗?看有没有她们能出场的戏码吧。”

听茧美这么一提,她们的面容逐一浮现,在我脑海排成一列,不。或许是瞬间扩展开来。“你有啥打算?”

“首先,你第一个去提分手的不是巨无霸拉面女吗?”

“嗯,不过她没吃巨无霸拉面啦。”

“那女的在遇到你之前搞不伦的对象,我记得是靠仿迪斯尼角色商品海捞一笔的家伙吧?”

“唔,应该没错。”

“这世上握有权利的即为强者,那是叫著作权吗?总之,那男人最大的弱点不正是美女嘛。”

我一直觉得茧美不曾听进别人的话,她却出乎意料地记得清清楚楚,我不由得大为感动。

“然后,就换女优女上场,对吧?要她去诱惑那个伪迪斯尼。”

“叫她骗婚吗?”而后狂捞一大笔钱?不过,这样到手的金额大概不足以让那伙人答应放我一马。

“横竖要干,手法再华丽点比较好。你不是有个带着孩子的恋人吗?她是银行员吧?”

我想起霜月理佐子和她的儿子海斗,怀念的情绪强烈冲击我的心。当然,我并不晓得霜月理佐子收到那个名牌包有何反应,只知道她们和我分手后,依旧过着自己的人生。她们正在继续人生,也会一直继续下去。唯独这一点,我迟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