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睡了一会儿,也可能我只是在几秒钟内失去了意识,但当我清醒过来时,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弥漫在四周。我吓到了。我觉得车子要爆炸了(电影里的车子不都爆炸了吗?),至少要着火了。
我翻过身让自己跪着,然后扶着手刹爬到副驾驶座上,副驾驶座的门现在就像是这个囚笼般的车子的天窗。我毫不费力就打开了这个门,然后脚牢牢地踩在变速器上,先用头再用背去顶推这个门,直到半个身体探出车子。我突然想起了枪。我又回到车里,开始在黑暗中摸索。一定卡在左边的门里了,或是座椅下方,但在一片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一定要找到,一定。
在车里找不到枪,再加上往外喷着某种气体的发动机,我担心它会随时爆炸,于是爬出了车子。
我跳到沙滩上,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一切都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重复着,我一次次掉到悬崖下。在幻象中看到的所有事情都混杂在了一起,并由于我本人的介入而发生着改变,从而创造出一个新的故事。
我开始朝家爬去。
大约用了五分钟,我从沙滩蹒跚着爬到家,只见房子的正面被商务车的车灯照得通亮。我绕着沙丘的边缘靠近,就像在幻象中所做的那样,但这次我没有听见外面有任何的对话。客厅的灯照着露台,从我所处的位置看过去无法辨认出任何人。我搬来一把木质梯子,从房子的另一边往上爬,踩着沙子而不是那些嘎吱作响的台阶。
一爬上去,我就躲在几个大花盆后面,这样一来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朱迪坐在沙发上,手被捆着,血从一侧太阳穴上直往下流。曼侬在她面前,看上去已经打倦了。朱迪耷拉着脸,看样子几乎筋疲力尽,她一言不发,不哀求也不哭泣。
曼侬一直在用对讲机说话,或者只是尝试着说话。她将对讲机从脸边拿开看看它是不是坏了。我猜她企图跟弗兰克联系,而联系不上让她开始感到紧张。她向朱迪吼了些什么,朱迪摇头。作为回应,曼侬用拿着对讲机的手揍她的脸,朱迪倒在了沙发边上。
我恨不得站起来破窗而入杀了那个婊子。这时我突然记起:
棚子里,皮特,棚子里有一把漂亮的斧子。
客厅里不见那个胖子的踪影,也没见到我的孩子们和玛丽。我再一次像蜥蜴一样悄悄滑到沙滩上,绕着露台爬行,直到身处客厅的视角之外。我不停地问自己杰普和贝阿特丽丝会在哪里,而一想到我也没看到胖子汤姆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令人极度恐惧。
我从花园的后面绕到棚子,并从我这个新的藏身之处观察这栋房子。孩子们的房间的灯亮着。他们会在上面吗?和汤姆在一起?那个胖子和我的女儿相处愉快吗?太可怕了,我拒绝继续往下想。
我到棚子里找到了斧子,那是一把砍柴用的小东西,但重量足够把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劈成两半。我拿着斧子离开了花园,向厨房门走去,但注意到有一道黑影正快速朝我移动,仿佛是一只从房子某个角落贴着墙跑出来的蜘蛛。
胖子汤姆的刀是我能从阴影和雨中唯一辨认出的东西,一道银白色的光亮从上方向我的脖子挥舞过来。我本能地抬起手臂,他的手正和我的斧头柄相撞。这时我看清了他的脸:一个龇牙咧嘴的微笑和一双空洞的眼睛,像个怪物。
他压垮了我的斧子,我的防御被破解了。他的刀重获自由,我往后跳了一步,在空中挥舞着斧子。胖子汤姆本可以呼叫曼侬,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无声地对我笑着挥舞着他的刀,刀刃将在微光中打斗的人影折射成几瓣儿。
“你想打一架吗?”他温和地说着,向我右方移动。
我跟着他的步伐移动,像月球和地球,像一个完美轨道上的两颗行星。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关于持刀搏斗的古老建议,它可能是我某次听到、读到或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在使用刀的搏斗中,要领之一是永远不要试图抓住对方持刀的手,之二是以攻为守,之三是仅防守是撑不了多久的。
汤姆的刀像一条在我眼前舞动的被催眠的蛇。胖子的身手比我想象的要快,他步伐快速而短促地呈Z字形移动,我只能试图跟上他的节奏。
“你不行,不可能的。”他说,“认命吧你,我很快的。”
“弗兰克和兰迪也这么说过,”我回应道,“但他们已经死了。”
我本想吓唬他,谁知这些话似乎对他影响甚微。他的笑容处变不惊。
“你撒谎。”他一边说一边向我右边小步移动。我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我被困在了墙边。
我立刻跳出来,而他则企图从上方刺伤我,这一刀离我的胸口只差几厘米。
我再一次逃脱了,并将斧子举到头上挥舞着。
以攻为守听上去很简单,但是在深夜里,在一场疯狂的暴风雨中,遍体鳞伤的我预感那刀尖迟早会扎进我的肝、我的肾或者我的肺。汤姆一直在微笑。
“不要反抗了,哥们。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对我无能为力。你是做什么的来着?律师?工程师?你不会打架,你看你的小手,像女学生。”
他朝我跳了一小步,我后退。他朝空中刺了两刀,我笨拙地放低斧子,打在了膝盖上。汤姆抓住机会又捅了一刀,这一次我几乎被刺中了。刀尖划破了右颧骨,我感觉到热乎乎的血从脸上流下来。
我们已经远离房子了,现在身处花园里离海滩较远的那端。我注意到那胖子一直在把我带向另一面墙。每次我尝试着逃离,他都会向前刺一刀让我回到那个方向。一旦他把我困在那里,我会很轻易被刺中。那里没有可以躲开刀子的空间。
正当我朝后退着的时候,脚上碰到了什么。是化粪池的排水沟,它仍然没有被盖上。我曾两次注意到这个问题,一次是它弄坏了割草机的刀片,还有一次杰普被它绊倒过。而现在,我很高兴它被遗忘了。我这双“女学生的小手”的机会来了。
我像一只在高墙上行走的猫,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的后面,直到差不多身处排水沟的中间。汤姆的注意力都在我的手臂上,并没有注意他脚下的黑洞。我把斧子稍微举高了一点,以确保他的目光放在足够高的地方,然后我向右转了一点,迫使他为了正面朝向我并防止我从圈套里逃脱而不得不移动。就在这时,他的左脚踩空了。那仅仅是一个二十多厘米的空隙,但足够了。那个洞让他惊慌失措。他惊恐地向下看,认为自己将掉进一个更大的陷阱里。这一刻,我抓住机会朝他的脑袋砍了下去。他比我矮了一些,这一击几乎完美。我听到一声干巴巴的咔嚓声,随后又传来一声怪号。他像个失去生命的玩偶,倒下了。我松开斧柄,让凶器滚落地上。胖子汤姆已经成为历史,我赢得了一场不可能的战斗。
很快一切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雨还在下,风从海上吹来拍打着房子。闪电从空中出现又消逝,有时浮现在云间,有时鞭打着大地。由于某种原因,我感到万籁俱寂,每一个脚步声听起来都像是从几英里以外传来。
当我准备好要打开厨房门的时候,我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说是颤抖都太轻了,它们正在摇晃。我几乎无法把它们放在门把手上,双腿也是同样的情况。这一晚我已经杀了两个人,我还用斧子把那个人的脑袋一分为二,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处理方式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回忆起上一次同样的情景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当我进去的时候,厨房里空无一人。没有坐在椅子上被塑料绳捆着的、被粗暴威胁的孩子们。恐惧消退了许多。“感谢上帝。”我喃喃自语。
我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不得不左手抓住右手腕去取一把刀子,以防发出声响。那把刀不能太大,但一定要很锋利且好控制。前些天我正是一边用它切西红柿一边亲吻朱迪。我将它紧紧攥在手中。这一晚我已经用手枪和斧子杀过人了,为什么不能再试试刀子呢?
“汤姆?”曼侬从大厅里喊道,“是你吗?”
厨房和过道都被黑暗笼罩着,我靠着冰箱等了一会儿。如果曼侬出现,我要攥住她的喉咙,把刀刺进她的腰部。
“汤姆?”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她倒吸一口气,几乎要笑着说,“啊……我看到了,你不是汤姆。”
这时我听到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冰箱门擦着我的脸飞向半空中。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并爬向一个离门最远的角落。我想这就是结局了,曼侬会从门边探出身子,像抓老鼠一样将我从地上抓起来。但是这并没有发生。
“你是谁?布兰查德?邻居小哥?我的妈呀,弗兰克和兰迪这两个白痴。”
“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大喊,“你完了!”
曼侬又一枪,这一枪直接打进了门里,并从门里穿出来打碎了其中一扇窗户的玻璃。“那个女人在我手上。”她说,“现在我要带着她一起走。如果你们两个敢多事,我就杀了她。”
不知为何她不敢进入厨房。根据她所说的,想必她觉得她遭遇的是里奥和我两人的伏击。我此时意识到,最有可能的是她推断我们手上有兰迪和弗兰克的武器。
里面突然传来朱迪的尖叫,随后是曼侬命令她移动的声音。通过脚步声和阳台的窗户滑动的声音,可以判断她们正要去露台。我想过从后门出去,并在曼侬把朱迪弄上车时偷袭她,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大叫,然后又是一声,有人骂了句脏话。我站起来从走廊赶到客厅。在大窗框下面,三个女人打作一团。曼侬,朱迪,还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玛丽。
后来才知道,玛丽绝望地穿过沙滩跑到这里的时候,她看到汤姆和曼侬的车也来了。她一直躲在花园的暗处,看到我来了,但按兵不动,因为当时她疲惫不堪、惊恐不已。听到枪声后她重新靠近了房子,并撞见了背对着她带着朱迪往外走的曼侬。她趁机勒住了曼侬的脖子并试图松开朱迪,恰好这时我在客厅门那边出现。
根据我所看到的(这也被记录在了随后的警察笔录里),事情是这样的:曼侬由于被玛丽吓到而放开了朱迪,用她拿枪的手打了玛丽。子弹打到了天花板上,玛丽双手并用想要控制枪,但曼侬给了她一拳并开始打她的肚子。朱迪跪倒在地以后,抱住曼侬,试图阻挡她落在玛丽身上的拳头,但曼侬一脚踹开朱迪,并在此时成功把枪抢了下来,开了枪。
我当时正穿过大厅,几乎是扑到三个女人上方,我看到那一枪正中玛丽胸部,那个美丽的女人在受到子弹的冲击后,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她紫色的睡衣染上了暗红的血,站了几秒钟后倒在了露台外的草坪上。
“玛丽!”我大喊。
我像轰炸机一样扑向曼侬,将她推倒。她的身体像被钉在了窗框上。尽管如此,她仍然死死握住手枪开了一枪,却只射中了黑夜的空气。我扑过去抓住她的双手,立刻感觉到了她体内的力量,简直像在用扫帚制服一条凶猛的眼镜蛇。我成功地控制了她握枪的手腕,但她的另一只手剧烈挣扎着企图挣脱我接住枪。几秒钟以后,她将手伸向我的脖子,猛地掐住我的喉管,我几乎窒息。我本能地去掰开卡在脖子上的手,她抓住机会攻击我的上臂,又一波剧痛让我的右臂几乎断掉,随后她又攻击我身体的一侧,使我摇晃着倒向一边。
在我恢复意识之前,这个毒蛇一般的女人已经将我击垮。她用膝盖踹了我几下,坐在我肚子上。
我们四目相对,只见一道血从她的额角流下,头发凌乱不堪,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再见了,狗娘养的。”
我从半睁着受伤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枪口。我只能徒劳地伸着脖子,迎接枪声。然后一切就这样结束,就像我梦里发生的那样。皮特·哈珀的一只眼睛被打穿了,脑浆飞溅在他在爱尔兰海滩上美丽房子的地板上。父亲明天读到的报纸将正如我之前所预见的那样。被床单裹起来的尸体犹如巨大的白色幽灵。父亲应该又会喝酒、抽烟,做所有激怒母亲的事情。他可能不会活太久了,某一天他会发现躺在铁轨上的意义。
一切都结束了,在这个暴风雨的夜晚。在海滩上奔跑的玛丽,坏掉的栅栏,四个凶手和他们的商务车,胖子汤姆的刀,山丘上的意外,棚子,斧头。而关于我本人的死亡则有三种不同的方式:一次罕见的自然灾害,被刺死,或者头部中枪。
“别动!你这狗娘养的!”一个声音传来。
是朱迪。她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握着壁炉的拨火棍。她刚刚结束高尔夫挥杆训练,拨火棍正处于击球的最高点,而现在这个球就是曼侬的脸。曼侬张大嘴看着她。她想要抬手瞄准朱迪,但朱迪动作更快。她用尽全力将拨火棍砸向那个蛇蝎女人的脸。我无法形容什么被打破了,因为曼侬的脸满布鲜血,像一个装了死鱼的口袋一样撞向地面。
当我站起来并拥抱朱迪的时候,我发现她全身都在哆嗦,死死地盯着曼侬。
“我杀了她吗?”她抽泣着问。
“我希望是这样的。”
玛丽躺在地上,嘴和眼睛都张着。
朱迪跑出去叫救护车,尽管车离我们还很远,很远。在风的嘶鸣中,依稀已能听见几声警笛。
10
两天以后,正在土耳其中部旅行的克莱姆在手机终于有信号的时候几乎同时收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来自荷兰驻爱尔兰大使馆的随员乔斯特·莱沃特,短信中请克莱姆尽快与她联系,这是事情发生的前一晚所发,那时我在家里失去了理智并被送到了医院;第二条短信是我发的:“你必须尽快赶到多内加尔,这里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他们乘坐从伊斯坦布尔到德里的航班,从伦敦转机,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赶到了邓洛伊医院。尽管有我给她每次转机的时候发的短信,以及去机场接她的使馆官员一路安慰,克莱姆仍然面色苍白如纸。
帕特里克·哈珀几小时前就到了,他坐了在都柏林生活期间最贵的一次出租车(他总算是成功离开他在自由街的家了)并在当天上午赶到了邓洛伊。
在这十多个小时里,记者、警察以及好奇的人们将医院围得水泄不通,我父亲对此紧张万分,觉得处境可能比想象的更糟糕。在确认儿子和孙子孙女都安然无恙后,他控制了形势,仿佛重新当上了车站主管一样:照料孩子们,与《城市日报》的记者们谈话,有条不紊地处理各种麻烦并且让它们远离我们的病房。克莱姆出现的时候,他是头一个跟她解释的人:“发生了枪击案,几个人袭击了皮特的家,但是孩子们都躲在海滩上的岩石那边,直到天亮的时候才被找到。他们着了凉,有几处划伤,但状态还好。”
克莱姆扑向孩子们,足足拥抱了五分钟,反复检查他们每一寸皮肤和头发,不停地亲吻他们。
“是杰普报的警。他说我们必须离开,朱迪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让我们从后门离开。”在尼尔斯和我父亲诧异的注视下,贝阿特丽丝告诉她妈妈事情的经过,她仍然在抽泣着。“但到了那里,她跟我们说一分钟后就回来。杰普和我藏在沙丘下面。杰普疯了一样拽我,说我们必须躲进岩石里的洞里。我们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后来听到几声枪响。我开始哭,以为他们杀了朱迪,但是杰普没让我出去。最后我们看到有人朝我们走过来。是爸爸。”
中午的时候,克莱姆和尼尔斯出现在我的房门口,他们脸色蜡黄,看上去这两天没怎么睡觉。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很高兴见到他们。我很感激尼尔斯没有待在房间外。他进来了,握住我的手并问我感觉如何。我说还行。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还往他嘴上打了一拳,现在却是我断了两条肋骨,嘴也裂开了。这简直是个黑色幽默,我们三个都笑了。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察没跟我们说太多。他们只说你邻居家里发生了枪击,有人想打劫这里。一个新闻发言人说有人开了几枪,你的邻居们都受伤了……”
所有人都想听故事,但故事实在很难讲,况且我还担心着别的事情。
有人知道里奥或者玛丽怎么样了吗?我只记得在最后生死一线的时刻,警察和救护车到了,朱迪把玛丽的伤口压住止血,我跑去海滩上找孩子们。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两个女人都被送上了救护车。玛丽看上去很不好,脸色像月亮一样苍白,口鼻部罩着塑料的氧气罩。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救护车就飞速开走了。我看到在“比尔之齿”最高处有警灯往里奥家的方向移动。我把他留在了他家客厅的地板上,他身上有两处枪伤,到现在都没人告诉我他是否还活着。
爸爸出去问了几个问题,回到房间后告诉我里奥他们不在邓洛伊医院。“他们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不知道是哪里,也不知道原因。”
我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
“听说你那天下午还在医院,然后遇到了紧急情况,没说一声就走了,对吗?”
这也是一大早就赶到的《城市日报》的侦探们十分感兴趣的话题,“请详尽告诉我们本该在医院过夜的您为什么会出现在小镇里。”
我绝对没有撒谎。我告诉他们我离开是因为我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我得去阻止。我向他们解释从医院到克兰布朗的整个过程,包括用车载我的那两位看望病人的小伙子和老太太——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们联系了医院,也查看了记录。我还描述了在“安迪家”的短暂停留,之后又在朱迪的旅馆借了一辆自行车。一切都可以被证明,甚至包括我在路上遇到的意外,以及那些罪犯抓住我,谢天谢地我得以及时通知里奥和玛丽。他们全都记了下来,但是不停地交换猜疑的目光。“请您再跟我说一下那个预感,您说您是什么时候有这个预感的?”
我看到他们在走廊里跟瑞恩医生和约翰·莱维交谈,那是医院的心理医生。两人都茫然地摇了摇头。我能猜到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怀疑我,但我的故事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房间门外整日有两个警察看守。这时我终于能和朱迪团聚,我们一起待在病房里,爸爸和尼尔斯在旁边。克莱姆在孩子们做完笔录后带他们出去散步了。克莱姆、爸爸和尼尔斯都被朱迪的勇敢行为折服,并且感激不已。她独自留在房子里直面歹徒,并因此被打了好几下,在眼皮上留下了一道伤疤。然而,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伤害你们的?你们是如何预先知道他们的企图的?”
“我不喜欢他们的外表,”朱迪抓着我的手说,“而且我最近听说了很多事情,比如商店里的盗贼,有人在房主睡觉的时候抢劫、入室盗窃这一类传闻。我只是看到了那辆商务车,还有某些让我警觉的东西。”
“想必是上帝因为你的善良而在保佑你,加拉格尔小姐。”父亲说。
那些警察似乎对这个故事满意得多,可能是由于朱迪天使般的脸蛋——脸上还装饰着几条塑料软管,最后说服了他们。
后来我知道瑞恩医生、莱维和考夫曼共同出具了一份关于我“预感”的报告。他们将此判定为一次帮助我对袭击提前预警的“幸运的”巧合。“当然,这与现实是完全无关的。”报告中还提及了我曾拜访邓洛伊警察局,以及与席亚拉·道格拉斯警官的会面,她为我作了证:“他当时千真万确担心家人的安全。我当时觉得他简直是个妄想狂。但可能那个预感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