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宁嘿嘿笑道:“上午何旋来过,她送的。”

“她也没说这是什么花?”

“没有。”

苏镜凑近鼻子使劲闻了一下,说道:“真香啊。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

“你不是说那天晚上袭击你的女人用的是迷迭香的香水吗?”

“是啊,”乔昭宁说道,“怎么?这花是迷迭香?大概是在医院里闻消毒水闻的,鼻子不灵光了。”

苏镜把那束鲜花放到乔昭宁面前说道:“你闻闻,那女人身上的香味是不是这味儿?”

乔昭宁吸了一口气,结果忘记自己是负伤之人,一吸气伤口疼得要命。

“对,就是这香味。”

“你确定?”

“是。这口气吸得我疼死了。”

苏镜呵呵一笑,却突然说道:“不会吧?这花不是迷迭香,是紫罗兰啊。”

乔昭宁顿时窘得无地自容,脸色通红汗珠直冒。

“你确定那天晚上袭击你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女人?”

“应该是吧?”乔昭宁犹豫了。

“是这样,这个案子,我们的方向本来一直是媒体暴力,后来我发现这事可能跟媒体暴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媒体暴力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杀人动机也许是仇杀。”

“啊?这……这怎么可能?”

“先说你吧,”苏镜说道,“我了解到,你曾经到一家餐馆卧底,拍到了他们使用潲水油,结果那家餐馆就倒闭了。你说那老板会不会特别恨你?”

“那是自然的,”乔昭宁说道,“我估计杀了我的心都有。”

“袭击你的人会不会是他呢?”

“有这个可能性吗?”乔昭宁反问道,“他来杀我还说得过去,其他人呢?”

“杀其他人是为了转移视线,杀你才是他的真正动机。”

乔昭宁情不自禁地又吸了口气,伤口又疼了起来,脸上泛起细细的汗珠。

苏镜继续说道:“我听说那家餐馆本来也没用潲水油,后来是你派一个‘无间道’进去说服他用潲水油,然后你再偷拍。是这样吗?”

乔昭宁脸色红了红,随即恢复了正常:“谁让他意志不坚定了?本来就是奸商,我不教啊,早晚有一天他也会用。”

“那你为什么要搞这家餐馆呢?”

乔昭宁不屑地看了苏镜一眼,问道:“苏警官,这事跟你调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有,很有关系,”苏镜说道,“我做了一些调查,起因是你去吃火锅,看到一片白菜没洗干净,就把服务生骂了一顿,结果老板骂你是个小白脸。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挟怨报复了。”

乔昭宁冷笑一声说道:“可以这么说吧。”

“你报复心好强啊,”苏镜说道,“从你跟老板吵架,到你去暗访偷拍,这中间起码有半年多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都无法消弭你的仇恨。”

乔昭宁沉默着,怨怼地看着苏镜。苏镜却继续说道:“我开始找原因,是什么导致你的仇恨这么深呢?后来我明白了,你最忌讳别人说你是小白脸。这个词可不是什么褒义词,往往跟吃软饭联系在一起的,要是哪个男人被说成是小白脸,那是特伤自尊的事。再想想你平时的表现,故意做出一副男子气概很强的样子,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苏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乔昭宁说道,“如果没别的事,我想休息了。”

“有事,当然有事,”苏镜说道,“我还查到,樊玉群也跟你吵过架。”

“哼,吵过好几次呢。”

“其中有一次,他骂你油头粉面娘娘腔,这‘娘娘腔’比‘小白脸’更侮辱人吧?”

“苏警官,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想说我杀了樊玉群吧?”

“你答对了一半,”苏镜说道,“你不仅杀了樊玉群,还杀了姚琐涵、刘宁、皮华明,你还伤了刘向明和你自己。”

虽然伤口很疼,乔昭宁还是忍不住笑了:“苏警官,你真幽默。假如我跟樊玉群有仇,那我犯不着去杀别人啊。”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媒体暴力只是你布下的烟幕弹,其他人都是樊玉群的陪葬人。”

乔昭宁怔怔地看着苏镜,然后点点头,赞道:“有想象力,真有想象力。”

苏镜却不着恼,说道:“你知道我的想象力从哪儿来的吗?是看帖子看出来的。”

2、最后的指控

苏镜的分析是这样的。

顺宁市政府发出禁止非正常上访的通知后,乔昭宁说:“顺宁在进步,在与时俱进,在顺应禁止上访的潮流中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火车脱轨撞居民楼事件之后,乔昭宁说:“亲爱的专家们,请你们歇口气,我们不需要你们这么神速地给出结论的。因为我们要的不是结论,而是真相。”

在烟台“楼垮垮”事件中,乔昭宁说,应该把这座汽车站建成腐败纪念馆。

在最近几次重大事件中,乔昭宁也都留下了他的声音,他的留言或犀利,或幽默,或拍案而起,或击节赞赏。而不管是什么观点,他都能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地讲清自己的观点,而且不带一个脏字。

听了苏镜的分析之后,乔昭宁说道:“苏警官把我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文章写得好,是应该夸的嘛,”苏镜说道,“可是有几条新闻的跟帖,你的水平实在一般啊。第一,留言都很短,我统计了一下,你要么不留言,只要留言都是一两百字。但是有几个留言却特别短,大部分只有一句话;第二,看你的留言,会觉得你基本上算是个完美主义者,没有错别字,标点符号也不是乱用。但是有几个留言却故意使用错别字,还直接在汉字后面加上ing,表示一般进行时,据说这是火星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文字感兴趣了;第三,你从来不骂人,但是其中一个帖子却骂了,有个教师用注射器扎幼儿,你骂她‘禽兽,人渣,猪狗不如’。总之,你的水平大幅度下跌了。”

乔昭宁说道:“这叫与时俱进嘛,长文章没人看,大伙就喜欢看短平快的东西。”

“有道理,”苏镜说道,“可是,你这些水平降低的文章,都是发在同一个晚上,就值得说叨说叨了。”

“同一天?”乔昭宁皱着眉头问道。

“你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乔昭宁说道,“谁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哪一天发过哪一篇帖子啊?”

“那我告诉你吧。你这些帖子,都是发在刘宁被杀的那个晚上。”

“是吗?我真不记得了。”

“所以,我怀疑这些帖子根本就不是你发的。”

乔昭宁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苏镜,说道:“苏警官,你太抬爱我了。我让你失望了,我承认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我的每一个留言,下笔之前一定斟酌再三,第一绝不写短,第二绝不骂人,第三绝不用火星文。”

苏镜笑眯眯地看着乔昭宁,说道:“是啊,我当时对你特别失望,这感觉就像吃西餐的时候,服务生突然端上一份臭豆腐。可是接着我又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你知道吧,我是在家里上网的,上网之前,何旋在看电视剧,就是那部韩剧《大长今》,那歌你听过吧?”,苏镜说着便哼了起来,“武大郎武大郎挨猪打,挨打了挨打了挨猪打了……”

乔昭宁想笑却不敢笑,捂着伤口求饶:“苏警官,求求你,饶了我吧,别逗我了。”

“好,那我说正事,”苏镜说道,“当时是晚上11:30,电视台竟然在播韩剧。我觉得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啦?”乔昭宁说道,“哪家电视台没播过韩剧啊?”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可是为什么容笑薇没找到韩剧看呢?”苏镜说道,“容笑薇你还记得吧?皮华明遇害那天晚上,你的一夜情女朋友。”

乔昭宁的脸色红了:“你说这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