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正天分手之后,沈蓉一直心情沉重,脑海里盘旋着白正天的种种疑问。她回忆着李三清讲过的课,很多都涉及到历史的悬案,而这些悬案往往都在《墨者》里有详细的记载。知道李三清今天有课,她特地跑来旁听,想从历史的故纸堆里找到一点启发。听到李老师发问,她便说道:“有一个墨家组织,从两千年前就存在了,直到今天,墨家还藏在我们身边。历史上的很多疑案,其实都是墨家留下来的。我看过他们的一本书,里面记载说赵匡胤就是被他们干掉的,而赵匡义是帮凶。”

听到沈蓉的一番议论,教室里顿时沸腾了。

墨家组织。

两千年历史。

每个人都很惊愕,睁大了眼睛看着沈蓉。

李三清知道沈蓉一直在跟白正天办案,沈蓉也经常说起过这个组织,所以这时并不觉得惊讶,继续问道:“墨家为什么要杀害赵匡胤呢?”

“背信弃义,欺凌孤儿寡母,”沈蓉说道,“赵匡胤跟周世宗柴荣磕头结拜,而且发誓要照顾孤儿寡母,结果柴荣刚死一年,他就从孤儿寡母手里抢得了天下。这种行径,千百年来为世人所诟病。”

李三清笑问道:“发动兵变却兵不血刃,也很难得啊!何况,赵匡胤建立宋朝之后,也很优待柴宗训和他母亲啊!”

“是,赵匡胤夺取政权之后封柴宗训为郑王,母亲符太后被封为后周太后,可这些不过是障眼法,赵宋王朝一直防范着柴家的人。后来,柴宗训二十岁的时候无缘无故地死了,三年后,赵匡胤也跟着驾崩了。这两者之间难道一点关系没有?”沈蓉顿了顿说道,“真相是墨家弟子潜入京城,联合赵匡义,许以重利,干掉了赵匡胤。”

李三清呵呵笑着,扫视一圈台下的学生:“有没有人有不同的意见?”

沈蓉突然抛出了一个墨家组织,大伙都陷入了对历史的追思中,沈蓉说的典故有的还没听明白呢,怎么会有不同意见呢?教室里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下课的铃声适时地响起来了。

学生们嘀咕着、议论着离开了教室,李三清问道:“小蓉,你怎么又跑来上课了?难道我教得不好,你要重新回炉了?”

沈蓉被李三清诙谐的言谈逗得笑了起来:“李老师,其实我想再看看那幅《清明上河图》。”

李三清带着沈蓉走进了朗风轩,伙计闵捷冲两人友好地点点头,微笑着站在一墙字画旁边。沈蓉要跟着向里屋走去,却被李三清拦住了:“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拿出来。”

沈蓉赶紧停住了脚步,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等候着,心中充满了疑窦。

过得片刻,李三清捧着一个木匣子走了出来,沈蓉认得那正是《清明上河图》。

李三清将《清明上河图》在书案上缓缓展开。

沈蓉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不禁问道:“李老师为什么要画这幅图呢?”

“技痒,”李三清哈哈笑道。

《清明上河图》继续展开,沈蓉突然说道:“啊,李老师果然画了一条船!”

《清明上河图》上城楼右侧对着一条街,街上有熙熙攘攘的人流,有茂密繁盛的树木,两棵大树中间露出了宽阔的河面。那片河面上本来只是一片空白,现在却画上了一条小渔船,四个人围坐在船头似乎正谈笑风生。但渔船上却没有人撑篙。

沈蓉皱起了眉头,这自然没有躲过李三清的眼睛,他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又觉得画蛇添足了?”

沈蓉想了想说道:“其实,在这里加上一条渔船,倒也不显得累赘,这一片河面本来就太空了,一艘船都没有,不合常理。而且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让人以为那是一个广场。只是,这艘船上连船夫都没有……”

“哎哟,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到时候我补上,”李三清问道,“你再看看,这画上还有什么不同?”

沈蓉看了看李三清,把目光转向了《清明上河图》,仿佛在做一个寻宝游戏,一会儿的工夫,沈蓉便看到了:“在这里,这里多了两个人。”

多的两个人在城楼脚下,原图上有五个人趴在桥栏杆上看着护城河里的水,一个人挑着扁担向城门走去,还有两个人骑着马,跟在一辆马车后面走到城外去,另外有十几个人围在桥的另一端,有的互相议论,有的看着远方,由于加上了那条渔船,桥上人仿佛是在看着船上的人。在这些人中间的桥面上,本来是一片空白,就是中国画所谓的“留白”。但现在的“留白”处却多了两个人出来,他们四臂相交,似乎是在打架,沈蓉仿佛看到了他们面红耳赤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有点……为什么要多画这么两个人呢?”

李三清笑而不答,只是指点着《清明上河图》说道:“你看,城楼下面是条护城河,这里五个人站在桥上正在往下看,他们在看什么呢?”

沈蓉笑道:“这得问张择端了。”

“不,不,不,”李三清摇着头说道,“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李三清又叫道:“闵捷,笔墨!”

闵捷立即把笔墨取来,李三清拿起一支羊毫毛笔,蘸了一点点墨汁,一圈一点一勾一划,就在河面上画了一个人物出来,而且是一个落水的人,他在水里挣扎着,似乎在喊救命。

沈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李三清笑道:“我认为这五个人是因为有人落水了,而趴在栏杆上看。如果你觉得是一条鱼跳出了水面而吸引了他们,你就可以画条鱼上。所以说,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

沈蓉连连点头,接着把画卷转到了虹桥部分,那是整幅《清明上河图》的高潮部分,也正是这个部分,沈蓉从小就困惑不解。

“李老师,这艘木船逆水而上,桅杆很高,没法通过拱桥,所以船上的人、岸上的人都特别紧张。可是,这艘船看上去也不是一艘新船啊!他们应该经常过这座桥的,难道他们不知道桅杆会高过桥吗?”

李三清赞赏地笑了笑:“思想不妨天马行空,你不妨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尽情想象,直到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为止。《清明上河图》上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

“李老师也听说过这句话?”

“是,这个传说流传很久了。”

“当年我父亲说过,《清明上河图》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会是什么秘密呢?”

李三清呵呵一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幅图,能藏下什么秘密呢?你想,这幅《清明上河图》流传了千百年,期间被装裱过多次,即便有什么秘密,也早就泄漏了。”

看看天色已晚,李三清小心翼翼地收起《清明上河图》,打个哈哈说道:“小蓉啊,我晚上跟白市长还有个约会,就不请你吃饭了啊。”

沈蓉忙说道:“本来应该我请老师的。”

走出门,李三清突然转过身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闵捷道:“晚上的事,安排好没有?”

闵捷忙说道:“都准备好了。”

李三清和沈蓉告别之后,乘车回到了凤凰大学,走进办公室之后,李三清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打量了办公室一圈,书架上的书籍整整齐齐的,办公桌上的物品还是像老样子摆放着,可椅子却被移动过。桌前的椅子本来是稍微有点歪的,而现在却正对着办公桌。

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来过。

李三清检查了一下,似乎什么都没少。

他打开抽屉,抽屉里的文件也是整整齐齐的。

闯入者到底为何而来呢?

他把抽屉里的文件全部搬出来,从最底部抽出一本书来,那是一本《墨子注释》,他把书大概翻了一下,不禁微微笑了。

《墨子注释》里本来夹了一张照片,现在不见了。

白正天和沈蓉坐在一家川菜馆,边吃边聊。

沈蓉说觉得朗风轩怪怪的:“我觉得李老师不是朗风轩的客人,简直就像主人一样。一进门,闵捷只是笑了笑,连个招呼都没打。如果是客人的话,早应该迎上来寒暄一通了。而且走的时候,李老师还吩咐闵捷办事。”

白正天说道:“之前林笑说朗风轩是他和朋友合开的,也许李教授就是这个合伙人呢。”

沈蓉不置可否:“我觉得朗风轩挺可疑的,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看那幅《清明上河图》的时候吗?林笑说,要打个电话给他朋友也就是李老师,才能决定是否给我们看。可是第二次我自己去的时候,只有那个伙计闵捷在店里,我说要看图,他给林笑打了个电话就可以了。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有可能林笑觉得李教授第一次同意给你看图了,第二次也会同意呢?”

“不对不对,”沈蓉摇着头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有什么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