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若星一把扯下跟她今天的一身装备半毛钱都不搭的遮阳帽扔回夜朗身上,气鼓鼓地说,“我才不要陆晚的东西!”
这下倒是不装了。
“气什么?”
“关你屁事!”
这句话倒是听了无数次。
遮阳帽被狠狠拍回胸前,苟大小姐气势汹汹地用手指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转身往等在那的贺先生身边走了两步——
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转身,恶狠狠地对夜朗说:“你敢还给她试试!”
“哦。”
“‘哦‘什么,说话!”
“不还。”
……
乔若星踢着正步回到顾景琰身边。
在她与保镖先生的对话中,这人始终站在那里,平日里一成不变的微笑和明明毫无攻击性却让人倍感压力的目光,始终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大概就是老男人的吧,哪怕身居高位也难得具有十二分的绅士风度,能容忍一个小辈扔下自己跑到旁边和保镖说些有的没的,耽误好一会儿时间。
甚至在她气势汹汹地拎着裙摆回到他身边时,用不含半丝责怪的语气说:“安安,不可以这样欺负保镖的。”
整个语句因为最后加的一个“的”字变得没那么强势。
乔若星微微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身边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像是有点儿困惑他为什么突然要帮夜朗说话。
“他们是保护你的人,但你应该听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开始日落了,甲板上起了飞。
海风的声音夹杂着离去的海鸥鸣叫,说话的声音变得不是很清楚。
顾景琰便向乔若星这边微微弯下腰,凑近一个稍微离她耳边近却不突兀的距离,“贺然小时候被绑架,就是因为当年我父亲对保镖过于苛刻,仅仅是因为贺然自己贪玩在池塘边落水就惩罚了他们,导致其中一个保镖心生怨恨,结果反水。”
“贺然是被他的保镖绑架的啊?”
乔若星有点惊讶,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贺然被绑架的细节——
当然啦,如果早想知道的话,其实已经可以查阅的原文里肯定有,她只是没有兴趣也懒得翻。
“而在成为保镖前,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亡命徒,向来没有太多的道德感。”顾景琰说着,突然回头看着身后跟着的夜朗,“我这样说你应该不会觉得被攻击到吧?”
………………当然觉得,除非他聋了。
乔若星懵逼地看着唇角挂着微笑的男人,感觉连他的笑容都变得阴险狡诈。
有点搞不懂他做什么莫名其妙突然攻击夜朗……夜朗最近都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好像没得罪他吧?
难得夜朗不跟顾景琰一般计较,用眼角瞥了男人一眼,他随手捏着那顶滑稽的草莓遮阳帽,把头偏向了一边。
摆明了理都懒得理这个笑得一脸虚伪的人。
“总之,得对他们客气点。”顾景琰说。
非常有长辈说教的姿态。
可惜被说教的丝毫不领情。
“用不着。”乔若星面无表情,“想不被骗,只要一开始不信任就行了。”
顾景琰和夜朗闻言双双一愣。
走在后面的保镖把目光从海面上挪了回来,盯着前面的小姑娘的后脑勺,目光发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反应可比刚才被顾景琰攻击的时候大得多;
顾景琰倒是笑了起来,真情实感的笑,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被忤逆而生气,反而因为这种离谱的话,一瞬间心情变得很好。
在他笑声中,乔若星回头看了一眼手中拿着滑稽帽子的保镖先生,突然迟钝地反应过来:刚才她的回答,算不算帮着顾景琰一起欺负夜朗?
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是在对视上对方微微低沉幽暗的双眸时,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
本来就是一直在欺负他。
乔若星转过头,正想继续往前走,突然感觉到某处头皮被拉扯的疼痛,她微微蹙眉的同时,感觉到原本都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偏头看了过来。
顾景琰突然不说话,目光轻飘飘扫过乔若星胸前,犹豫了几秒,挪开了视线,缓声提醒:“安安,头发缠在项链上了。”
乔若星下意识低头去看,就感觉一缕头发被扯得头皮发疼——
她“嘶”了一声,当即停下往前走的脚步。
大概是甲板上海风太大,将头发吹到项链上,项链造型比较复杂,很容易就勾住了发丝——
项链太贵重,而且舞会还没开始,总不能弄坏,乔若星开始后悔没有听造型师的话好好把头发盘起来,搞得现在那么狼狈只能弯着腰瞎着眼,努力把头发从项链上弄下来。
因为位置比较微妙,顾景琰只能站在旁边看着甚至视线也不好一直放在她的胸前,乔若星弄了两下几乎急出汗来。
而就在她忙着和项链奋斗时,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她的头发越缠越死根本直不起腰,只能拜托顾景琰帮她把手机拿出来。
顾景琰看了眼,来电人是周雨彤。
“应该是你朋友,”他说,“要不要帮你划开接通?”
此时乔若星还在想,应该是刚才周雨彤和唐辛酒去逛完一圈回来发现她人不见了在找她,于是没细想就说“好的”,甚至没忘记礼貌说一声“谢谢”。
她继续弯着腰和项链做斗争,余光看见顾景琰划开了手机,摁下免提。
然后整个甲板上就响起了周雨彤的声音——
“歪?安安?你跑到哪里去了啊,我刚才问他们,他们说你被翘屁股叔叔带走了!哦哟你也太容易被带走了吧明明刚才一脸高冷谁也别想要到你微信的样子结果却是这样!话说回来你们去约会了吗是不是约好了一会儿还要一起跳舞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去吧去吧不用在意我哥的哟他承受得住这份压力毕竟那可是翘屁股叔叔他又惹不起!”
短暂的万籁俱寂,只有海风的声音。
“翘屁股叔叔?”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温和低磁。
电话那边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此时,手一滑,缠绕在项链上的发丝直接被拽断,成功解脱了的乔若星直起腰的第一件事,就是偏头看了看船边的栏杆,考虑从这里跳下去的可能。
第39章 你又破什么防啊
毕竟我也不总是能够料事如神。
众所周知是这个情况, 在姐妹团的各式各样微信群里,但凡提及身边的某些雄性生物,大家是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用他们的名字的——
“天蝎座”,“一米八二”, “美国汉堡”, “□□”, “大胸哥哥”,“大众帕萨特”, “保时捷”, “KFC(因为第一次见面请人吃KFC)”之类,等根据某一特征或者离谱事件取出来的外号, 层出不穷。
翘屁股叔叔算什么!!!!!
……只是没办法对着本人那张惊天动地英俊,却也十分可怕的脸承认这件事罢了。
周雨彤在电话里沉默了三秒后毫不犹豫挂掉了电话, 像极了沙漠里一个猛扎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地心的鸵鸟——
于是只剩下了尴尬站在一旁的鸵鸟饲养人, 盯着面前的手里握着的手机, 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好的借口。
她变成了哑巴, 但顾景琰不是,在这种离谱的场合,不得不夸一句不愧为上位者,任天地风起云涌他自不动如山,难为男人还能维持着一开始那样云淡风轻的微笑, 把手机还给乔若星。
周雨彤在她的手机里备注是“娇羞土拨鼠”, 虽然备注名也很耻,但多亏了这个离谱的备注名, 乔若星不认为这笔账顾景琰能记到谁的头上去。
收起手机, 在她为此松一口气并准备蒙混过关的时候, 听见从她头顶传来淡定的声音:“周雏的小女儿?”
乔若星:“……”
周雏是周彦几和周雨彤的爸爸的名字。
乔若星难以想象她们怎么敢给能直呼爸爸大名的人起外号的——
她后知后觉震惊于她们的无法无天, 或许那睁得又大又圆的黑眸乌生生的把惊慌失措和困惑不已明明白白地写在眼里,顾景琰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又吓着她了。
明明什么都没说。
原本想开口安抚几句。
但眼前的人就差把“你怎么知道的我都用的备注名”问出口了,顾景琰略一思考,决定先满足她的好奇心……先收回了目光自行转身先往前走,在身后人磕磕绊绊跟随追上来时,告诉她:“那天在驿马赛道,看见了。”
……所以那五秒的对视并不是乔若星的错觉。
他是真的听见了有人在对他的身体某个部分评头论足而转过头来。
“……”乔若星头皮发麻,生怕他提起哪怕一个“翘”字,想了想有些担心地问,“明天周家不会破产吧?”
她问得有点认真,引得走在前面的男人真情实感的一声笑。
他微微回过头,垂眸扫了她一眼,唇角还噙着笑意:“乱七八糟的小说少看。”
此时夕阳西下,阳光的余晖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像是橙色的橘子落入薄荷汽水中……
柔和的光反射映照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他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却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温和。
乔若星目光凝固在他下巴上小小的一点不知道哪折射的光斑,看得有些走神。
“为什么这么怕我?”
走在前面的男人毫无征兆的突然发问。
乔若星脑子空白了两秒,转头瞅着海面,心想还是自己跳下去吧,喂鲨鱼可能还来得痛快点。
“因为是长辈。”她干巴巴地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不用过多的猜测。”
“哦。”顾景琰看上去是信了,抬手摸了摸下巴,“你抓周的时候,叔叔也只不过小学二年级。”
这是拿她说过的话直接用。
还有,哪怕删掉前面那可怕的三个字,“叔叔”两个字也别用了,谢谢。
求求您。
“……”
“其实也没那么老吧,嗯?”
他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中看上去又好像真的有点在意这件事,难免沾染上了几分认真。
眼前的男人单手插在一边口袋,侧过脸来时一缕额发不听话地从一丝不苟梳起来的发型中垂落下来……
至少此时此刻,他确实与贺氏大楼最高层办公室里,杀伐果决,每天都在上演真实版天凉王破的人形象相差甚远。
他当然不老。
只是给人感觉难以亲近。
乔若星觉得这是一道无论怎么答都算离谱的送命题,在她想一个稍微不那么扣分的回答想到走路都快同手同脚时,在她身后的保镖先生,突然发出“嘁”地一声冷笑。
走在前面的二人双双回过头看他,他不屑地扭开头,“本来就老七八岁,装什么年轻。”
平时闷不吭声好像随便提出多离谱的要求也不会反抗、但偶尔热衷于以下犯上的保镖以真诚评价,直接终结了这一切没营养的对话。
……
苟旬没有一直待在陆晚的身边,他到底还年轻,待不住,这艘船上到处都是跟他同龄、同样家庭条件的人,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开不尽的玩笑,所以上船没多久他就被周彦几他们叫走了。
自从驿马赛道出事之后整个赛道封闭,后来的比赛也没比成,紧接着苟旬需要回学校上课,所以那次解除婚约关系的婚宴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小少爷真人。
“腿没事?”
他冲他扬了扬下巴。
贺然应了一声,苟旬又说:“上次看你包的像猪头,还以为你要死掉了……真没事?那现在怎么看着瘦了一圈?”
他说完,周围的人开始笑,周彦几拍了拍这位年纪最小、讲话也很童言无忌的弟弟的肩膀:“等你长大了尝到失恋外加被停信用卡双重打击,你就知道你然哥今日受的苦……何为饥寒交迫。”
苟旬无语地望着贺然:“被我姐搞得那么惨?”
这个表情,说得仿佛自己像个完全无辜的人一样。
我信用卡被停了是因为谁犯蠢导致的啊?
现在我们全家的长辈因心生愧疚都在对你的姐姐言听计从。
有那么一瞬间贺然挺想说“少用这种淡定口吻,说不定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张了张嘴,又想起人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虽然现在暂时也被扫地出门和停了信用卡——
但也不能像自己一样说被扔就被扔了。
贺然有苦不能言。
扫了眼不远处喂完手中最后一点面包碎屑靠船舷而立的陆晚,他随意地把目光挪了回来,“你真把她带来了。”
语气毫无波澜,就像在说一个不认识的人。
“带了,因为想不通不能带的理由。”
回答的理直气壮。
“……”
有啊,看到陆晚你姐会发疯,谁知道她疯起来还会干出什么事?
贺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别作死,只能凄凉地勾了勾唇角,问,“我的意思是,你今晚的开场舞不跟乔若星跳?”
苟旬停顿了下,很明显是露出了一瞬间的犹豫,大概是在担忧让乔若星知道开场舞真的不一起,后者会不会生气……
生气可能会生气吧,毕竟在大家看来,这个行为有点像背信弃义。
但是他确实是以舞伴的身份把陆晚带上船的——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多少沾点天真烂漫,一不小心就脑补了自己是什么跨越阶级拯救灰姑娘的骑士,哪怕他对她并不一定有那方面的心思……
只是那天在家里,看着邀请来的客人,被家里人群起而攻之,下意识起的抗拒反应。
结果一不小心就做到了这一步。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谁管她。”苟旬冷冷地说,“闹就让她闹好了,反正我不会跟她跳开场舞。”
半个小时后,苟旬才发现自己的猜想属实有点多余。
乔若星当然没有为了争取跟他跳开场舞的机会大发雷霆——
因为当她重新出现在甲板上时,她的胳膊吊在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男生胳膊肘上。
那个看着像是混血的小孩绝对与苟旬看上去差不多大,脸上有婴儿肥,稚气未脱。
他穿着妥帖合身的浅褐色定制西装,一双配套的皮鞋搭配得不出丝毫差错,那张年轻的脸蛋不算英俊但却给人一种活泼的感觉,眼底下有可爱的雀斑……
天然卷,温驯得就像是一只一米八的小绵羊,歪着脑袋,和身边的人相聊甚欢,一口一个“姐姐”。
乔若星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替他整理了下有点儿歪掉的领结,垂着眼的模样,反正是苟旬从未见过的温和友爱。
……
“那是谁?”
“贺渊。”
“哈,就那个贺家的替补选手?”
“噫,好像比想象中好一点啊……不是我说,之前不说是个又矮又挫的废物吗!”
“有什么用,相比起贺然还是差远了,弃子而已,你看他长得其实也没那么好,全靠衣服撑着看起来不错而已啦——”
“乔若星好惨啊,轮到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了,这人不会顶替贺然完成最后的联姻吧……我要是她宁愿和苟旬跳开场舞了,丢死个人。”
“——姐姐,他们都在看我。”
乔若星温和地拽着面前微微俯身方便让他调节领结的小孩的衣领,强行将他东张西望有点儿摆动的身子拧回来——
“别理他们,他们不是讨厌你或者真的觉得你不好,只是单纯的想嘲笑我……别动。”
面前的这只小绵羊就是贺然的堂弟,贺渊。
乔若星在休息室第一眼见到贺渊的时候就有点吃惊,因为他和照片上看上去属实不太一样——
原本以为自己即将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礼貌跳完一支舞然后原地解散,没想到从休息室外面进来,喊着顾景琰“小叔叔”的,是个什么鬼洋货小甜饼。
……众所周知,洋货甜品,糖分超标。
妥帖的装扮,恰到好处的少年感,望着人时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很长很浓密,眼底下的几枚雀斑就像是大型的洋娃娃。
长相确实不如贺然或者顾景琰,且因为太早出国中文讲得不那么顺,但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在微笑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别人……
绝对符合所有人梦想中“弟弟”的角色。
他看见乔若星,也不叫她名字也没有虚伪的寒暄,大概是在国外生活久了习惯不同,上来先给了乔若星一个礼貌的拥抱,操着磕磕巴巴但发音并不奇怪的中文说,“今晚,辛苦姐姐照顾我。”
“……”
乔若星热泪盈眶,心想联姻可以不进行,要不用苟旬和你们换贺渊吧,会乖乖叫“姐姐”的孩子谁不喜欢?
因为小孩过于有礼貌,且含糖量超标,乔若星从一开始的敷衍了事,真的有了照顾一下的心思,于是顺理成章带着贺渊到处乱逛,介绍给自己相熟的一些社交圈内人——
千金团成员自然也被吓了一跳,传闻贺渊平平无奇,身高不超过一米七四,现在面前这个明显超过一米八的小可爱是哪位?
交谈下来,发现这位小阿弟并不是传闻中被废弃的草包,事实上无论大家聊什么,他都能接的上话,且接过话题时谈吐自然,不浮夸、不延展,程度恰到好处……
明显在国外接受的见识和教育也不逞多让。
“这次回国还走吗?”
“提前一年申请了几所大学,如果没人要我的话就回来。”贺渊抬起手揉了揉自己没怎么认真打理但一看就很柔软的短发,看上去有点可怜的叹了口气后,话锋一转,“不过应该有人要,因为还是有点奖,拿过的。”
说话颠三倒四却回答得足够认真,只会引起姐姐们更热烈的疼爱,众人笑眯眯地夸他很厉害,周雨彤作为同龄人话痨,追问他得的奖项,然后根据他的答案,不断发出“嚯”“哇”的捧场倒吸音——
“那你很厉害啊,那个马术奖之前不是一直被欧洲人包圆吗?”
“嗳,还好啦!”
气氛原本好好的,总有不长眼的来找事。
徐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了出来,状似关系好的挽住了乔若星的胳膊:“安安呐,今晚这样盛装打扮,就是为了陪这个新来的小弟弟跳开场舞吗?”
语气很难说不奇怪。
乔若星先是一愣,心想这人平时见了自己想绕道走,今天干嘛突然像个牛皮糖一样凑上来?
随后反应过来,她提到了什么“盛装打扮”,想必是为了刚才被拒绝的哥哥来找场子的。
被徐柯触碰的地方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乔若星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强忍住了用什么东西去擦一擦的冲动。
徐柯笑呵呵地冲着贺渊伸出手:“你好呀,我是徐柯。”
贺渊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在今晚礼仪一直做得满分到位的情况下,此时此刻他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却第一时间抬眼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乔若星。
就像是等待着主人要不要和陌生人握手口令的小狗狗。
迅速知道站队、且站队果断的少年显得乖的不行。
乔若星笑了:“贺渊,怎么了,人家在跟你打招呼。”
小绵羊这才听到指令似的,眼睛闪烁里闪烁着”我不喜欢”,伸出手——看似握手,实则只是指尖飞快地碰了碰对方就立刻挪开。
徐柯感觉到了,难为她不动声色缩回了手,问乔若星,“不介绍下吗?”
“贺渊。”站在旁边的人自己说了名字。
“啊,我知道你。”徐柯说,“贺然的堂弟嘛。”
果不其然话一刚落,面前的少年就蹙起了眉——
这个年纪的少年们独立性和自尊心都很强,没有谁会喜欢被人提起时,是“某某某的谁”这种格式,哪怕是“顾景琰的侄子”都会让他觉得不那么愉快,更何况还是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堂哥。
徐柯还在说:“我早就听过你,之前因为学习不太好,小学就被送去了国外一直没有回来?哎呀理解啦,哈哈,我爸爸也担心我考不上好的研究生考虑砸一些钱在英国给我买个好听点儿的名校入学名额……”
“徐柯。”
乔若星面无表情打断了她,“他没惹你,你就非得找这个茬不可吗?”
这么开门见山的对话让周围所有人面面相觑,周雨彤吐了吐舌头。
徐柯缓缓睁大眼:“我没找茬呀!”
“哦,是吗?”
“对呀,我只是觉得我们江城好久没有新面孔了,很新鲜啊!”徐柯点点头,“虽然国内有贺然的话,他可能不久后就要回去原本的地方,不过如果他和你的事定下来,说不定就不用走了?”
乔若星有瞬间的沉默,忍不住感慨,关于贺家有意无意给她塞了个差不多的同龄人这件事,看来是真的人尽皆知。
哪怕可能贺老爷子没这个意思,真的只是拜托乔若星,想让孙子好好的度过一个成年礼宴的开场舞——
猜疑却止不住地四起。
“今晚晚宴后我们还有第二场,在甲板下面的酒吧,你要来吗?”徐柯转向贺渊,“你可以让安安带你进来,就不用怕他们不认识你,拦着不让你进。”
说着她捂嘴笑了起来,好像有点得意自己在暗讽面前的无名之辈,根本不入流,在江城上流圈没人认识,也站不住脚跟。
贺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性格看上去更像是他的小叔叔——
笑意几乎没有到达他浅褐色瞳眸的眼底。
动了动唇,刚想拒绝,这时候突然听见旁边的人说了句,“想喝酒吗,不如现在就喝。”
没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乔若星顺手拿过旁边侍从托盘里作为装饰摆在那甚至没开封的香槟。
身后的夜朗感觉这一幕有点眼熟,挑眉。
只见她飞快且用力地摇了摇,然后大拇指一弹——
木塞飞出去打在徐柯的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
在她错愕地捂着脸发出一声痛呼尖叫时,琥珀色的酒液伴随着气泡喷溅,全部洒在了她脸上和白色小礼服裙子上!
突如其来的骚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震惊地看过来时,乔若星“啪”地把还剩小半瓶的酒放回惊呆了的侍从托盘里:“看来在船上玩酒已经变成了我的固定保留项目。”
“乔若星!你!”
徐柯剥开湿漉漉的头发,狼狈又愤怒得说不出话,想要扑上来跟乔若星拼命——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贺渊和夜朗同时动了,只是夜朗在瞥见贺渊的动作后刻意慢了一步,让他轻轻拉过乔若星的手腕,将她放到了自己的身后。
“徐小姐还是去整理一下比较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表,“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相信你不会想错过开场舞,这么重要的时刻。”
他声音轻飘飘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几个呆愣的侍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