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可以做成这件事的。”他说。

“但是埃米莉有理由拒绝。”安德烈娅回答。

“她被警方束缚住了,你却没有……求你了。”

“我再去和埃米莉谈谈。”

“她会阻止我们的。”加兰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绝望,“一旦事情成了定局,她就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做了。她和我们一样清楚,这将是我表现的最佳时机。”

安德烈娅沉默良久。

“晚上八点精灵星见。”她叹了口气,但愿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谢谢。”

安德烈娅走进屋里时,加兰正在解自己的衬衫扣子,山姆则在摆弄那个发射器。

“早上好。门上那个新涂鸦是个精美的艺术品。”她表扬了山姆。

“那些该死的溜冰的孩子又想进来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对着加兰咕哝,“我告诉过罗里不要让他们进来。”

“把那带子递给我们好吗?”山姆说着指指她身后的桌上那条厚厚的保护带,这条带子可以消解较弱的爆炸冲击力。

她拿起带子,感觉到那种厚厚的橡胶和外面那层薄薄的材料,然后递给他。加兰没有穿衬衫,显得瘦骨伶仃,整个身子左边布满了难看的点。他的文身仿了大卫·贝克汉姆著名的守护天使图案,这个文身在他的身上显得非常诡异。

“吸气。”山姆说。他把那条带子绑到加兰胸部,在他背后系紧扣上。

然后他把装满假血的避孕套、盒子里的一个小哑炮和手表电池接受器都贴在了他身上。都弄妥后,加兰穿回了衬衫,安德烈娅让山姆再三检查了枪和其他道具。背着巴克斯特做这些让她感觉不太好,她能做的就是保证所有细节都不出岔子。

山姆利用最后几分钟教加兰怎样把死亡演得更逼真些。安德烈娅希望他没在听,希望他能容忍那个“开膛恶魔”发表十分钟的讲话,以及菜鸟警察在他的葬礼上打喷嚏。

在巴克斯特到来之前二十分钟左右,山姆离开了,身上藏着一个巴拉克拉瓦头套、发射器和一支空枪。

“紧张吗?”安德烈娅问道。她听到了巴克斯特的汽车驶上外面的石子路面的声音。

“你问的是明天的话,那是有些紧张。”加兰回答。

“好吧,如果今天早上执行计划……”

“这就是我紧张的原因。我们没法知道,对不对?我们只知道他想杀了我,但万一杀不了,他会不会收手。”

“这就是埃米莉今天晚上要带你尽量远离伦敦的原因——当然,除非她在这之前杀了我们两个。”安德烈娅焦虑地开着玩笑。

巴克斯特走进门来,看了一下表,说:“该走了。”

巴克斯特根本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但这绝对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和加兰来到酒店,被人带进黑洞洞的电梯,很快升到大堂那层。电梯门打开,她在光滑的黑色地板上走了几步,接着被眼前超现实风格的接待区惊呆了。

他们站在一座高大的大理石金字塔的底座上。一本大的古怪的书摊开在他们面前,雪白的沙发衬着黑色的地板,给人一种站在水中的感觉。四散分布的边桌和巨大的接待台就像从地板上长出来的毫无瑕疵的黑曜石。一条条活泼的水母的影子被投射到光滑的大理石墙面上,游进了金字塔里,然后在穿过三十多米高的三角窗射进来的炽热阳光中消失不见。“来吧。”加兰很高兴,他终于给一直无动于衷的巴克斯特留下了一个特别的印象。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每人一杯普罗赛克白葡萄酒,然后领着他们走向皮沙发。加兰告诉她,他们要在这里会见某个人。如果她认出了其中某个人,也不要表现出来。

“我很喜欢昨天的晚餐。”加兰一边看着水母奋力游进金字塔里一边说。

“是啊,食物总是好的。”巴克斯特的回答多少有些逃避的意思。

“我是说有你在……”

“罗杰咖啡馆?”

加兰微笑着,听懂了她的暗示。

“之后我们上哪儿去?我是说,在访谈之后?”他悄声问道。

巴克斯特摇摇头,没有搭理他。

“没人会听到我们说话的。”他轻声说。

“受保护的人都会被送到一个安全的住处……”

“你救不了最后一个人。”加兰痛苦地结束了谈话。

巴克斯特没注意到山姆从接待区经过,走进了厕所,但注意到加兰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

“他们来了。”他紧张地说。

安德烈娅和罗里一起走进伦敦ME酒店时,正和伊利亚通着电话。电梯门关上后,伊利亚正要给安德烈娅罗列加兰的采访提纲,信号中断了。他要她把握访谈的方向,让加兰挑衅杀手,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得目中无人。

“没人喜欢杀戮,”他说,“人们喜欢的是争斗。”

走进堂皇的大堂时,她已不想再给他回电话了。罗里已经拍摄了一些巨书和金字塔的备用镜头,虽然他们都相信这些镜头更适合用在他的下一部电影中。某个酒店工作人员没有认出巴克斯特或加兰,但认出了安德烈娅,于是兴奋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加兰拍卖自己临终访谈的新闻早已传开了。安德烈娅趁那个女人还没走开拦下了她。

“这是一家著名的酒店,”安德烈娅说,“我们可能现在要在这里先排练一下,但我们明天不一定会租用这里来进行直播。因此,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事们能够最大限度地慎重起来,请确定保他们也明白我的意思。”

“那当然。”那女人微笑着说,好像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要与拼布娃娃杀手的下一个受害者来张合影的念头。她走向接待处,斥责了那些想偷听她们谈话的工作人员。

“你觉得她会买账吗?”安德烈娅问。

“也许吧,”巴克斯特回答,看上去有些担忧,“我们赶快把访谈做了,然后离开这里。”

埃德蒙兹又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昨天晚上他回到家时刚过十点,蒂亚已经睡了,把他锁在了卧室外面。于是他干脆熬夜到凌晨,搜索更多的谋杀案件,以便做进一步调查。

他早上研究了迈克尔·盖布尔-柯林斯的背景信息。杀手把这枚白金戒指戴在拼布娃娃的手指上,说明他想要他们认出这个人,尽管目前还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可以肯定哈立德是一切问题的关键,埃德蒙兹不屈不挠地追踪调查,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那家法律事务所,柯林斯与亨特,曾在法庭上为哈立德做过辩护;但除此之外,迈克尔·盖布尔-柯林斯与此案没有任何关系。他从未参加过庭审,而且,身为合伙人和家庭法专家,他也没有参与任何准备工作,这个案件似乎是由夏洛特·亨特负责的。

虽然这家法律事务所每年会接几百宗案件,但他坚信,他一大早搜索出来的这些绝不仅仅是巧合。他必须把有关哈立德案的完整名单汇总出来。从律师到证人,从工作人员到那些签名进入公共席旁听的人,如果有必要,他要一个一个地调查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