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笔直地坐在那里,留意着不在心理医生面前攥起拳头。
“感谢你的关心……”
这话听上去言不由衷。
“……但是我没有时间,我要让杀手落网。”
“这正是问题所在:‘我’这个字。这就是我所关心的。之前难道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吗?抓凶手并非你一个人的职责。你有同事,有人支持你——”
“我的责任更重。”
“而我有责任告知你。”她最后说。
沃尔夫清楚地感觉到,如果他和她争辩的话,搞不好她会要求他一周来三次。
“好吧,那就这样定了,”她翻了翻日志,“星期三上午可以吗?”
“星期三我需要全力以赴阻止凶手杀害那个叫维贾伊·拉纳的人。”
“那么星期四?”
“行。”
“九点?”
“行。”
普雷斯顿-霍尔医生在工作手册上标记了一下,愉快地笑了笑。沃尔夫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还有,威廉……”沃尔夫转过身看着她,“你自己小心。”
度过备受煎熬的一天后,西蒙斯坚持要求沃尔夫星期天休息。沃尔夫猜测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免受指责,确保沃尔夫在回到岗位之前拿到心理医生的签字。
他在乐购便利超市前停下了脚步,买了足够的食物以备度过周末余下的时间,心里估摸着他那幢公寓楼的入口处也许会有一群记者焦急地等待着他。幸运的是,他能够跟着一大群人一起穿过警察封锁线。法医已完成了他们的工作,但封锁线还没有撤掉。
他利用假期把安德烈娅几个月前给他打包送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清理了一下。所有东西堆放起来也只占了半个房间,他当然相信安德烈娅不会把汽车塞进放在墙边的任何一只纸板箱里。
从星期六晚上到星期天,她接连给他打了十七个电话,但他都不予理睬。当然,他接了老妈的电话,她抱怨了四十分钟隔壁栅栏倒下的事,最后两分钟倒是真的为他担心起来。沃尔夫保证会在七月份的某个周末去巴斯帮老妈修好栅栏,这不是为了安慰老妈,至少他要赶在第十四天被残忍杀害之前办妥此事。
当沃尔夫走进凶杀与重罪科办公室时,迎接他的是一阵钻孔声。一队技术娴熟的工人正在修复那间被水淹透的会见室。他艰难地穿过办公室时,注意到同事们对他的反应不同于以往。许多人向他投以鼓励的微笑,有个他不认识的同事还给他端来一杯咖啡,另一个(甚至不是这个专案组的)则信心满满地对他说:“我们一定会逮住他的。”有些人则躲着他,好像在躲有毒的鱼、药物或植物一样,生怕杀手处决他时会拿他们当垫背。
“终于哦,”当沃尔夫走向巴克斯特和埃德蒙兹的办公桌时,巴克斯特说,“我们为你做了所有的事,休息日过得可好?”
沃尔夫没有理会她的嘲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即将爆发的敌意:不高兴——咄咄逼人,困惑——对抗,难堪——暴力。自从那条新闻在星期六晚上播出后,她便表现出不同以往的安静,她没有试图联系他,尽管他当时最想倾诉的人可能就是她。她似乎想表现得像从未听说过沃尔夫被凶手列入待杀名单这回事,而沃尔夫也愿意配合她。
“结果证明,这个小浑蛋,”她对埃德蒙兹做了个手势,后者坐在她旁边,“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巴克斯特把最新进展告诉了沃尔夫。在听到一位专家宣称这种花能在国内任何一间温室里生长后,他们只得放弃了查询豚草花这条线。同样,每一束花都是从全伦敦不同的花店里买来的,每笔交易都是通过邮政现金支付的。
在埃德蒙兹的带领下,他们去了全能食品厂。现在他们已有了纳吉布·哈立德被毒害那晚所有值班人员的名单。更重要的是,他们恢复了监控拍下的视频,视频显示那天凌晨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入了那个地方。埃德蒙兹骄傲地把存有那段视频的U盘递给沃尔夫,那表情好像等着人家拍他的脑袋表扬一番。
“里面有些东西在我看来已经相当清楚了。”埃德蒙兹说。
“别再来这套了。”巴克斯特抱怨道。
“我发现被污染了的食物还被送到了别的地方。还有三个人也食用了含有河豚毒素的食物,其中两个已经死了。”
“第三个呢?”沃尔夫关切地问。
“没什么希望了。”
“这些人只是碰上了,他们不死也会有其他人死。”巴克斯特说。
“没错,”埃德蒙兹说,“只是没有按照杀手给的名单中列出的顺序,这个名单上有六个确定的名字,那么,杀死的三个——”
“两个半。”巴克斯特打断他。
“……是随机的,杀手甚至没宣布对他们的死亡负责。连环杀手不会这样。这是另外一个案子。”
沃尔夫看上去很满意,他转身面向巴克斯特。
“我明白你喜欢他的原因了。”
埃德蒙兹开心极了。
“没有吧。”
埃德蒙兹的笑容消退了。
“在她受训的那六个月里,我可没有让她跟我共用办公桌。”沃尔夫告诉埃德蒙兹。
“快干正经事!”巴克斯特吼了一句。
“你们找回那个呼吸器了吗?”沃尔夫问。
“那个小罐子后来给焊好了。里面一点儿药都没有,只有一种我叫不上名来的化学物品,”巴克斯特说,“我们对它做了分析,很明显,这种化学物品是在学校的化学实验室里合成的。这完全不是开玩笑,你别抱太高期望。”
“说到这个,”埃德蒙兹插嘴道,“杀手必定在谋杀前不久接触过那个呼吸器,很可能就在那天早上。他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杀害市长?这意味着他不是想报复,更多是想造成戏剧化的效果。”
“有道理。”沃尔夫点头道。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重新谈起刚才那个似乎有些禁忌的话题,“名单上的人怎么样了?”
巴克斯特马上紧张起来。
“这一块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鉴定已死的人,不是马上就要——”她打住了,这才意识到她在跟谁说话,“你可以去和你的搭档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