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站起来准备走开,却又停住了。

“你们从钱伯斯那里听到什么了吗?”他随意地问道。

巴克斯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疑惑:“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沃尔夫耸耸肩。

“只是想知道他是否了解事件的进展。我感觉我们需要所有人的帮助。”

沃尔夫厌倦了办公室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后背看,于是走进了会议室,那里有人用漂亮的字体在他做的两个大号尸体复制品上随意涂写了“拼布娃娃”几个字。他的心情越来越沮丧,固执地拒绝承认自己不知道怎样用电视播放那段监控录像,而它就被困在那个愚蠢的U盘里。

“电视机边上有个插孔,”比他年长十五岁的芬利走进了房间,“不,在这儿,在下面——哦,我来弄吧。”

芬利拔出了插在电视机背面出风口的U盘,重新插好。蓝色菜单页只显示出一个文件夹。

“还有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的?”

“我们派了警员去保护加兰、福特和洛克伦。我们只能先关注那些在伦敦的人。”

“向我发起挑衅,然后又去其他地方杀人?”

“没错,应该是这样。另外的警力用来保护名字相同的人,但他们不是我们要关注的。”芬利说,“关于维贾伊·拉纳的所在,你的猜测和我们差不多。他是个会计师,住在伍尔维奇,五个月前失踪了,当时税收检查员发现他在耍花招。他在诈骗科嫌疑犯的名单上,但他们那里似乎没有太大进展。不管怎样我要求他们随时通报信息。”

沃尔夫看了一下表。

“离星期三还有三十八小时。为了他好,祈祷我们先找到他吧。另外几个人呢?”

“加兰是名记者,肯定少不了敌人。我们找到了两个艾什莉·洛克伦,一个是女侍,另一个才九岁。”

“但我们要求警员对这两人都加以保护,对吧?”沃尔夫问。

“当然。福特是个保安,我想他可能请长病假了。”

“有联系吗?”

“没有。还没联系上。之前提到的人都已经找到了,并且派人去守着他们的住所了。”

沃尔夫有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伙计?”

“不知道维贾伊·拉纳拿着他那做了手脚的账本在躲避谁,这种做法真的好聪明,让我们替他们去找那个失踪的家伙。”

芬利点点头。

“如果我们由着他躲藏,不去找他,这样对他也许更好。”

“也许。”

沃尔夫的注意力转到了芬利带进来的一沓文件上。最上面那页里有一张中年妇女的照片,穿着件性感内衣估计是在挑逗某人。

“那是什么鬼东西?”

芬利笑了起来。

“你的粉丝!他们称自己是‘沃尔夫帮’。现在你成名人了,所有那些从阴暗角落里爬出来的疯子都跑来向你求欢了。”

沃尔夫飞快地翻过前面几页,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同时,芬利在另外三十页里翻找着,将不合格的随手丢到会议室的地板上。

“有创意!”芬利说,“这个女孩子穿着‘放过沃尔夫’字样的T恤。我也给自己搞了一件,不过跟她的不一样。”他咕哝道。

沃尔夫觉得自己本该料到这一幕的。他曾有过这样的经验,某个恶魔一般的罪犯被判刑后,有几天时间会被邮件淹没。同理,他在勾勒一个杀手的某些特征时,几乎可以描绘出这些绝望的写信者的形象:孤独的、不善社交的女性,长期遭受家暴,深受错误理念戕害,认为没有人是真正的恶人,只有她们才有可能拯救这些被误解的法律的受害者。

沃尔夫知道这种令人困惑的消遣在美国非常盛行,那里有些组织鼓励人们去和三千名死到临头的囚犯通信。诱因是什么?他真是想不通。沉溺于一段关系的悲情的电影式结局?因为那些人大限将至所以不存在承诺问题?又或者只是想在重大事件中插上一脚,而非平凡地度过他们的世俗人生?

他知道不可以把自己的观点公之于众,不能因为怕被人指责政治不正确就对有争议的真相做出义愤填膺的反应。那些人看不到这些人的罪行,只有像沃尔夫这样的人才不得不凝视这些邪恶的掠夺者毫无悔意的眼睛。他真想知道,如果这些消息闭塞的人经历过自己的鞋子被犯罪现场的血浸湿,看到过笔友的恶制造出的破碎家庭,他们中有多少人还会拿起笔来写这种信?

“呵呵,瞧瞧这个!”芬利喊道,他的声音有点过于兴奋,办公室里好几个脑袋都转了过来。

他举着的照片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美丽的金发女子,穿着化装舞会上的女警装束。沃尔夫愣住了,说不出话来,这张照片可不像来自男性杂志的封面。

“丢了。”这种为了博他眼球的自恋狂行为实在让他受够了。

“可是……小姐……来自布莱顿……”芬利读着这封邮件剩下的部分。

“丢了!”沃尔夫吼道,“我要怎么播放这个录像?”

芬利坐到沃尔夫旁边的椅子上,随手把那封邮件丢进了垃圾桶,按下了遥控器。

“如果两星期后你死了,你可别后悔哦。”他喃喃地说。

沃尔夫没有理他,专心盯着大屏幕。粗糙的画面来自全能食品工厂的监控器。双开门被一只盒子顶开,背景是压抑单调的光线,廉价劳工们正机械地做着重复动作。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门边。毫无疑问,是个男的。埃德蒙兹重看了一遍录像,以门框为尺度估算,这人的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这个男人与其他工人一样穿着一条沾满油渍的围裙,戴着发网和口罩,但他是从外面进来的。他自信地走了进来,犹豫了一小会儿要往哪个方向去。接下来的两分钟里,他在食品包装盒那里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然后又走向双开门,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嗯,这是浪费时间。”芬利叹了口气。

沃尔夫要他倒带重放,并停顿在凶手图像最清晰、像素最高的那个镜头。他们凝视着那张被遮住的脸。技术团队已经做了处理,不可能有更高的清晰度了。他戴的发网下面似乎没有头发,是个秃头,至少剃得极短。唯一可以辨别的是那条围裙,看上去似乎沾有干了的血迹。

纳吉布·哈立德原本是不可能被外人接触到的,只能说凶手做了最缜密的计划。沃尔夫估计(显然是错误的),凶手是在杀死了哈立德之后再去对付更容易的目标。他不知道另外那五个受害者是否在这之前就已经被肢解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