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午时已经将这座黑整容院的格局记在了心里,尤其是一、二楼的门窗位置。
虽然这些人担心女孩们会逃跑,老早锁死了一、二楼的门窗,连三楼的窗户都无法打开,但小娟不放心。
将没人的一楼、二楼灯光打开,小娟迅速检查了一遍门窗。
还行,这伙人虽然在骗术上过于套路、在细节上不那么讲究,但至少在限制女孩们的人身自由上还是下了功夫的……一楼的大门不仅拉下了卷闸门,内侧的玻璃门上还挂了道铁锁。
小娟很满意,扭头转身上楼。
没人可以逃走,她就放心了。
同一时刻,福泉大酒店四楼,员工准备区。
以为可以正式“出道”、成为职业模特的孙丽莎,和与她一起被编进“走秀队”的九名女孩,神色各异地站在挂满各色礼服的化妆间内,听着面前的男主管对她们训话。
“……都懂了吧,一会儿上台以后走得风骚点儿,不要死板板的,要风情万种,不然老板们哪会点你们的牌、给你们买花送礼物?”
男主管依然像平时那么亲切和蔼,说出来的话却让孙丽莎一颗心直往下掉:“大家今天都是第一天来,不要求业绩,能好好表演就行,谁也不准板着脸,知道了吗?要笑,要妩媚,要让老板们看着舒心。要是运气好给哪个老板看上了,买了花送了礼物,去老板们桌上要主动敬酒,要放得开一点,都听懂了吧?”
“主管,我们不是、不是来走秀表演的吗?怎么还要敬酒的啊?”孙丽莎再迟钝,听到要陪酒也觉出不对劲儿了。
“对啊,我们确实是专业的走秀队,不然给你们培训是做什么的?”男主管笑眯眯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总不会以为只是漂漂亮亮的站着钱就会从天上掉下来吧?懂点人情世故嘛,难道老板给你们买了花送了礼物,你不去陪老板们喝两杯联系联系感情?”
孙丽莎又惊又气,她是来出道当模特可不是来当陪酒小姐的,连忙看向和她一起来的其他人。
另外那九个女孩,也有人与孙丽莎一样满脸震惊,但更多的人却是毫无反应——好像她们一开始就知道来秀场表演走秀还需要陪酒一样。
“我、我不干!”感觉自己被愚弄孙丽莎出离愤怒,把男主管刚发给她的号码牌用力摔地上,激动地道,“你们都是骗子!我才不是来坐台的!我不干了!”
“别激动吗,莎莎,有话好好说,啊。”男主管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孙丽莎的肩膀、把娇小的孙丽莎死死搂在怀里。
随意地冲其他已经隐约猜到内勤、愿意顺水推舟来赚快钱,又或是不敢像孙丽莎这样直接反抗的女孩们一挥手,“你们都去换衣服,准备上台,记得我的话啊,好好表演。”说着便半强迫地搂住孙丽莎,把她带出化妆间。
“你干什么——唔!”孙丽莎挣脱不开,想开口质问,却被蛮横地堵住了嘴。
男主管一路将孙丽莎拖进员工准备区最里面的小房间前,重重抽了她几耳光、把她丢进小房间里去哭,转头便把跟来的那名形体教师喊过来:“这个臭表子怎么回事,没教好?”
平时没少拉着孙丽莎和另外那九名女孩“谈心”的形体教师也挺困惑的:“不应该啊,这女的挺虚荣的,什么都想要好的,又懒又贪,应该是最配合的那个才对啊?”
真正的“贞洁烈女”也不是没有,培训第三天领来参观秀场后便有两人表现出拒不合作态度,天艺传媒也懒得多事,直接让那两人滚蛋了——东水这种大城市每天不晓得要来好多外省打工妹,她们不肯干,有的是人肯干。
孙丽莎明明来看过秀场,又虚荣心爆棚、满心满眼都是赚大钱买名牌,都到这时候了怎么还忽然反骨起来了?
男主管自己亲自出面带这批“模特”,对孙丽莎他也看走了眼,心里挺有有点儿憋火,骂道:“这臭表子,要滚也不说早点滚,浪费老子精力哄她那么多天!”
长得一般还想做当模特赚大钱美梦的肉猪们已经签了医美贷协议,做完手术后是不想干也得干,还得比不欠公司钱的小姐更加卖力,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完那笔利滚利的巨额贷款。
孙丽莎这种前期表现得好好的,公司投入了人力物力“培训”出来又马上翻脸的白痴,就还真有些麻烦……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国内,不能做得太过头,不然闹出事来了引起官方注意,就很难收场。
一肚子火的男主管神色阴沉地考虑了会儿,恶狠狠地道:“既然这表子敢耍老子,也用不着对她客气,直接送去‘外面’吧。”
形体教师略有些惊讶。
但既然主管下定决心要让孙丽莎这个女的吃点苦头,形体教师也不想多事,点头道:“也行。”
“你去跟她谈谈,好好哄哄,让她老实点。”男主管不耐烦地道,“我是懒得见这个傻逼了,都交给你了。”
“好。”
形体教师接下任务,换上一张好说话的亲切面孔,推开了关着孙丽莎的小房间。
所谓的“外面”,指的是……东南亚。
秀场,或者说,花场里的女人,淘换得很快。
在女人身上一掷千金的老板们是喜新厌旧的,同一披面孔看久了就会厌烦,为了留住客源,花场里的女人总是“更迭”得很快。
天艺传媒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们会让被编进“走秀队”的女人们隔半年换一次场子“表演”,Z省的花场都轮换过了,就送去隔壁F省的场子继续卖。
把Z省和F省的场子都卖过了一圈,要是“走秀队”里的女人还没还清公司借给她们整容的贷款,又或是离不开这一行,那么……这些女人还有个最终“归宿”——东南亚。
至于去了东南亚能不能活着回来,公司就不是很在乎了。
第56章 睚眦必报
孙丽莎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哭得涕泪横流的她见到形体教师,没敢再像之前那样耍横,只不住哀求形体教师帮她说说话、放她走。
曾经家里人的劝告、怒骂、甚至是把她关起来,她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但男主管那一点儿也不心疼她的几大嘴巴子,让孙丽莎知道什么叫怕了。
形体教师当然也不会因为孙丽莎哭得可怜就同情她,她只会觉得厌烦。
花场里的女人是更迭极快的消耗品,不管是被迫做这行还是主动做这行的年轻女孩都不可能成为“常青树”,都会很快被老板们厌弃。
客户只愿意在新来的女孩身上花钱,公司里的“业务小组”,自然也就得把大量时间精力花在物色“新货”上;而且每个“业务小组”都是要考核业绩的,每个月能招来多少新人、这些新人又能为公司创造多少“营收”,都与业务小组的提成收入息息相关。
形体教师本以为有张漂亮脸蛋的孙丽莎能成为一颗至少能维持几个月热度的摇钱树,没想到这家伙压根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面子货,自然不会对她还有多少耐性。
但这里毕竟是国内,想要把人顺顺利利地送出境去还是需要对方配合的,形体教师只能按捺着性子、像是为她考虑一般地道:“想走也不是不行,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愿意留在这儿谁还能关着你不成?那可是犯法的。”
“但是莎莎,你可得想好了,公司的经纪合同你是签过的,拒不履行合同义务就得赔付违约金,再加上公司培训你的费用、培训期间的食宿费,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你少说也得赔公司三万块钱,拿不出可是走不成的啊。”
“我、我就是住了一周,跟着练练走台步,怎么会要这么多钱啊?!”孙丽莎人都傻了,她当服务员那四千五的工资都不够她用的,还得当保安的男友接济,哪拿得出三万块钱来?
形体教师一摊手:“这是公司的规定,签合同的时候陈经理条条款款都给你们解释过的,对吧?是你自愿签的名,没错吧?现在你跟我说赔不起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说了不算啊。”
孙丽莎回想了下当时情形,懊悔得肠子都青了——没错,陈慧陈经理确实提过一嘴签了经纪合同就得履行合同规定,不然要赔付违约金;可她当时只想着这种好事抓紧把握住都还来不及,根本没想过这么好的待遇会不会藏着什么陷阱。
“可我没这么多钱啊……”越想越后悔,孙丽莎忍不住又痛哭出声,“而且签合同的时候根本没说是要陪酒坐台啊,我只是、我只是想当模特而已啊……”
孙丽莎家里经济算是不错,要是打电话回去央求的话也不是要不到三万块,但……她才跟家里闹翻跟男朋友私奔,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形体教师差点儿没绷住冷笑出声——人家那些长得漂亮身材好学历高、正经一本院校读出来的艺术特长生都没那么容易当上正经模特,就你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矮矬子,你也配?!
看在这头肉猪还有利用价值的份儿上,形体教师只能忍着鄙夷,柔声细语地把孙丽莎的眼泪哄住,这才继续道:“咱们天艺传媒确实是正规的娱乐公司,是正经培养艺人的,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强迫人去陪酒坐台的非法企业,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这么干啊?”
“但是国内的大环境你也是知道的,只纯靠走秀真的不挣钱,没名气的小模特参加商业走秀一场下来也就几百块,公司也是为了保证营收留住人才,才额外拓展了些揽客业务,毕竟这么多人指着公司吃饭呢,是吧。”
都已经绝望了的孙丽莎听她这么一说,又燃起了希望,连忙道:“那我可不可以只参加那种赚得少的走秀呢?钱少一点也没关系,我会把公司的钱全都还完了我再走。”
“可以当然是可以的,都是可以通融的嘛。”形体教师貌似为难地道,“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吗,正经的商业走秀是要辛苦一点的,不光钱少,工作的场地还比较差,要去Y省那边的进出口岸;我跟你说实话,那地方的环境也好、各方面也好,都比Z省、F省的场子差得多。没办法,国内的商业走秀是真不多,只有进出口岸那边才有业务……”
“我去!我愿意!”孙丽莎眼睛发亮,忙不迭点头道,“我愿意去,求求你了王老师,帮我跟主管求求情,让我去Y省走秀好不好?”
形体教师没有立即答应,又故意劝了几句孙丽莎不要跑去Y省吃苦,才在孙丽莎的一再坚持下才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
Y省,是与孙丽莎老家G省相邻的、紧邻着东南亚的边境省份。
只要安抚住她,让她乖乖的、主动的服从公司安排去到Y省边境,接下来她想不想出境、愿不愿意去东南亚伺候老白男,就不由她做主了。
另一边,郊区整容院。
杀死六名“艺人助理”时闹出的动静大了一点,六名护士和剩下的那个形体教师皆被惊动;当小娟下到一楼去检查门窗时,从房间里出来看情况的护士看到走廊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便藏回了房间里。
小娟听到了叫声,回到三楼后她没急着去找那些护士,而是一面脱掉身上满是鲜血的外套、一面爬上了四楼。
被看押在四楼“病房”区的女孩们也听到了楼下的叫声,正商量着要不要下楼去看看——主管叮嘱过让她们安心在楼上休息准备接受手术、别随便走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女孩们还没决定要不要冒着惹主管生气的风险下楼去看情况。
脸上、脖子上还染着血迹的小娟出现在病房门口,把女孩们吓了一大跳。
“出什么事了?小娟,你受伤了?”霍书梅连忙跳下床,光着脚、紧张地朝小娟跑来,“我看看啊,哪伤着了?”
“我没事,没伤着。”小娟目光依次扫过房内众人,道,“楼下出了点状况,吴主管让我上来叫萍萍下去。”
名叫张晓萍的女孩连忙走出来:“叫我?”
“嗯。”小娟点头肯定。
张晓萍有些古怪地看了小娟一眼,一时间倒也没想太多,从小娟身旁穿过,急匆匆往楼梯间走去。
小娟目送张晓萍下了楼梯,转头对房内众人道:“下面出事了,你们都先呆在这里,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下楼。”
说着她便拉上门,扭头走人。
病房内的女孩们面面相觑。
“梅梅,小娟她……看上去好吓人啊,她是这样的人吗?”其中一名女孩怯怯地对霍书梅道。
霍书梅也是一脸的茫然。
张晓萍似乎跟吴主管的关系很好,吴主管经常叫她去说话;下面出了事,吴主管叫她下去倒也正常。
但小娟……这个平时总是腼腆地笑着听别人说话的姑娘,居然是个被染了一身血还看不出半点被吓到的狠人,女孩们是真没有预料到。
跑下来的张晓萍,一转进三楼走廊就看见倒了一地的尸体,“嗷”地嚎了一嗓子、好悬没当场吓晕过去。
她脸色发白地转头想跑回楼上,被跟下来的小娟挡住去路。
脱掉了外衣外裤,但脸上、脖子上都还残留着不少血迹的小娟,用一种很平静的,像是看待待宰鸡羊般的眼神看着她。
本来就被满地尸体吓到的张晓萍呼吸一滞,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是‘公司’的人吧。”小娟淡淡地道,“在宿舍里聊天时,你总把话题往‘有钱了要干什么干什么’方向引,哄着她们连钱都没见着就开始做当富婆的美梦,还经常满嘴的大牌、时尚,初出社会的打工妹不会懂这么多的吧。”
张晓萍面色骤变,惊恐地张大嘴。
“……看起来是了。”小娟略略抬头,朝走廊尽头方向点了点下巴,露出拢在长袖T恤里的双手,以及手里的匕首,“自己走,去那几个护士的房间。”
张晓萍看到小娟那双几乎被鲜血浸透的手,和手上那寒光闪闪的、带有放血槽的匕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险些脚软得瘫到地上去。
自行选择去正规三甲医院进行医美手术的求美者,也有不少上了手术台后就反悔,要中止手术的。
被连哄带骗地弄到黑医院来做整容的年轻女孩,反悔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经验丰富”的天艺传媒,把黑医院选址在这种入夜后叫破了喉咙都没人听得见的郊区,确实方便他们管束被哄骗来的女孩,但同时……也方便了小娟。
六个护士和剩下的那个形体教师已经知道医院里来了杀人狂魔,可她们连逃都没地方逃,小娟去了一趟四楼再下来,这七人还瑟瑟发抖地挤在房间里。
一走廊的尸体和顶在背后的匕首让张晓萍不敢拒绝,颤抖着上前敲门。
而躲在房间里的人……显然也知道张晓萍是他们的“内应”,没怎么怀疑就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小娟一脚把张晓萍踹进室内,紧跟着挤进门,反手把门锁上。
开门的形体教师和被踹进来的张晓萍倒成一团,另外六个护士震惊地看向小娟。
看到她那双红到发黑的双手和匕首,这几个一脸无所谓地欺骗女孩们接受手术的护士发出一连串尖叫声、惊恐地往床铺后面躲。
小娟对她们这种反应并没怎么意外。
绝大部分普通人对于伤害他人是会本能地迟疑的,既怕伤着人了自己愧疚、又怕之后要担责任。
普通人之间即使发生激烈冲突、产生肢体接触,也是推攘叫骂居多,并不会真对激怒自己的陌生人下死手。
少有的那么一部分“心狠手辣”之徒,能够毫不犹豫地伤害他人,并自夸为胆色、勇气、人够狠站得稳……但这类人若是处于弱势方,往往比普通人还缺乏反抗的胆量,退缩得比谁都快。
“外面那些人是我杀的。”小娟简洁地道,“我要知道天艺传媒的老板是谁,高层都有谁。对了,还有那两个不在这里住宿的‘主刀医生’的地址。”
连滚带爬地躲进房间最角落里的张晓萍一言不发,惊魂未定的形体教师和护士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开口。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但凡是想要害我的人渣,都不得好死。”
小娟一挑眉,道:“你们都不是正经护士吧,没接受过护理培训就敢往人脸上打针,你们毁过多少张脸?外面死了人,你们居然不报警,你们都很清楚这家黑医院和天艺传媒干的都是什么勾当,报了警反而会引火烧身吧?”
她往前逼近两步,随意地活动了下双手:“所以说……跟惹到我的人渣沆瀣一气的你们这些垃圾,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杀女人?”
说话间,她猛然冲进人堆里,一刀扎穿了形体教师的脖子。
三个负责教女孩们走台步、跳热舞的形体教师,这个年纪最大的老太婆是最刻薄的一个;虽然她也会像另外两个形体教师一样装出伪善亲切的脸,但在给女孩们洗脑时,总是会掩饰不住地透漏出那么一股子傲慢、嫌弃。
小娟对普通人通常没有什么好恶感觉,但对于进入她猎杀范围内的人渣……她就会进行区分,差别对待了。
同一时刻,东水市高铁站出口,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人长得差不多高,都有一米七五左右,年纪也相近,都有二十出头,正是从G省来的贵安市七部实习外勤宁天林冉冉,以及……本来是在贵安进修、结果被安姐随手抓了壮丁的新义市实习外勤秦浩浩。
“我爸妈他们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来Z省打工,坐火车要坐两天,现在有高铁了就是快啊,十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出了站,欣赏了下陌生的城市夜景,宁天林冉冉不无感叹地道。
“快什么啊,十个小时啊姐姐!要听我的坐飞机,老早就到了!”坐得腰酸背痛的秦浩浩可没她这么好的心情,满肚子都是埋怨,“话说你们安科长怎么也这么小气,咱们这公费出差好歹也得给安排个商务座吧,硬生生让咱俩坐了十个小时的二等座,就离谱!”
宁天林冉冉好笑地道:“安姐也没小气啊,咱俩的出差费一个人就有五千块钱啊。再说了,商务座那么贵,比二等座高了三倍价钱,当然是二等座划算啊,总不能咱俩来这一趟就把钱全花在坐高铁上吧,要吃喝的啊。”
“行行行,就你省事,全是我多事。”秦浩浩实在习惯了不了宁天林冉冉那做啥都精打细算的穷酸样,拿出手机就准备打车。
才刚打开叫车APP,秦浩浩就看见宁天林冉冉拉住了一个高铁站的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朝人家打听:“大姐,请问一下公交车站往哪走?”
秦浩浩简直惊呆了:“公费出差啊姐姐,还坐公交车?!”
宁天林冉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嫌弃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又满脸堆笑地朝工作人员打听:“大姐,这里的公交车末班车是几点,现在还赶得上吗?”
五千块钱的出差费她肯定是要尽可能多省一些下来存着的——特大方的安姐说过了,报销这笔出差费不用发、票!
第57章 汉服女鬼再现
东水市七部分部位于文南区东郊开发区,距离高铁站不算太远,面无表情的秦浩浩和一脸好奇地打量街景的宁天林冉冉两人搭乘末班公交车晃悠了十来分钟,就找到了地方。
在一众高楼中显得特别不起眼的官方大楼楼内,两人找到挂着“东水市环境灾害对策部门”铁牌牌的专用电梯,在电梯读卡器上刷了下工作证件,搭乘电梯来到十二楼。
一进走廊,从乡下地方来的两人便是虎躯一震——东水市这边的分部果然不一样,都晚上九点多了,部门里居然还有好几个人在值班!
还不是那种随便找个地方瘫下来玩手机就算是在值班的值班,人家都是正经在工作的!
“啊,来了!”临近电梯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个眼下挂着黑眼圈、一头短发四处乱翘的胖大姐,“你们好,是G省来的同事吧?季思情和秦浩浩?”
“你好大姐,我俩是G省来的实习外勤,我是宁天林冉冉,他是秦二浩……秦浩浩。”宁天林冉冉连忙上前伸手。
本来就心情不爽的秦浩浩拿眼睛斜着瞪她。
“一直等着你们来呢,没想到你俩都是特招的人才啊。”胖大姐跟宁天林冉冉握了手,笑着道,“我叫汪柔妙,是内勤科的科长,不介意的话叫我汪姐就行。”
“好的汪姐,你太客气了,我俩可算不上什么人才。”宁天林冉冉连忙谦虚,人家连内勤都有科长科员,不像她们那内勤就一个人,这规模可差太大了,乱嘚瑟会丢人,“你们这好忙啊,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加班。”
“唉,没办法,以前还好,这两个月各种离奇事件是真越来越多了。”汪柔妙唏嘘了句,招手道,“进里面坐,外勤科的老段还在出任务,我先把情况跟你们介绍一下。”
安姐拨了一万块钱经费打发他俩不远千里的来出差,当然不是只为给宁天林冉冉创造机会薅公家羊毛的……是有正经的任务要他俩来办。
而这个任务吧……与宁天林冉冉还有着很大的联系。
把两人招呼进办公室内坐下,汪柔妙便严肃地说起正事:“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东水市辖下有个天河镇,就在市区内。前些年不是很流行搞文化古镇么,天河镇也弄了个天河古镇,有什么节日的时候就搞搞活动,增加下人气。”
“一周前,也就是年轻人过的万圣节那天,天河古镇搞了个万圣节夜游主题的动漫展会活动,我们部门里有个特招进来的实习外勤那天下班后也过去参加了……年轻人嘛,就是喜欢这点凑热闹。”
宁天林冉冉想起当初百鬼夜游游园活动时的情形,心头便是一跳,忙道:“那场漫展出事了?”
“出事没出事目前不好说,主要是我们这个特招外勤,疑似目击到了你们贵安分部上报过的那只‘古装女鬼’。”汪柔妙凝重地道。
宁天林冉冉一惊。
白毛僵尸事件时宁天林冉冉遇到的汉服女鬼,在入职后通过安姐将其详细特征上报到了总办、并在内部进行过通报,让各地分部严加防范——汉服女鬼本身倒是没有显示出会攻击人的危险性,但伴随汉服女鬼出现的僵尸,可是非常严重的安全隐患!
就是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分部上报过发现该汉服女鬼。
究其原因,是接入了天眼和北斗卫星的“城隍”系统虽然确实能够检测到自然散发的高能反应和高能辐射,但是对于拥有智慧、能够有意识地控制高能能量不产生辐射或发散的高能体,“城隍”老爷的监测功能就有点使不上劲儿……
这一点不光是宁天林冉冉遇到过的、不能被“城隍”系统检测到的汉服女鬼和缢鬼叶正青能够证实,正国国内多地分部也都逐渐意识到了。
汪柔妙用了“疑似”这个词,也正是因为东水分部这边暂时还不能确定此事:“当天万圣节游园活动人潮过于密集,我们的特招外勤还来不及接近目标就被人流冲散了。当天‘城隍’系统并没发出预警,但那之后在发现地附近,我们的外勤人员找到了一些很微弱的高能反应残留,可能性应该是很大的。”
“汉服女鬼出现的地方应该会有怨气深重的女性死者才对,东水这边有这种情况吗?”宁天林冉冉忙道。
这个问题很关键,也让汪柔妙这个东水本地人很尴尬。
“呃……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人手确实相对其他分部而言算得上充足……但外勤也就那么三十来个。”汪柔妙苦笑着道,“然后咱们东水吧,情况稍微有那么点儿复杂——”
东水市全市常住九百多万人口,听着倒还好,不像那些动辄一、两千万人的超级城市那么离谱,但是吧……流动人口离谱地高达几百万……
毕竟Z省是正国经济靠前的省份,而东水市又是Z省GDP排名前三的大城市,第一产业(农林牧渔业)年产值就高达接近三百亿,第二产业(制造业)和第三产业(服务、零售、旅游业等)更都是千亿级别的体量,理所当然会吸引大量外来人力。
这么发达的经济,这么巨量的流动人口,一个街道派出所面临的事务搞不好都是宁天林冉冉老家一个市局的量;而天河古镇也不是什么偏远小镇、是位于市区内的“城中镇”,要让东水分部在一周内查清楚市区内哪儿有怨气深重的女性死者,实在是过于难为人了。
“老段考虑过从可能存在的怨气深重死者方向着手,寻找那只‘古装女鬼’出没的区域。”汪柔妙又苦笑着道,“这个思路倒是没错,但是吧,实行起来也有些困难……”
正国国院明文下发过文件,要求各地全力督促火葬、尽量减少正常或非正常死亡国民的停尸时长;但因为各地风俗或是牵涉进刑事、死亡病因纠纷、车祸取证等实际困难等原因,现在国内大部分地区仍然不能做到死者往生后尽快火化,依然存在长短不等的停尸时间。
经济发达、一座城市的经济体量就已经能媲美某个小国的东水市也存在类似问题;这地方的经济提升得快,不表示人的思想也能跟着小跑进入文明时代,仍然存在着一定的滞后性。
简单来说就是——东水市辖区内的街道、镇、县、县级市、自然村,还有不少地方保留着落后于时代、但却被本地人认同的旧时代风俗,例如重办婚丧嫁娶、土葬、订娃娃亲、重男轻女等。
本乡本土的本地人,家中有女性过世,瞒着外头乃至是在本地“熟人”知情的情况下举行土葬,七部这边着实很难得到消息。
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是……因Z省外来务工者数量过于庞大的关系,如果有女性务工者因故死亡,其家属想将尸体带回老家办丧事,一辆私家车就能拉走,官方也不一定能得到信儿。
想要以某位怨气深重的女性死者为源头反向追查那只“古装女鬼”,难上加难!
一脸无奈地把东水分部面临的实际困难解说了一遍,汪柔妙继续道:“现在老段把咱们特招来的外勤全都带过去天河古镇蹲守着了,希望能再次目击到该高能体。你们贵安分部最先发现‘古装女鬼’,请你们过来,就是希望你们能来帮忙证实一下。”
“没问题,汪姐,我就是最早目击到‘汉服女鬼’的目击者,我肯定能把她认出来。”宁天林冉冉忙道,“那汪姐,我们现在就去天河古镇找段科长报道?”
“都这么多天了,也不急于一时了。”汪柔妙摆手道,“你们是刚下高铁吧?住宿的地方订下了吗?”
“还没呢。”宁天林冉冉特别自然地道,“汪姐你们这儿有休息室吧,方便借咱俩过一晚吗?”
秦浩浩面无表情坐在旁边。
从宁天林冉冉下了高铁就目标明确地跑来东水分部报道起,他就猜到了这个女版葛朗台打的主意——这家伙连住宿的钱都想省,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蹭人家的休息室来着!
汪柔妙倒是没有想太多,笑道:“那肯定方便的,我们这楼上闲置的房间多的是,只要你们不嫌弃就成。”
“不会不会,占你们的地方都挺不好意思了,哪有脸嫌弃啊。”盘算落实的宁天林冉冉眉开眼笑。
看着时间还算早,汪柔妙请两人吃了顿宵夜,把舟车劳顿的两人领去楼上休息。
次日一早,省下酒店钱的宁天林冉冉神清气爽地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秦浩浩,下楼蹭人家的早饭——她昨天听汪姐说过的,他们东水分部这边人多,内勤外勤加起来小四十号人,是有食堂提供三餐的。
从十四层下到十二层,一出电梯,两人便发现气氛不对。
昨晚值夜班的内勤科长汪柔妙,和十几个应该是早上才来打卡上班的内勤、外勤全都集中在临近电梯的小型多功能会议室里,围着会议桌看着什么,不时低声交头接耳。
“早,汪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宁天林冉冉连忙跑进会议室内。
汪姐眼睛下的黑眼圈看着比昨晚还严重,见宁天林冉冉进门便立即站了起来:“小季,小秦,你们来得正好,今早上得辛苦你俩一趟,先跟我们的外勤出趟任务。”
“好的。”宁天林冉冉已经习惯了不管哪个分部的领导都会随手抓壮丁,爽快地应下。
本来就是被抓壮丁派到Z省来出差的秦浩浩也没啥脾气,点头应声。
汪柔妙把宁天林冉冉和秦浩浩这两个G省来的同事给到场的外勤们介绍了下,便麻利地分配任务、让他俩和三个外勤去装备室领装备。
拿着食堂给准备的早餐坐上出勤的商务车,宁天林冉冉才有空闲跟东水的同事打听情况:“姐,是发生了啥?”
一同出勤的三名本地同事中,领头的是位姓符的女外勤,长得人高马大的,胳臂比宁天林冉冉还粗上一圈,一面检查着设备、一面沉重地道:“国道那边一家洗车场附近的整容院昨晚上发生了大屠杀,死了十几个人。”
宁天林冉冉、秦浩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第58章 公司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正国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开展扫黑除恶扫黄打非等专项打击,持续二十多年下来成果斐然,国内治安大大改善。
虽说还到不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至少曾经猖獗一时的车费路霸和涉黑犯罪集团在正国国内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空间,不是跑路东南亚,就是进局子里踩缝纫机去了。
九十年代末出生的宁天林冉冉在读小学、初中的时候还听说过哪儿哪儿有人被杀,哪儿哪儿发生了集体械斗,到了高中,类似的传闻就没再怎么听人提过——在老家清源镇摆摊那六年,她能感受到的、发生在身边的犯罪,更多都是小偷小摸。
冷不防听到东水这种警力比她老家更充足、治安应该也要比她老家更好的大城市发生这种屠杀事件,打小就没出过省的宁天林冉冉都有些接受不过来,震惊地道:“真的假的啊?!”
“文南区派出所已经封锁住现场了,市局的法医也到场了。”符外勤脸色不太好看地道,“受害者中有六名青壮年男性,但从现场痕迹和幸存者提供的证词来看,凶手似乎只有一人。市局那边的领导怀疑这起大案与全球异化有关,让我们过去协助调查。”
宁天林冉冉嘶了一声,秦浩浩的嘴巴也长大了:“一个人?!一个人杀了这么多人??”
“对,还是一名女性。”符外勤凝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