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是叫港川水一郎的男人,给注射入毒药致死。下一位则是叫高波涡子的女性,抱着六法全书被推下山崖。歌谣的第五、六段如下:

  六个小孩童玩弄蜂巢,一个被刺倒剩下五个。

  五个小孩童进修法律,一个离去了剩下四个。

  大概已没有必要再把之后的事件逐个写出来吧。以同样的形式,出现了第七个、第八个被害者。在这期间,作为警方代表的我在干着什么呢?当然是仍然重覆着没收获的搜查。由于找出真凶并不是我在这部小说中的任务,所以那也没法了。

  但天下一的处境还是不妙。纵使是有名侦探的标题,但出现了八名被害者却还无法解决事件……不,正确来说是他还不可以解决。在这时候便把凶手逮捕了,作者预备好的歌谣最后部份就会变得没有意思。

  那样说来不单是童谣杀人,一般处理连续杀人事件的本格推理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假如太早便把事情解决的话,情节便无法丰富起来。

  尽管那样,但歌谣一直数到第十个人也实在太多了些,担任侦探的虽然可以稍为落后一点,有两三个人被杀的程度还可以容忍,但去到七、八个人则……

  在每次事件出现的时候,天下一都说句什么“呀,又被凶手抢先一步。”但这台词很快便被听成只是废话。

  然而,这个困境好像已到尾声,天下一终于有所行动。我们警方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行动,若然在最初便请他对我们说出自己的推理,想来可以进行较有效率的搜查而能够更快把事件解决,但没有那样做的原因,是在这类小说中有侦探角色的存在。

  在他消失到不知哪里去的期间,终于出现了第九名被害者。在睡着的时候被淋上汽油然后给点火烧死。关于歌谣的第九段大概已没有必要再刻意的介绍出来吧,请读者诸君随意想像好了。

  “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次的事件,就连我也已束手无策。”望着焦黑的尸体被运走之后,我说出惯例的台词。

  “唉!唉!唉!怎么搞的!在我当村长的期间发生这种惨剧,真倒霉!真倒霉!”鲸冢跪在地上揪着头发。

  四周的旁观者也在众说纷纭。

  “已经有九个人被杀。”

  “是连续的事件哩。”

  “而且全部都是奇怪的杀害方法。”

  “真的啊,每个人都各自死于不同的杀人方法,全然没有规则性。”听到这里,我望向在看热闹的人群那边。

  “什么,你们没有注意到吗?”

  “什么?”一个年轻男子像是作为代表的问道。

  “今次的杀人,全部是按照流传于这个岛上的摇篮曲来实行,我还以为这事情早已传遍了哩。”给我那样一说,群众尽皆哗然。

  “摇篮曲?说起来也是真有这东西。”

  “摇篮曲么?原来如此。是那样,就是那样了。”

  “对啊!”

  “已经实行到了歌谣的第九段哩。”

  “剩下来的还有一个么?”

  接下来他们的行动变得奇怪,谁也再不说话,然后就这样各自散去。

  天下一回来的时候,便是在那天的晚上。

  “你在这之前去了哪儿?”我焦燥的心情在语气中表现了出来。

  天下一却像是意味深长的窃笑着道:“有各式各样的事情要到东京那边去调查。”

  “东京?调查什么?”

  “那就是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那样说完后的天下一四下张望,然后接着说道,“对了,鱼泽家和蛸田家的全部人都在哪里?”

  “好像聚集在蛸田家,为了明天的结婚仪式作最后商讨。”

  “那样正好了。大河原君,我们现在也前去吧。”天下一不待回应便匆忙的举步,而我也只得连忙追在后面。

  一来到蛸田家,那个佣人便走了出来,以强硬的语气说,各人现正在商讨之中,若然是关于搜查上的质问,希望押后进行。

  “既然如此,那就请对大家转达,已经查到了凶手,特意来通知大家。”天下一的话令那个中年佣人脸色一变,我也同样吃了一惊的望向侦探的侧脸。

  看着那人说了句“请等待一会儿”便返回屋内之后,我对天下一说道,“喂,是真的吗?已经知道了凶手?”

  “嗯!”天下一充满自信的点了头。

  我环顾四周,然后凑近他耳边听声问道,“关于凶手利用摇篮曲的理由也没问题么?”

  “那当然了。”

  “也可以为读者所接受?”我再听声问道。

  “那个,”天下一皱着眉说道,“也不怎么样。”

  “喂喂……”当我正打算说话的时候,那个佣人回来说道:“请进入里面。”态度与刚才截然不同。

  我们给带路到大厅中,蛸田父女和鱼泽母子、还有作为媒人的鲸冢夫妇,正坐在样子高级的沙发上来招待我们。

  “已查出了凶手么。”蛸田八郎以沉重的声线问道。

  “已经查出了。”天下一向前踏进一步。一口深呼吸之后,便开始缓缓的说。

  “今次事件的谜团其实是很难解开的,即使是曾经遇过了好几宗奇怪事件的我,要解开那么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的线也毫不轻松,假如没有坚持下去的调查、丝毫矛盾也不放过的观察力、再加上洞察力和直感力、还有少许的运气的话,要解开是绝不可能的。总而言之,解谜必须要平衡的融合各项要素……”虽然名侦探的讲座还在不断地继续下去,但看来读者也太辛苦了,所以把它省略掉。即使是在听着的我们,要忍住不打呵欠也很辛苦。

  “那么,从第一宗事件开始说明好了。那天晚上,被害人贝本为了与某人会面而前往庙宇,会面的理由则是谈一项交易。”

  “交易?那是什么?”我问道。

  天下一先望向蛸田八郎,然后把视线移向他的隔邻。

  “要守着女儿的秘密就付钱来吧——虽然不知道确实的字句,但贝本说的话应该便是那个意思。”

  “胡说!”蛸田八郎瞪大眼说道,“那不简直就像说是我与贝本会面吗?”

  “就是那样。是你与贝本会面,然后杀了他。”

  “无聊!有什么证据?”蛸田的脸像章鱼般发红。

  “从你放烟草的袋中掉落的纸条便是证据。我后来拾起来重新拼凑,在那纸上写上了数字,是电话号码?不、不对。根据调查的结果,那是银行的帐户号码,而且登记名字是贝本。为什么你拿有这东西?答案很明显,你被他命令把钱存放入这个帐户中,藉此交换海苔子的秘密。”虽然蛸田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说不出话来。脸色红红的,相对之下,海苔子的脸在发青。

  “那么,所谓海苔子的秘密又是什么?”鲸冢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是,在以前海苔子到东京的时候,曾与贝本发生了关系。不、不仅如此,还曾经打掉腹中的孩子,我也查问过当时的妇产科医生。”

  “呀!”开口的是鱼泽鳍子。

  “胡说八道!”蛸田像呻吟般道。

  “不要!不要!不要!”海苔子哭着叫起来,可是仔细看却也不见有眼泪掉出来。

  “但在第二宗事件上,蛸田却有不在场证明啊。”我望着手帐说道。

  “那当然了。”天下一说道,“因为第二宗事件的凶手并不是蛸田。”

  “说什么?”

  “这第二名凶手在知道了第一宗事件的时候,想出了一个计划,那便是乘顺风车、把对自己有防碍的人杀掉。可是为了要让搜查人员误认为凶手是同一人的缘故,这二宗事件最好是存在共通点,而给利用的就是那首摇篮曲。第二名凶手在贝本的尸体被发现的随后、在围观的人群还没聚集前的期间做了手脚,把馒头塞进尸体的口中。”

  “原来如此,难怪目击者说在发现尸体时口中没有馒头。”我拍打双手、用力点头然后对天下一说道,“那么,这第二名凶手是?”

  “便是这人。”侦探指着的,是鱼泽鳍子。

  鳍子发呆了一会儿后,瞪大了眼,“呵呵呵”的大声笑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说是我呀?真是奇怪了。”

  “装傻也没用,在那之后你杀了海老原,因为她知道了锅男的秘密。”

  “什么?又有秘密?”我不禁惊得倒仰起来。

  “是一些特殊的癖好。”

  “癖好?”

  “虽然很难说出口,但无奈也只得说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边呼出来一边说道,“锅男对女童抱有强烈的关怀。不、若然只是关怀还好,那、那、那个可以说是凌辱。”

  “女童癖?”我大声问道。

  直到现在还安静地坐在母亲旁边的锅男,像哭着脸的说道:“妈妈……”发出了可怜的叫声。

  鳍子握着儿子的手并瞪着天下一,眼中充满了血丝。

  “那个、那个、那个……证据……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那是海老原的女儿说的。现在正寄住于东京的亲戚家中,已是中学一年级了,虽然要回忆过去的不幸很辛苦,但总算对我说了。我到东京便是为了要确认这个。你一直担心海老原会否把这事情公开,所以利用这个机会杀了她,还按照摇篮曲预备了被窝和枕头。”不知是否找不到反驳的言词,鳍子沉默下来。

  蛸田八郎咳了一声后说道:“那是你干的么……”

  “那么第三宗事件是?”我问道。

  “那是蛸田。”天下一回答道,“发生了第二宗事件后、同时也注意到与摇篮曲吻合的蛸田,想必在内心偷偷的笑着吧。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也已经把事件搞得混乱并且对自己有利,于是蛸田再把刚好在那时对自己有威胁的另一个人消灭,那人便是大矶。大矶以前也与海苔子发生过关系,而且还利用她的裸照来要胁蛸田。”

  “那么……第四宗事件则便是……。”

  “便是鱼泽的所为。乘着事情混乱,接续再杀多一人。滨冈的女儿也曾被锅男凌辱过,而鳍子每个月都要支付大额金钱作为保守秘密的代价。”

  “至于第五宗……”

  “那是蛸田的所为。”或许天下一已感到厌了,稍微不耐烦的说道,“港川也曾经是海苔子的恋人,拥有海苔子亲笔写下的婚约书。”

  “那么,第六宗则轮到鱼泽?”

  “猜对了。高波来是海老原的亲友,也略知锅男的癖好。”到了这个时候,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大概都已了解吧。便这样的,蛸田八郎和鱼泽鳍子反覆交替地去杀人,说起来,两人都是乘便而导致事件变得暧昧不清。

  说明了第九宗案件是蛸田的所为之后,天下一的解谜终于结束了。

  我一边打量着蛸田父女和鱼泽母子、一边说道:“怎么?有什么想说的?有反驳的话吗?”

  最初抬起头来的是蛸田八郎。还以为他想驳斥天下一的推理,但看来却不是,他盯着坐在对面的鱼泽母子说道:“哼,原来是那样!竟然想把那么变态的儿子推给我女儿?”

  听见这话后的鱼泽鳍子大概不会沉默吧。

  “什么?你的才是,不要脸!”

  “说什么!你这个皱皮老太婆!”

  “怎么!大肚子乌龟!”

  两人开始互相纠缠起来。

  叫了警员来帮忙把他们两人制止住,在扣上了手镣后,两人都像发情猫似的在吁吁声叫。

  鲸冢夫妇与我及天下一一起离开蛸田家。

  “怎也好,总算是完美的推理啊。在童谣杀人的背后,竟然存在着那样的真相。”鲸冢村长从心底佩服出来。

  “其实最重要的只是注意到有乘便的可能性。既是那样,不在场证明便变得无意义了。”心情极佳的天下一回答道。

  “啊,原来如此。总之,乘便的只是一个人还算好。”鲸冢说道,“因为纵使有其他人利用乘便而模仿摇篮曲去杀人也不奇怪。”

  “那个,是的。简直就是。”天下一说道。

  我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大河原君?”天下一回头问道。

  “确实是还剩下歌谣的第十段。”

  “嗯,是那段‘一个小孩童独自生活,结婚之后谁也不剩了。’那又怎样?”

  “那……”

  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预感不幸应验。翌日,在这岛上的各处地方都发现了杀人事件,而各宗事件都没找到有其他的共通点 、除了一项是全体一致的。

  那就是,全部的尸体都给穿上了结婚礼服,手中还拿着三三九度杯!

  我重新理解到这篇小说的标题,然后便叹了一口气。

第十篇 不公平的样品——推理小说的守则

  “警部,杀人事件啊。”当我正在书写着桌上的文件之际,部下猛然的冲了过来。

  我伸手拿起了外衣然后问道:“地点在哪里?”

  “XX町姓大黑的家中,主人一朗被杀。”

  “大黑一朗?他岂不是一位名人?好,立即赶去。”一边把手穿过衣袖、一边站了起来。

  大黑一朗是在日本属中下级的大黑制药公司的董事长,公司虽然曾在某段时期衰落,但据我所知最近又再好转过来了。

  与“大黑庄”这名字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反,这是一座墙壁铺设了纯白色瓷砖的建筑物,从二楼圆拱型的露台上,甚至还会有像迪士尼电影中的什么公主登场吧。只是放于大门旁边的废物袋,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出来迎接我们的,是一个看来五十岁前后的瘦削女性,她自我介绍说是女佣、名叫绀野绿。从那颤抖的声音便可以知道她是非常的惊慌。

  “被害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