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你怎么看?”
齐宣:“从齐雨云的状态来看,应该就是受到了催眠。并且在催眠状态下自己买了食物和水,去了偏僻的地方躲藏起来。”
谈心:“问题一,她是怎么受到催眠的?催眠她的人又是谁?”
我:“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我认为张之遥有极大的嫌疑,他是个擅长操纵人心的家伙。至于催眠方法,我不清楚。”
徐放问道:“催眠真的这么厉害吗?”
谈心:“因人而异,不过像是齐雨云这种青春期少女,正是精神脆弱的时候,通常来讲暗示性都比较强,相应地受到催眠也就比较容易。而且,这也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孩子。”
我补充道:“左手手腕,有割腕的痕迹,说明试图自杀过。”
木南:“我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想这么多。”
谈心讥笑道:“亏你也是个学心理的,怎么还不如齐白痴专业。”
我赶紧咳嗽了两声,以免这俩人掐起来。
我对看起来仍有些疑惑的徐放解释道:“齐雨云身上有自杀的痕迹,说明心理状态并不好。对于这种年龄段的人来说,心理压力无非来自学业、早恋以及家庭环境,刚才你也应该注意到了,齐雨云对父母的态度很冷淡,而且透露出一种不愿意回家的感觉,这说明她是个有些叛逆的少女,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更容易陷入催眠无法自拔。”
徐放点头表示终于听懂了。
谈心:“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题二,假设是张之遥催眠了齐雨云,让她故意失踪,那他怎么掌握时间?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齐雨云回来了?”
我:“这就要问警方了,在我和谈心赶来之前,或者准确点说,是在确定我和谈心会过来之后,这段时间里,张之遥都做了什么事情?”
木南立刻回答说:“他用手机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有拨通。”
我:“齐雨云的手机还在吗?”
木南掏出一个装在塑封袋里的手机,说:“在。”
手机的风格很少女,贴着各种小装饰,当我打开手机之后,竟然真的在通讯记录里找到了一个未接电话,通话时间刚好和张之遥打电话的时间一致。
谈心:“给齐雨云的手机打个电话,看看是铃声还是振动。”
答案是,铃声。
而且铃声开得极大,是一段重金属摇滚,看样子齐雨云喜欢这类的歌曲。
谈心问我:“明白了?”
我:“应该是在催眠的时候,这段旋律成了一种信号,当齐雨云听到这段旋律,就会主动来到警局。”
谈心冷笑道:“这种做法倒是相当符合他的作风。”
我:“嗯,调戏警方。”
徐放骂道:“那他也没必要用一个孩子来戏弄我们啊,齐雨云还只是个孩子!”
谈心补充说:“但她没死,不是吗?”
徐放:“就算没死,那也一直受到了生命威胁。而且张之遥还利用这一点逼迫你们来了警局,这个人已经是无法无天。”
谈心:“所以说,就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歹徒懂刑法。”
我把手机还给了木南,忽然想起了张之遥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他说,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难道说,齐雨云活着回来,只是一个开始?
木南:“不管怎么说,她平安回来就好。今天的事情真是麻烦你们了,尤其是齐医生,让你受惊吓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这都无所谓,我只是在担心,如果张之遥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任由他在外面无人制约,谁也没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谈心:“大错特错,你还没发现吗?这些案件,张之遥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去做,也不会招致警方的嫌疑。可他为什么偏偏要挑衅警方?真的是嫌命长?”
我:“你怎么看?”
谈心:“我感觉他是在故意给警方提示,把矛头指向自己……这让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除非他是个想要进监狱的疯子,否则没理由这么做。”
我:“手头的信息还是太少,我相信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只是因为在某处拐了个弯,只要我们找到那个弯就能变不合理为合理。”
谈心:“这话说得倒是有点水平。”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今天自己的表现实在是糟糕透顶。
徐放:“那接下来怎么办,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木南:“不然还能怎样,张之遥做事根本没有逻辑,这些受害人也没有任何关系。”
的确,这是破案的最大难点。张之遥就像是一道数学题,他把最终答案已经交给了所有人,但是如果警方无法推理出计算过程,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徐放又问:“对了,‘鲨鱼俱乐部’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
我顿时语塞,不过谈心倒是一脸淡定。“老样子,有消息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看来关于这一点谈心已经嘱咐过木南了,她也没有将今天在审讯室听到的事情说出来,以免给本就疲惫不堪的徐放再添加压力。
谈心话锋一转,忽然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怨张之遥,如果齐雨云本身没有问题,也不至于被催眠成那副模样。这孩子处于叛逆期,而且本身和父母的关系就不和睦,有离家出走的愿望,张之遥的催眠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徐放:“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齐雨云并不是完全无辜的?”
谈心:“我的意思是这次的案子存在着一些巧合,齐雨云就像是一头背着稻草的骆驼,而张之遥只是那根压倒她的稻草,并不能说张之遥就是唯一的稻草。”
徐放摇头:“还是不懂。”
谈心撇了下嘴,懒得继续解释。
另一边,木南摆弄着齐雨云的手机,说:“我看了看里面的信息和照片。”
谈心:“你这属于侵犯隐私!”
木南没理他,继续说道:“她喜欢重金属,想要文身打耳钉,不过她的父母都是相当传统的人,一直不同意女儿的这些做法,也不认可她的爱好。”
徐放感慨说:“我也没法理解。”
谈心:“没什么理解不了的,所谓哥特、重金属一类的文化,都是针对死本能衍生出来的。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压根不了解那些文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是叛逆,那代表着炫酷而已。”
我补充说:“的确,其实这些源于西方,在中世纪都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艺术风格,算是时代的产物。如果真的能够理解它们,其实就会知道,对颓废、死亡的追逐,其实也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说完,我问道:“你还懂这些呢?”
谈心装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回答说:“我当年可是‘踹死他娘’的忠实听众。”
徐放:“越说我越没法理解了。”
我解释说:“Tristania,哥特金属乐队。”
徐放:“我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这回连木南都看不下去了,开口揶揄道:“那就别瞎掺和了,老年人。”
木南说话的时候,手里的手机仍亮着光,让我隐约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说:“就算是自己用书包背了很多食物,应该也不够支撑这么多天的吧?更何况她的书包并不大。”
谈心:“有理。”
我:“还有,她的手机一直保持着有电的状态,这说明齐雨云这些天一定是待在了能够给手机充电的地方,而不是咱们所想象的那样……在荒凉偏僻的地区。”
徐放眼前一亮,立刻打电话说:“赶紧给我查录像,从齐雨云走进警局的时候开始倒着查,给我找到她是从哪里出发的!”
与此同时,木南也打开手机的通讯记录,拨打了张之遥的电话。
然而得到的却是关机的回应。
木南:“离开警局就把手机关了?”
谈心:“恐怕不仅是关了,而是扔了。如果你顺着这个手机号码查回去,也只能发现这号码压根就不是张之遥的,而是某条替罪羊的。他做事,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
我:“替罪羊的量词是只,不是条。”
木南气急败坏地说:“真是狡猾,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谈心:“我就当你是夸我吧。”
过了没多久,徐放那头就得到了消息,原来齐雨云是从江城郊区的某家招待所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