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现在你看着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但我曾经能够用飞刀劈中五十码外的一颗樱桃。”
我曾见识过佐伊和派珀的飞刀绝技。原来那些杀人的技巧来自莎莉,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天赋还是一种负担。
*
饭后,等莎莉把赞德安顿好,我们告诉了她自由岛被攻击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我们所能知晓的议会关于消灭欧米茄人的计划。她不时认真地询问我们细节。在我们给出答案时,她偶尔闭上眼睛倾听。每次当我开始怀疑她是否已经睡着时,她都会突然睁开双眼,像猫头鹰一样盯着我们,提出另一个问题。她的问题都很明确,经过深思熟虑,比如我们多久以前见到被烧毁的安全屋,在避难所见到几名守卫,离开死亡之地后遇到多少次巡逻队,关于将军和改造者的同盟关系,主事人都说了些什么。
她去卧室睡觉时已经到了午夜时分。我们在火炉旁铺开毯子躺下。我尽量不去想,我们和大海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莎莉和赞德睡觉的屋里没有声音传出,但透过紧闭的房门,我能感觉到他脑海里乱糟糟的。终于入睡之后,我梦到吉普漂浮在水缸中。接着我突然醒来,心中的悲伤感浓重至极,如同充盈他耳朵和嘴里的浓厚液体。这让我陷入沉默当中,无法说出任何言语,甚至连尖叫也不能够。我努力调整情绪,待呼吸平稳后站起身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的小窗户前。从这里望出去,悬崖和树林尽收眼底。
“我们不需要人放哨,”派珀低声说,“潮水要到黎明时才会退去。就算有人乘船来,岸边也有机关埋伏。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吧。”
“跟这个没有关系,”我说,“我只是睡不着。”
他穿过房间,小心翼翼地从佐伊身旁跨过,站到我身旁看着窗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佐伊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
“你需要休息。”他说。
“不用你担心我,我又不是老太太。”
他轻声一笑。“莎莉是老太太,我也不敢担心她。”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总是犹豫踌躇,忧心忡忡。”
“我在为你着想。吉普以前不是这样做的吗?”
我没有回应。
“有人在关注你,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说。
当我想到有人关注我时,能想起来的只有神甫,还有她无情的审视。
“我不想有人关注我,”我说,“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我看到你在惩罚自己,”他安静地说,“你不用为已经发生的事弥补些什么。那不是你的责任。”
我往他身旁凑了凑。我不想让佐伊听到我们的谈话,但我的低语声就像肥肉在锅里一样哧啦作响。
“我不必弥补哪件事?死在自由岛的人们?困在新霍巴特的人们?用生命来挽救我的吉普?还是因为扎克而受难的每个人?或者你有本事,给我一张有魔法的免死金牌,让他们都不必受难?”
这次轮到他发怒了。“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他说,“这一切并非都跟你有关,甚至也无关扎克,他连议会大权都没掌握,现在将军才是真正管事的。而且,这是一场战争。死在自由岛上的人,很清楚身在抵抗组织会有什么风险。而且到了最后,就算是吉普也做出自己的选择。你觉得自己大公无私,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只说明你太傲慢自大了。你这样虐待自己,不断自怨自艾,对他们或者任何人又有什么帮助?”他的身体倾向我,但我不敢面对他注视的目光。“这是你的生活,”他总结道,“而不是你的生活造成的余波。”
我希望他是错的。如果我还能恶狠狠地回复他,那将会容易许多。然而他的话在我脑海回荡,像牙痛一样无可否认。余波,这个词说得太对了,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旋转。我从导弹发射井里摇摇晃晃地爬出来,如今我仍然在摇摇晃晃,不知所终。
我盯着窗户外面,看到流星拖着尾巴划过天空。
“要走出过去的阴影,需要时间。”最终我低声说道。
我听到他呼出一口气。“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
次日一早吃过饭,派珀催着莎莉告诉他关于抵抗组织的最新消息。
“情况很糟糕,不过你早就知道了,”她说,“那些乘船平安抵达大陆的人,船一靠岸就四散而逃。接下来的几周发生了多次突然袭击,你知道那种情形,每次突袭都有更多的人被他们抓去审问。”她的性格与她的身躯毫不匹配。她的言辞非常犀利,说出来时却伴着喘息声,还有点含糊。她靠着桌子站起身来,伸了伸腿,轻声叹一口气。
“我们一直都很谨慎,”派珀摸着半边脸说道,“所有的单位都是分别运作,严格限制接触。它不应该瓦解得如此迅速。”
莎莉点点头。“在你领导下,一切都运作得很不错,甚至比我那个时代还要好。但是,没有什么系统是完美的。现在每个人都被通知远离以前的安全屋网络,摒弃旧的行事方法。”
“谁下的命令?”佐伊问道,“现在谁领导着议院?”
“议院?自从自由岛沦陷后,早就没有那么正式的东西了。那些活下来的人都如鸟兽散,很多人已经潜藏起来,在大屠杀发生后,他们再不敢跟抵抗组织扯上关系。不过,留下来的人都在追随西蒙。”
自由岛遭袭之后,派珀即使微笑也是短暂无声的,但现在他咧开大嘴笑得非常灿烂。
我记得西蒙。在自由岛的议院成员当中,他是看起来与派珀关系最密切的一个。当时派珀派人找我去议院时,我常常看到他和西蒙在一起密谈,对着地图和卷轴挥斥方遒。和派珀相似,西蒙看起来更像是个士兵,根本不像侍从,他的三条手臂孔武有力,上面疤痕遍布。在其他议院成员穿着锦缎华服的场合,西蒙仍只穿一件饱经风霜的短袍,上面打着皮革补丁。在自由岛保卫战中,是他长时间防守着北边的通道,尽管当时我们已根本无望击败议会入侵者。虽然西蒙和其他议会成员反对让我们逃亡,但正因他守着北部通道,才为我和吉普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能够逃离自由岛。
“我上次见他时,他一拳打在我脸上,”派珀说道,“那是在自由岛上,我告诉议院准备放你们走之后。”
“即使如此,他管事了你仍然很开心?”我问。
他又粲然一笑。“其他人可能干得更差。有些人建议把我留在岛上,以求得议会士兵的宽恕。至少西蒙公开反对这样做。不说别的,他知道我们需要集齐所有强壮的海员和战士,把我们最后几个人带离岛上。当其他人攻击我时,他为我辩解。不过,随后人们为登船开始最后的争抢,自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驶往大陆时他不在我的船上,我甚至不能肯定他是否顺利逃离了自由岛。”
“他在哪儿?”佐伊问莎莉。
“自从安全屋网络开始沦陷,他可没那么蠢,在一个地方长久待着。”莎莉回复道。
“但是你却知道他还活着?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艾琳娜上周经过这里,她要往东部去。最近她曾经见过他。”
“在哪儿?”
莎莉无视他的问题。“你就那么肯定西蒙会想让你去找他吗?自从自由岛事件之后,你已经不再受欢迎了。”
“我才不关心人们是否欢迎我。我仍能提供帮助。”
“如果人们用刀剑来欢迎你呢?”莎莉问道。“我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你在岛上做出了选择,跟议会决裂,现在你又想回到抵抗组织里,他们可能会反对你。”
“有可能,”派珀沉着地说,“不过我不会一个人回去,你要跟我一起。”
莎莉摇摇头。“我不再卷入这些事了,你知道的。收留赞德并保护他平安无事,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我们都无法置身事外,”派珀说道,“你自己也说了,情报网在崩溃,安全屋一个接一个沦陷。你认为他们不会很快来找你吗?这个地方加上你的机关,并不能永远保证你的安全。跟我们一起走,我能保护你,还有赞德。”
莎莉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然后慢慢笑起来。“我把你教得很好。”她说。
“你指的是什么?”
“你总是有自己的动机。你可以随便说想要帮助我,保护我和赞德平安之类的屁话,但事实上是你需要我,来保证抵抗组织不会把你赶走。”
派珀没有否认。“你知道人们怎么看待你。你是渗透者中的英雄,只有你才能帮助抵抗组织重新联合起来。”
“不管过去我是什么人,现在我只是个老太婆而已,”她说,“你在要求我离开自己的家,而且我们都清楚,你信誓旦旦能保护我平安,只是让你显得像个傻瓜而已。在这乱世里,根本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她的目光越过派珀,盯到我坐着的地方。
“派珀和佐伊告诉我的东西,”她问我,“那些水缸,还有避难所,是你亲眼看见的?”
我点点头。
“在幻象里?像赞德那样?”
我想要抗议,想声称我的幻象是不同的。但那只是谎言。它们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仍能保持自己的意识独立于幻象的深渊之外,而赞德则已陷了进去。
“是的,”我说,“我亲眼见到了温德姆地下的水缸,不过其他的水缸都是在幻象中出现的,有成百上千个。”
她缓慢地点点头。“露西娅产生幻象时,她经常说它们没那么明确。”
“她来过这里?露西娅?”
“派珀和佐伊几年前带她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她的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她为抵抗组织忠诚服务许多年,”派珀说着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已经照顾赞德够久了,应该看看造成的损失了。”
“快行动吧,”佐伊迅速说道,“我们没必要讨论这些。”
我转头对莎莉说:“露西娅说得没错,幻象没那么明确,我看到一些东西,但不是总能分辨出具体是什么,或者什么时候。”
“但是你对水缸计划很确定?”莎莉问。
“没错,我见过它们。”
莎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赞德。他坐在桌角,盘子里还有一片面包根本没动过。他的双手扭曲旋转,像在跳着神秘的舞蹈。
“她看起来似乎很清醒。”莎莉对派珀和佐伊说。
“我就在这里,”我说,“别说得我好像个孩子一样。”
“这件事太重要了,你就别计较礼节了,”莎莉气冲冲地说,“你在要求人们放弃一切去冒险,仅仅是因为几个幻象。”
我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你究竟有没有意识到,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都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莎莉紧盯着我,对派珀说道:“这场仗我已经打了八十多年了,你真的认为一个姑娘就能带来改变?”
“不能。”派珀坦率地说。
换做是我,我也会如此回答,但听到这答案从他的双唇间,以他那种实事求是的语气说出来,我还是有些气愤。
“靠她自己肯定不行,”他继续说道,“她需要我们的帮助,来自我的,佐伊的,但这还不够,还需要你的帮助,这样我们才能把抵抗组织重新联合起来,找到那些船,可能还会派出新的船只。我不知道卡丝能否找到方外之地,或者击败议会,但我认为她是我们最大的机会。而且我更加肯定的是,没有我们,她独自肯定做不来。”
莎莉仍在盯着我看。我早应该习惯了被人审视。我生长在一个充满怀疑的家庭中,扎克在盯着我,而父母在盯着我们俩。就算是现在,派珀也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然而,莎莉的目光却洞穿了我。她在看着我,我明白她从我身上看到了赞德,他断断续续的言语,还有永不安宁的双手。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在黎明前启程,”莎莉说道,“半个舰队如今都停泊在霍索恩,从那里往内陆方向走,在离海岸线不远的一个废弃采石场里就能找到西蒙。我们一开始肯定要坐船过去。还有,我想最好给她看一下方舟密卷。”
11 方舟密卷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问。
莎莉站起身来。“是我四十多年前找到的一些东西,当时我还在温德姆做地下情报工作。”
她走到壁炉旁,跪了下来。我想过去帮助她,却被派珀拍拍肩头阻止了,他让她自己来。莎莉小心翼翼将角砖挪开,拿出一个大号信封,因为年月久远,已经变成褐色,上面沾着很多污渍。随后她缓慢地站起身,回到桌旁,在一堆文件里翻了好几分钟,才取出一张放在我和佐伊之间的桌子上。
“这是我在指挥官的私人办公室里找到的,当时我有机会独自在里面呆了一个钟头。”她说。
数天之前我们谈起将军时,我刚刚听过派珀提到指挥官,他是将军的导师,传言称他的死与将军有关。
“我设法偷到了他办公室文件柜的钥匙,”她说着用手将那张纸抚平,纸张硬邦邦的,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这是一份手抄本,”她继续道,“原始文件非常古旧,我从没见过那么古老的东西。它写在一种奇怪的纸上,比我见过的任何纸张都要薄,损毁非常严重,上面都是霉菌,正一点点变成粉末。有的地方已经全部不见了,还有的部分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字体也很不同,细小而精密,跟我见过的其他印刷字体都不同。我不能冒险把原件偷走,不仅是因为指挥官可能会想起时要翻出来看,而且我还害怕如果我把它放到口袋里偷走,它很可能会变成碎片。所以我在指挥官的女仆回来之前,尽我所能把上面的字抄了下来。”
我俯身看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十分凌乱,还有莎莉匆忙之下笔尖漏出来的墨点洒得到处都是。不过,并不是匆忙写就让这份文件难以阅读,更难理解的是其中陌生的用词。
第六年,六月五日。临时方舟政府备忘录(14c):物种生存策略
如在附表2中指出的一样(来自考察队关于方舟之外地表条件的报告3a),大爆炸对气候造成的影响超出战前最悲观的模型预测,无论是核寒冬的范围和持续时间都是如此。漫射光每天只能穿透烟灰云层二到四个小时,但能见度水平仍然极其低下,农业种植基本上无法维持。地表温度降到……
我抬起头。“这上面说的是大爆炸造成的漫长寒冬,”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言辞,虽然我听到它们在厨房里回响,“这是那时候的人写的?”
除了吟游诗人代代流传的传说和歌曲,漫长寒冬里没有其他东西留下来。传说的版本也略有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天空密布着厚厚的灰尘,世界被黑暗笼罩了好多年。庄稼无法生长,没有婴儿出世,幸存者只能勉强求生。看起来莎莉发现的这份文件不可能来自那个时代。
“这个方舟,指的是什么?”我问道,“他们在哪儿写的?”
“继续读下去。”派珀说道。
我将手指按在纸上,接着往下看。
早期考察队的报告主要聚焦于核辐射的严重影响。考察队报告3定位的数名幸存者中,辐射的次生效应非常明显,最轻微的包括持续溃疡以及蜕皮……更严重的是癌症激增,有些肿瘤已非常明显……
鉴于地表的恶劣环境,以及幸存者持续不断出现的辐射症状,方舟计划对于维持物种生存希望的有效性和重要性,比以前显得更加明显……
……辐射的范围和严重程度支持临时政府做出决定,保持方舟封闭,尽量减少考察队和其他上升到地表的活动,一直到附表F中列出的关键环境指标出现明显改善为止……
“这里面一直在说地表,”我说道,“他们不在地面上,是吗?他们肯定从别的什么地方在观察。”我抬头看了看派珀,他点点头。
“他们预见到了大爆炸。”他说,“他们知道大爆炸要发生了,因此建造了方舟,把自己关在里面,免于受到爆炸的侵害。”
这张纸改变了一切。在我一生中,我一直认为大爆炸之前是个时代。现在我知道了,它还是某个地方。
*
“他们能藏在哪儿呢?”我问道,“整个世界都被焚毁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大爆炸造成的破坏是如何彻底。一次又一次,我亲眼见识到那场景,整个世界变成一片火海。
“地下,”派珀说道,“他们提到‘上升到地表’。”他用手指指着那几个字。“想想吧,他们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技术,还有时间来做准备。”
莎莉点点头。“据我们大胆推测,那是某种形式的避难所,保证他们……至少他们中一部分人的安全,很可能是那些掌权的。”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部分。”派珀说道。他伸出手去把纸翻过来。“你看看这里。”
与同盟各国建立联系的努力仍在继续。无线和卫星接收器都在大爆炸中遭受严重破坏,重建无线收发设备或许可行,但鉴于破坏程度以及地表环境带来的挑战,这在当前不是优先事项。与同盟各国进行通讯也需要他们拥有运转正常的设备。此外,大气中灰尘的浓度非常高,也会在可见的未来扰乱卫星和无线通讯(参见附表F)。
在这种情况下成立的特别工作组,旨在探索通过海面或空中考察的可行性。方舟的飞机库遭到破坏,燃料储备库仍处于着火状态,造成……空中侦察的另一障碍在于厚厚的灰尘限制了能见度。
关于海面侦察,地表考察队报告3确认……的港口已完全损毁……报告称泊在一号机库的某艘船仍有修好的可能。
为了有充分的机会与幸存者取得联系(更不用说有能力给予我们救援的幸存者),我们优先选择接触那些初步认为没有承受直接攻击的国家。联系……的努力被证明徒劳无功……无论如何,我们仍然保持乐观态度,如果同盟各国还有幸存者,我们将能与他们重新取得联络……
这里面的词我有一半都看不明白,但在这些陌生的语言当中,有一个想法像溺水的人抓住绳子般在我脑袋里冒出来。
“方外之地。”我脱口而出。
莎莉点点头。“他们知道它的存在,还知道它在哪儿。按这里面的说法,同盟各国,听起来还不止一个地方。在大爆炸之后,方舟里的人尝试对外接触,与方外之地取得联系。”
而且,他们与外界联系的方式,甚至超乎我们的想象。像是卫星和飞机之类的东西,他们真的有能在天空飞翔的运输工具吗?这听起来似乎是空想,但我记起主事人曾说过:“这些机器威力太强大了,我们根本没办法理解。”如果从前的人们能够制造出大爆炸,那我无法想象,他们的能力还会受到什么限制。
“仅仅因为在大爆炸之前曾经有过方外之地,不代表它如今还在,”佐伊分析道,“这里他们是这样说的,”她指了指那张纸,“‘如果还有幸存者’,这表明他们不清楚方外之地受到的打击有多严重。”
她说得没错。“直接攻击”这个词意味着数不清的死亡,即使四百年过去了也是如此。而且我们根本没办法知道,方舟里的人是否与方外之地成功取得了联系,或者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些什么。假如我们的船能够找到另一片大陆,那里会跟我们死亡之地的烧焦景象有什么不同吗?
“这仍是我们仅有的方外之地确实存在的唯一证据,”派珀说道,“可能你现在能够理解了,我为什么一直力排众议,派出船只去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