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楼上哪个发神经的,把空调开得那么低。”说着,他把窗户开开,马上听到了滴水声,“从早滴到晚,好不容易在傍晚六七点时终于停了,现在又开始滴水了,吵得我做统计都做不下去,关了窗又热。”
“那你也可以开空调,公司资源也就是员工福利。”信之指了指空调。
“别说了,晦气啊!”男人用扇子扇着风,嚷嚷,“八楼以上是家具卖场,包括十楼也是,你们也知道的,卖家具的地方是不能开空调的。前两天新进了一批家具,八楼实在没地方放,因此和十楼的打了招呼,借用一下场地,所以这个星期十楼都不能开空调,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还开,我正想着明天去投诉呢!”
信之和盘长生两人眼前一亮,心里欣喜,但面上仍是一片平静。
盘长生搭了搭男人肩膀说:“小事而已,别闹得楼层公司之间不好相处,我现在就上去提提意见,一定不会再滴水了,您也别气。”
安抚好男人后,两人回到了十层,把空调关上。
“看来我要请鉴证科的朋友重新检查这里了。”盘长生终于能喘一口气。
最新的结果出来,空调果然开过,而且温度还开得很低,延缓了死亡的准确时间,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在当天的上午七点到九点时间段,而那时陶瓷和信之、盘长生在一起,所以陶瓷得以洗清嫌疑。查案顺着新的方向努力。
事情有了转机,盘长生忍不住叹气:“不过是借助了空调机这个障眼法。”
当陶瓷来到医院看望Easun时,他嘴角一勾,吐出了一句话:“我还以为你要毁约呢!”
插着鲜花的手一震,被花上的刺刺破了柔嫩的指腹,陶瓷轻吮指头,再把花放置于他床前,让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美丽的花。随后,她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我和你不是客户,不说合约,我是你倔强任性的野丫头,”她笑,“所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Easun话里满是嘲讽:“符号你已经得到,你大可以离开我,怎么,现在倒同情起我来了?”他声音尖锐,没了以往的沙哑动听。
她摇了摇头:“我真的想留在你身边,与其他的事情无关。”
他身上的每一根刺都暴露了出来,扎得她遍体鳞伤,对于他的感情,她早已看不清,说不清,她原以为她会一直掌握着遥控器,但遥控器其实是掌握在老天手里的,它只要轻轻一按,就会将世间的人折腾得面目全非。只是世上的每一个人,到了最后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遥控器按钮上小小的一格,命运从来就不由自己掌控,更遑论是感情。
死在十楼将军罐里的女人是Easun以前的女友黄澄,其实Easun和她已经分开许久,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手?她的手腕被割开,吞服了安眠药并死在了装了半罐水的将军罐里,水里血色素很低,失掉了一部分的血,那部分的血液又去了哪里?
李队等人对天秀大厦的各处录像监控反复看了不下百遍了,依然一无所获。盘长生分析这应该是个对天秀大厦十分熟悉的人,懂得避开各处监控死角,却不完全清楚天秀里每层的情况,所以才会犯下致命的错误,也解释了凶手尽管对大厦熟悉却已不在大厦工作许久,或者从来就不是这座大厦的人,只是选了大厦作为蹲点的目标。
“我们调查下唐氏集团和天秀大厦各租赁公司近五年来的出入职人员名单可能会有所收获。”小伍说得兴起,跃跃欲试。
李队也赞同,正要吩咐手下,盘长生拦下了他:“这样怕会打草惊蛇,而且各个公司繁多,不一定会配合,不如……”他看了眼计算机。
见李队沉吟下不了决心,盘长生狡黠一笑:“我又不是警察,在网吧里偶尔做一下黑客,相信也没人发现,而且我也只是说说……”
大家相视一笑,送他出去。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天秀各公司和整个唐氏集团近五年的出入职人员表都看了一遍,唐棠词的女秘书米小雨引起了盘长生的注意。照片里的米小雨那双眼睛让他瞧着熟悉,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熟悉,眸子里淡淡的忧郁和冷漠有几分陶瓷的味道,但她和陶瓷却长得一点都不像。
第六感使他把目标锁定在她身上,记得学堂里的教官说过,警察最忌用第六感去查案,但在特殊情况下,警察的第六感却是值得信任的,因为警察的第六感都是在长期的危险中、查案经验累积中形成的一种自身机能危机感,在某些特定时候,只能够相信它。
再看回照片,那是个二十五六上下的年轻女人,面容妖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示出了一种成熟稳重,她是在上半年离职的。为什么要离开唐氏集团?盘长生马上拨打了李队电话,让他重点调查米小雨。
信之他们一行人要北上的行程一直被拖延,盘长生心里觉得不妙,但一时又无法离开杭城,他暗中致电沈笙保护好他们的目标。
“研究所新培育出来的01使用效果不错,可以放心。”沈笙的回答让盘长生满意。
盘长生打开从国外的IT朋友那儿新研发出来的“终极蜘蛛”搜索引擎,在键盘上键入了1637,只一会儿,一些带锁的内部讯息都被强行搜索了出来:唐家曾在当地墓园里购入墓地,墓地编号就是1637。
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盘长生在家里再也坐不住,立即动身赶往墓园。
墓园围山而建,一座座墓碑悄然耸立着,上面贴着一张张照片,或喜或怒、或嗔或怨,都静静地注视着他。1637属于富人区,那里视野开阔,地势甚高,在1637墓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凉亭,亭子两旁树木茂密,隔开了和其他墓地的视线。
1637占地面积也非常大,碑砌得很宽,碑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里面的女人穿着高领旗袍,气质如兰,优雅美丽,她的头发盘着,脸型尖尖的,凤眼微睁和Easun有几分相似。她就是Easun的妈妈花轻裳。
陶瓷曾和他说过,在Easun的湖中别墅,就在Easun遇刺的那晚,她曾在住过的卧房里发现了密室里的水晶棺,里面的女人闭着的眼睛眼线极长,微微上翘,那是一双美丽的凤眼。如果那女人真的是花轻裳,那躺在1637下面的人又是谁?
星火点点,万籁俱静,山风吹得人发寒,墓道上的一块地忽然涌动,惊起了树上的乌鸦,叫声凄厉,满天逃窜。盘长生退后几步,墓道震动,尘土纷纷爆开来,见势不好,他把钢鞭一甩,打向泥土,一道红影跃出,在月下,她的身上流光溢彩,泛着冷光,巡山的守夜人远远看见,大喊了一句“诈尸了”,就逃得无影无踪。
水波纹的冷光在月夜里晃动,长长的一匹红缎缠绕着她的身体,锦缎上盛开着一朵朵金丝银线织就的花,有孔雀蓝的、金黄的、银白的、火红的、盈绿的,鲜艳斑驳,混着泥土的腥气步步向他逼来。
盘长生摘下一片叶作笛,吹出了一段跳动的诡异曲调。红影慢慢退了回去,萎靡不振地盘倒在地,他轻声一笑,不过是一条披了锦缎的黑蟒。因为翡翠懂得驯蛇,所以他也略懂皮毛。他走到黑蟒身边,检查着它身上的绫罗绸缎。花轻裳曾是有名的设计师更是著名模特,后来还开了玩美模特公司当起了老板,所以她的墓里陪葬了大量衣饰布料也属正常。
黑蟒钻的洞很深,一直延伸至墓穴底下,还露出了乌黑的棺椁一角。盘长生取出随身携带折叠起来的德国军用铲打开,迅速地把棺椁挖了出来,当棺木被打开,里面除了躺着几套上好的旗袍,没有花轻裳。
艳丽的旗袍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乌沉的棺材里。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四套旗袍,他感到旗袍颇为坠手,这样好的料子做出来的旗袍应该是极轻的,但此刻为何感觉到了它的重量。四套旗袍分为鹅黄、碧绿色、深黄色、白间红色、上面绣的图案和陶瓷设计的“香茗溪上”“碧云天”“黄花地”“霜林醉”很相似,他仔细地翻找着衣领、袖口和裙角的地方,他知道凡是有名的手工匠都喜欢在作品上刻上自己的标记,花轻裳也不例外,四套旗袍的领口、胸前盘扣、袖口、裙角处分别绣了四个数字:1637。
花轻裳想告诉人们什么?
现在他必须知道更多关于五斗米教的内容,他已经发现了许多极其隐晦的东西。只要坚持发掘下去,他离真相就越近了。
把墓地重新修平,那四套旗袍被他放进了背包里,顺带把那条黑蟒塞进了麻布袋带走。
陶瓷见到这条黑蟒时高兴得不得了,靠近笼子去瞧它,还喂肉给它吃。黑蟒没有牙,只靠吞食。它全身乌黑,只脑门处有三颗品字形的红点,十分艳丽。
信之见她逗蛇逗得不亦乐乎,大吐舌头,这分明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
“它看起来好像挺喜欢你的。”盘长生话还没说完,胆大如陶瓷,已经开了铁笼的门,黑蟒灵活地一卷,把身子搭在了她肩膀上,压得她站不起来。
信之急得就要冲上去和黑蟒拼命,却被盘长生一把拉住。
“这蟒处于非攻击状态。”
果然,黑蟒和陶瓷亲昵着呢,把头直往她脸上亲去。
陶瓷被痒得“咯咯”直笑,信之怜爱地摇了摇头:“别闹了,你对旗袍熟悉,过来看看这些旗袍里藏了什么玄机。”
陶瓷放下黑蟒,连蹦带跳地来到两人身边,黑蟒见陶瓷不理它,得了吃的也就卖了乖,在花圃里盘圈圈睡觉去了。
手触及到面料,说不出的滑腻,这样好的料子,无论是哪个女人看了都得心动。
针法很好,密而不乱,繁而不杂,层次分明,针脚细腻妥帖,只是每处绣了数字的地方感觉要比其他地方厚。陶瓷取来小镊子、小钳子、小剪刀和刀片细细地研究起来,不多会儿就把绣着的数字“1”挑断了,露出里面白色的一角。这套鹅黄色的旗袍是浅黄底子的,不可能露白,她小心地、一点点地揪着白色布料挪动,几分钟工夫就把一块巴掌大的白色手绢给揪了出来。
看着白手绢上绣着的密密麻麻的山林、洞穴图,三人皆是眼前一亮。一小时过去后,四张手绢就完整地展现于三人眼前。四张手绢的颜色分别是:白色(1)、深黄色(6)、绿色(3)、浅黄色(7)。
“你们发现了什么吗?”四张手帕上都绣有不同的地形,而入口处却是在从绣了7字的旗袍里取出的浅黄色手绢上。盘长生对着四张手绢出了神。
陶瓷看得直摇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将这四套旗袍和陶瓷设计的青花瓷系列对照起来,重新设定为绣有数字1的是浅黄色旗袍,名为‘香茗溪上’,以此类推:6是绿色的‘碧云天’,3是深黄色的‘黄花地’,和7是白色为主、红为辅的‘霜林醉’。从这四套旗袍中取出的四张手绢上看,其地形图看似山脉起伏,却无法相连为继。那种感觉就像凑不齐一整套地图。”信之把1的白色手绢和7的浅黄色手绢组在一起,忽然发现地势起伏十分默契,他马上按着想到的,把6的深黄色手绢和3的绿色手绢组在了一起,又成了一组地图。
“1637原来应该重新组合为71、63,但顺序应该是7163,还是6371呢?”陶瓷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等提示。
盘长生拍了拍信之的肩膀,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才。
“因为一头一尾的数字,手绢上的颜色和衣服上的颜色给了你灵感吧!”
信之点了点头,见陶瓷还是一脸茫然,也就简单地作了解释:“因为绣有1的‘香茗溪上’旗袍是鹅黄色的,但从旗袍上出来的手绢却是白色的,这和绣有7的白色的‘霜林醉’旗袍撞色,所以我就试着组合,也真的成了。”
三人把两组图按7163和6371拼起来,都觉得不对劲。
正迷惑时,听到了老李的声音:“少爷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他看向一旁睡眼惺忪的黑蟒,并不理会他们三人。
陶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Easun谁也不信,会留有这一手也不奇怪。而且花轻裳是他妈妈,他知道些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她打算去看看Easun,老李请了她上车,并道:“少爷已经出院在家休养了,您请跟我来。”随着老李上车的还有那条黑不溜秋的大蟒。
看着老李一点不惧怕这黑蟒,陶瓷心里暗暗惊奇,这唐家人也太怪了吧!
Easun依旧留在湖中别墅,他对那里似乎。不得不说,这里的景致是很美的,岛环绕在山水湖泊之中,从岛上过去,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里就是茶坞,里面的茶林一片一片的十分清幽美丽。他还带她划着小舟到过茶坞里,这样划一来一回竟去了四五天的时间,当陶瓷看见小舟上安有马达时,她真的是恨死了Easun,亏他当时还嬉皮笑脸地说:“慢慢地划,这就叫浪漫,看你这野丫头也不懂。”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到了也没在意。
“想什么,这么开心?”Easun远远看见她就开始揶揄。
她一愣,快走了几步来到他床前,听他声音中气十足,看来病已经好了许多。
“我想起了那片茶坞。”她微微笑着,而他静静听着。
“对不起。”他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陶瓷抱着他,把头抵在他心间。
“我是你不懂浪漫的野丫头,一来一回的,你害我在船上吹了两夜的风,为了擦鼻涕连鼻子都揉肿了,现在你知道内疚了吧!”
他笑了,揉着她柔软的头发,在她耳边呢喃:“我以为你都不记得了。”
她佯装发怒,捶他:“现在知道我在乎你了吧!”
Easun暧昧地笑了起来:“说你是野丫头还不信,人家老李还在这儿呢,你就开始撒泼撒野了。”
陶瓷一听吐着舌头做鬼脸,黑蟒从老李身后跃了上来,老李也就退下了。Easun与黑蟒对峙着,他伸出手疑惑地叫了句“黑旋风”。
黑蟒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舞动着直立的身子,头昂得高高的。正当陶瓷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它会不会吃人时,它一下子蹿到了Easun怀里,用它强有力的身体把她挤到了一边去。Easun显然很高兴,搂着它,直嚷嚷着“黑旋风”。
原来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在野地里捡到的受了伤的小蛇,养了它许久,后来不见了,他一直找,也伤心了许久。想起盘长生说的棺材里有破洞,估计是黑旋风无意中进入了棺材里,被埋在了地下,它弄破了棺木出来,但也一直以棺木为穴。
“没想到你们能找到它。”Easun宠爱地抚摸着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