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士的身后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整幅画的比例说不出的融洽,融入了外洋的油画手法。山峦的地平偏高,看似不合比例,但融入了画里却出奇的柔和,使得女道士身姿绰约,浑身像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画上题跋:巧抓花鬼。
“怎么这么巧?”陶瓷抚摸着画中人,那只花鬼尽管被抓,却仍美艳媚惑,可想而知曾危害了多少人。
花鬼,她的新作不就是《花鬼》嘛!她家是经营古玩的,所以她懂分辨古物真假,这是如假包换的明代的真品,归为宗教、道家画作一类。
“这是开了光的,上面有道堂的印鉴,放置家中可以辟邪镇宅。”
“没错,家人曾提过,确是镇宅的宝物。只是为何遗失,就不得其解了。”Easun回答。
一个闪电劈开,女道士的脸凸现眼前,她诡异的笑容、咧开的嘴流出了一抹血。
“啊!”陶瓷吓得缩回了手,画受力掉地。
“你怎么了?”他扶住她,她把看到的说了。
Easun笑着安慰她:“你是刚才吓着了出现了幻觉。”
她靠在他胸膛,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我总觉得那画邪得很。”见他不置可否,只玩味地看着她,眼神渐渐迷离,抵在他心窝的手被他滚热的身体灼到了,她连忙离开他,“我走了,省得再有美人来,打扰了你的良宵。”
见他暧昧地看着她,暗绿的眼闪出一丝戏谑,她恨不得咬自己舌头,这种时候她怎能再说如此暧昧的话来刺激他,万一,他要自己赔他一个良宵……
Easun看着她细致的脸部变化,觉得有趣极了。
“你笑什么!”陶瓷被他看穿,浑身不自在。
“你倒没有打扰我的良宵,”说着,他一把把她按倒在阔落柔软的沙发里,“我现在不是美人在怀了吗,只不过……”
“不过什么?”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上当,自己又被他牵着走了。
“不过你倒是破坏了某人的良夜。”见他笑得坏,她仍是不明所以。
“这家咖啡屋原本是上官信之的。”说着,他头看向了窗外,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微不可察地笑了。
她大急,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他牢牢压住,她弓起脚想踢他,再次被他制止住了。她的衬衣太过宽大,领口滑落至肩,头发散在肩上,楚楚可怜。
正在这时,大门开了,几个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陶瓷大窘,连忙推开他,他倒是很有风度地站起来,还顺了顺起皱的衣服。
衣冠禽兽!她在心里骂道,他根本就是听到了有人走过来,故意表演给大家看的。她羞红了脸,站起来,只见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衬衣往下看去,该死的Easun,弄坏了她的裙子,害她光着双腿。人群里闪出一个人,她抬眼一看,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信之也在?!
难怪,他说她破坏了信之的良宵,信之才是她的男朋友啊!她一时僵住,不知该如何开口。信之只微微一怔,连忙上来,握住了她的手:“夜里凉,别冷着了。”说完,他就把外套脱了盖在她身上。
警察咳了一下,说道:“本来是要找唐先生的,既然陶小姐也在,也就顺道一起到局里坐坐吧。”
“什么?”陶瓷一脸的不可置信。信之握着她的手,低声说:“唐先生的前女友曹娅妮死了。”
“不可能,她刚刚还来过。”
一屋子警察冷笑着看她,她疑惑地看向信之,满脸恐惧。
信之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曹娅妮真的死了,上吊而死的。”
曹娅妮脖子上那暗红的瘀痕突现眼前,惊吓之下,她身子一软,倒在信之怀中。
第三章 鸽血红
从警局出来,已是清晨了。天已微醺,太阳露出了小小一角,把暗蓝的天染作了紫色、黄色,点缀着绿草如茵的亭台、湖水、桃柳,这个清晨说不出的妩媚可爱,但陶瓷却没了半分蛮气,耷拉着脑袋。
“丫头,到家了。”信之扶她回到了房间,亲自为她打水洗脸,还到厨房熬了一锅粥。
看着她吃完,他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微笑着蹲下,仰头看着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傻丫头,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突然揪住了他的衣袖:“那你是说,你爱我吗?”她的脸泛起了潮红,没有血色的唇因着熬夜裂开了一小道口子,痛得她直皱眉。
他的心也一痛,宽慰道:“是。”
“但我昨晚……”陶瓷再也说不下去,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他认真地看向她,他深黑的眸子那么明净好看。
“别责怪自己,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只是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别勉强,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你总能看清自己的心的。我会一直等你的答复,无论怎样我都会接受。累了许久快去歇息吧!”
看着她睡熟后,他掩上门悄悄地离开了陶宅。
信之约上盘长生一同来到贴了封条的曹娅妮的屋子里,他们细细搜索着,看有什么发现。
“长生,你说警方掌握了曹娅妮偷了小瓷原设计的证据,那是怎么回事?”信之问。
盘长生思索了一下,答道:“他们在沙发的凹陷里发现了Easun的手机,他的手机改装有极隐秘的针孔摄像头,可以360°旋转镜头,所以拍下了曹娅妮看原设计时的情景,而且还拍得相当清晰。加上陶瓷的私家侦探发现,是陶叶集团出了内鬼,把设计图泄露给了曹娅妮所在的云裳公司。”
“所以说唐棠词曾在最近到过曹家,有杀人的嫌疑,而曹的死法和陶瓷《花鬼》里的一模一样,陶瓷也带了嫌疑?”
听了信之的话,盘长生点了点头:“还有就是,手机拍下来的录像里还拍到了那只清代青花粉彩团蝠杯,但昨晚却在咖啡屋里出现。疑点太多,所以局里觉得曹娅妮的自杀案不成立,在查找更多的证据。”
“那唐陶两人看见死去的曹娅妮又是怎么回事?”信之不禁问道。
盘长生凝视着他深黑的黑瞳,回答:“没有实质证据之前,谁都有嫌疑。你别陷太深,陶瓷这样的女孩或许不是杀人凶手,但她如此刁蛮任性……”
信之打断了他的话:“爱一个人不应该去怀疑她,她从小就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她只是渴望被爱而已。当年如不是你怀疑,清阳就不会死。”
一番话说得盘长生怔住,清阳……他叹气,如果他能信任她,能坦诚面对自己对她的感情,她就不会死。说别人不懂得爱,其实他自己才是不懂爱为何物。
“对不起。”信之一时错口触及了他的痛处,连忙道歉。
盘长生苦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正准备离开,大开的房门忽然关上,屋里变得阴暗起来。盘长生马上意识到了危险,把信之拉到他身后。
曹娅妮的房间里闪着幽光,吸引他们两人来到房间。
房子里一盏旋转的花灯放射着各色的光,暗红、暗紫、暗黄、暗绿,幽幽地转动着。盘长生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照射进来,房子里再没有异样。
把灯关上,两人离开。
等到了夜里,信之单独潜进了曹娅妮的屋里。他轻轻地关上门,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对着黑暗说话。
“曹娅妮,是不是你?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他连问了几句也没人答应,有些泄气地窝进沙发。他知道今天下午一定是曹娅妮有话要说,但被盘长生打断了,所以他决定孤身前来,无论多危险,也要为陶瓷洗清嫌疑。
书房的门忽然亮了,在黑暗中,那扇绿门发着幽幽绿光,说不出的恐怖诡异。慢慢地,绿门流淌出暗红的血色,整间屋子诡异到了极点。他开始听见了挪动桌子的声音、拉开椅子的声音、书写的沙沙声、撕掉纸张的声音。
静谧的空间里,声音被放大,刺激着耳膜。他一把推开了书房门,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亮光,也没有任何声音,走至书桌前,桌椅也没有半分移动过的痕迹。
窗没有关紧,夜风吹动着暗红的窗纱,撩拨着他的颈项,他拨开窗帘,玻璃窗上显出一个白色的模糊身影,他回头,没有人。
冷汗濡湿了他的衣服,风一吹过,止不住地冷。他想把窗户关上,突然眼一黑,摔倒下去。迷糊间,半闭的眼看见斜对着的穿衣镜里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她身穿性感的白色真丝低胸睡衣,露出有梅花文身的胸部和修长的大腿。她走到桌子旁,挪了挪桌子,随后拉开椅子坐下,她的颈脖处戴了一条妖娆的鸽血红宝石,此刻闪着诡异的红光。鸽血红呈泪滴状,又如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宝石周围镶嵌了一圈白珍珠,为了凸显宝石的红,选的都是极小颗,圆度大小都一样的洁白的珍珠。再用白金碎钻的链子串起来,扣子处镶了一颗极大的圆润的珍珠,新颖贵丽的设计,贴在肩背上的珍珠使得脖子的线条更加柔和美丽。
她刚坐下,又烦躁不安地起来,走到书柜前,取出了一本书,倚着窗子吟读。读了什么他听不见,只见她又坐回了椅子上,提笔写了一封信,随后把纸撕了,再写。终于,她停下了笔,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她看向他,美丽的脸庞忽然变得紫青,半条舌头无力地搭了下来,眼珠暴出,手脚在半空中无力地摇摆晃动,样子恐怖到了极点。信之终于不支,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长纱拂过他的脸庞,信之终于醒了,半边窗户开着,透进几缕星光,他捂着头站了起来,刚才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他打开了壁灯,走到书柜前,凭着记忆找到了一本金色书脊的书。
书很精美,是一本外国的短篇情感集,里面有许多个故事。他翻到了夹了书签的那页,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说的是男人变了心,没了爱,女人难以活下去,带着对他深深的爱意与绝望,女人自杀了。女人为了爱而殉情,留下了一段遗言:我如此爱你,爱得如此绝望,我的罗密欧啊,你为何绝情?别了,只望你能忆起我,我将一直与你同在,在你左右……
信之猛地掏出电话,但又放下。他仔细回想,唐陶两人说了见到的是只穿了白睡衣的曹娅妮再无其他,但他刚才见到她戴了一颗妖娆的鸽血红宝石。
他不再犹疑,打通了盘长生的电话:“曹娅妮的死亡现场是不是放了一封遗书?她的身上有没有戴首饰?”
“是有遗书,但没有戴首饰。信之,你现在在哪儿?”
得到了答复,信之随意说了些其他,就挂了电话。果然,曹娅妮有冤情才会报梦给他。为了小瓷,他一定要查出真相,还小瓷一个清白。
等陶瓷醒来,保姆告诉她信之在客厅等了许久。她心中一暖,匆忙梳洗完毕,换了身衣服,出来见他。
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满脸憔悴。陶瓷轻轻地走近他身旁,半跪着看着他,他的脸有些苍白,下巴泛起了青灰的胡楂,他闭起的眼线极长。她有些心痛,忙把薄毯子盖在他身上。他握住了她的手,眼神深情缱绻。
“吵醒你了。”陶瓷有些歉意。
“曹娅妮的死有蹊跷,她留下的所谓遗书,其实只是抄录文集里的一段语句,所以并不能算是她的遗言。而且她身上的鸽血红宝石链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