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一口气说完,她有些怔忡:“我有嫌疑在身,你不应该和我提起案中线索的。”

  他就如大哥哥般怜爱地拂着她的长发:“我相信你。”

  他身上,有一种家人的气息,暖暖的、温温的、体贴的、平和的,她一把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像只受伤的小鹿。

  信之温柔地抱紧她,他想保护她,决意不再让她受伤。

  两人相拥许久,陶瓷红着脸离开他的怀抱:“那段遗言说的是什么?”

  “由于可能是一时兴之所起抄下的语句,不能说明她抄时就是抱了必死的心,只是一时感触,甚至其他的情感在里面,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利用了她的内容做成了自杀的假象。至于内容是,”他顿了顿,“……我将一直与你同在,在你左右……”

  她手中捧着的杯子,瞬间打翻在地。

  信之随即安慰她:“那只是一句话,别紧张。”

  她可是亲眼见到了曹娅妮的鬼魂,怎能不紧张。而且……而且曹娅妮最后说的四个字不就是“在你左右”……

  由于证实了曹娅妮抄袭了陶瓷的设计,陶叶集团的青花瓷系列继续生产,时装发布会也在下午举行,晚上还有宴会,届时许多的商界名流都会出席。

  作为女主角,总设计师陶瓷当然不能迟到,所以送别信之后,她就开始了试装打扮。为了避开曹娅妮穿着上吊自杀的款式,陶瓷另做了一件旗袍。

  黄杨绿的色调,极具鲜艳清新的气质,有春天绿水的感觉。那种绿极淡,淡得极艳,就如刚抽嫩芽的枝叶,浓稠着一星的翠绿,绿得娇艳欲滴。黄杨绿作底色,真丝的缎面上避开香茗图案,绣了几朵白昙,暗底的数只粉色蝴蝶点在袍身上,一改无袖装束,裁剪为七分的袖子,袖口边上各绣了两只用莹蓝钩边的粉白的蝴蝶,用一个盘扣将两只蝴蝶扣在一起,扣上镶嵌了珍珠作蝶眼,分开时就是两朵粉白的花。每一个地方都精致到了极点,整件旗袍清新淡雅、特点分明。

  穿在陶瓷身上,更衬得她娇肤胜雪,艳若皓月,娇媚无限。七分袖更衬得腰肢若柳,婀娜纤细。她设计出图样后,并不是自己缝纫,而是找了苏绣师傅来做旗袍,把《碧云天》《黄花地》《霜林醉》三张图纸一起制作了,这件因多了七分袖,故定名为梦回江南旗袍里的“风清昙现”。

  对着镜子细照,淡淡的彩妆,垂直披肩的黑发,额间别着的一颗珍珠发丁,显得她柔美温婉,打扮妥当,叫了人开车送她去会场。

  发布会上应付记者倒也不算难,发布会举办得也很成功。离开会场,她就去参加晚上的饮宴。

  在绿苑广场上走过,陶瓷停下了脚步,古色古香的展览会场是展示或购买古董艺术品的地方,站在这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美若蛇蝎的茶艺师小美。她哆嗦了一下,移开了视线,绿柳掩映,百花开放,她顺着广场旁的小溪直走。

  陶瓷努力摒除杂念,沿着小溪走进不远处的天然湖泊群,在岸边有专门到岛上去的小船。她正要渡河,一艘小艇驶了过来,来的正是Easun。

  “上船。”他命令道。

  高傲如他,越和他拗,只会越麻烦,所以她乖乖上了船。

  “Easun,你也去饮宴?”

  “怎么,我去不得?”他长眉一挑,半眯着的眼,眼底的绿意更盛。他穿了一件短袖白衬衣,因着岛上风大,还套了件柳绿色的深V背心,衬衣领口大开,突出的锁骨显得他狂野而性感。绿色的背心衬得他的绿眸越发青葱。白色的休闲西裤配着浅绿色帆布鞋,衬得他神清气爽。

  陶瓷从头到脚地把他看了一遍,啧啧,还真帅。尤其是那头张扬的金发,他竟然把棕色的头发染成了金色,在太阳的照耀下,泛出金子一般的光泽。他本就是中西混血儿,洁白的皮肤,希腊神祇一般的轮廓。满头的金发,远了看真就像太阳神阿波罗一样光芒四射。

  “看够了没有?”他手中拨弄着一把铂金做的小弓箭,弓身上嵌了一排极小极闪的碎钻,和红、黄、蓝、白多色的宝石。宝石的周围围了一圈细小的南非火钻,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不同的色彩,耀眼到了极点。

  他搭弦一拉,弹出声音。

  “难怪你那么冷血,不过是仗了一副好皮囊。”陶瓷学着他斜睨、冷笑。他把对着太阳的弓放了下来,冷眼看她,手上戴的护指正面镶嵌了一颗耀眼的黑钻,反面就是拉弓的凹槽。

  “那你不也是,仗着一副娇滴滴楚楚可怜的样子把上官玩得团团转,我们不过是一丘之貉。”他以弓柄挑起她的下巴细看,她不算美但很有个性。

  她打开他的手,冷冷道:“说,来这儿干什么?”

  “不就是为了你嘛!”他戏谑地看着她。她被他看得发寒,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一个念头忽地冒了出来,他家的“女道士”图究竟隐藏了什么?她总觉得如果解不开他身上的谜团,她就会不得安生。她脑子转得极快,眼神变了又变,这让他觉得很有趣,他就是要看看她打了什么主意。

  “死去的都是你的前女友和现女友,你不觉得奇怪吗?”

  “要查案有警察,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他随意地看她,手在她领口盘扣处流连,而掀起的嘴角露出一丝冷漠,“这衣服不错。美丽又有脑子的女人真迷人。”他贴着她的耳背吹着气。

  她知道他想什么,歪着头看他,道:“算我投降好了吧,别用对其他女人的那套来对我。你真不觉得奇怪吗?我觉得我们两人都有危险,曹……她的鬼魂真的来过……”

  他邪魅一笑:“如果你怕,可以求我陪着你。”

  真受不了他这样的人,总是用命令的口气说话。眼看要到岸了,她再不理他,登岸朝着湖心会馆走去。

  宴会上西装革履、衣香鬓影好不热闹,那些个富太太有钱女全都打扮得雍容华贵,手中、项中戴了无数的珠宝,个个争奇斗妍。

  而陶瓷身着旗袍,并无珠宝点缀,倒是一身的清雅。陶叶集团的死对头,刘氏集团云裳公司的执行总裁是个上了年纪却依然美丽优雅的女人,她把抄袭的罪名全扣到设计总监曹娅妮一人身上,力挽狂澜,保全云裳名声之余强势推出一系列夏装和秋装,把各媒体的目光重新转移到时装上来,可谓手段之高。她笑着过来和陶瓷寒暄:“小瓷啊,年纪轻轻的怎么穿得如此素净啊!倒是我家小露爱穿得热闹,喧嚣得不成样。”

  陶瓷礼貌地笑着回话,看向陆露,只见她一身粉红小洋装,连身的抹胸紧腰短裙,胸前佩戴了一条蓝色梦幻之钻,手上戴了三色宝石镶嵌而成的花环,脚蹬短梆凉鞋靴,靴上镶嵌碎钻,果然高贵华丽。

  陆露见到陶瓷身旁的Easun,马上小跑了过来,亲热地挽起他的手:“Easun,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很久了。”

  这声音酥麻得连陶瓷都受不了,她始终微笑着看着,道:“阿姨和陆露越来越漂亮了。”

  陆露见陶瓷一身清素却艳若玫瑰,就像翡翠中珍贵的黄杨绿,美丽而不张扬,处处吸引着别人的目光,精致得有些可恶。她挽了Easun就要离开,不料他拿开了她的手,在陶瓷身旁耳语:“这样的你最漂亮。”

  陶瓷被他说得红了脸,看着他俩走远。她转到无人处,静静欣赏着湖光山色,湖边上靠着一艘画舫,舫边上是两对漂亮恩爱的鸳鸯。

  之前她说了不喝酒,想要茶水,待得侍童托了茶盘来,她看也没看就转手接过茶杯。茶香似有种魔力在招呼她,她任由微风吹着飘飞的发丝,闭上眼,正要轻酌香茶,脑里忽然跃出曹娅妮诡异妖娆的身体和面容。

  “我在你左右,一直在你左右……”幽怨的声音在风里飘荡。

  她吓得猛地睁开了眼,手里握着的是一只清粉彩团蝠青花瓷杯,她手一滑,杯子落地。曹娅妮追到这里来了?她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她必须马上找到Easun,马上!

  问了许多人,她才知道他上了一旁的画舫。她跑出了湖心会馆,在岸边登上画舫:“Easun给我出来。”

  门虚掩着,里面发出了“噔噔”的声音,她连忙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吓了她一跳,两个赤裸的人滚在了一起,床上凌乱不堪。躺在床上的陆露充满挑衅地看着她,美丽的胴体说不出的诱人。

  Easun从床上站起,陶瓷羞得连忙背转过身。他轻笑:“怕什么,又不是没穿。”他拉着她到了夹板上。他穿着白西裤,裸露着上半身,背脊的线条、突出的锁骨,直挺结实的身板充满了性感和美感。

  “你有暴露癖吗,无聊?”陶瓷挣扎着要走,忘了要说的事。

  “怎么,你吃醋了?”他的嘴角掀起一丝得意的笑,“看不出来,你还真在意啊!”

  陶瓷深呼吸了一下,伶牙俐齿地反击:“最近你还是小心点,最好不要再去招惹其他女人,我觉得事情还没完。”

  两人交谈的角度实在是太暧昧,无孔不钻的记者对着他俩就是一阵狂照,陶瓷想起了信之。

  “喂,你们公关部和记者的交情一向不错,让他们别刊登出来。”

  “如果是为了向你的信之澄清些什么的话,我偏不。”他趾高气扬地看着她。陶瓷急得直瞪眼,一把将他往水里推,他反手一拉,两人齐齐落水,溅起一阵阵水花。

  Easun玩得好不痛快,满头的金发柔顺地贴在脑后,长及肩膀。

  他游到她身边,突然就吻住了她,不管岸边记者对着他俩狂拍,吻得缠绵。陶瓷火了,推不开他,还被他负手而抱,脚踢着水花,却被他缠住。舫上的陆露上了岸,狠狠地看着陶瓷,眼里有涌动的恨意。

  “你和我保持两米距离。”陶瓷在化妆间里吼着,她早已换上了助手带给她的衣服,那是一套黑色的旗袍,给人一种不可亲近之感。她就是要拉开和他的距离。

  头发还滴着水,他把布往她头上一扔,也狠狠地回了她一句:“快把水擦干了,这里风大,别着凉了。”

  他把她按在沙发上,沙发铺了席芙蓉簟,她就安静地靠在上面,许是闹累了。他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头部,指节分明,轻缓有力,他为她吹干头发,梳起头发来。发间带着淡淡的发香,她的头发很柔软,一丝一丝,轻轻地缠绕住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在她发上轻吻。

  他闭着的眼睛轻轻跳动了一下,心一软,喃喃道:“我和她没什么,我只不过是为她作画。我的衣服不小心被打翻的水盘给泼湿了。”他轻笑了声,“可能你不了解我,在你眼中我就是富二代那种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吧!其实早年我在国外是个画家。”

  陶瓷睁大了眼睛瞧他,他的脸色柔和,目光也没了往常的冷漠和嚣张。她被这种温柔包围着,心跳慢了一拍,她低声说:“其实你不必向我交代。”

  他神色暗淡下去,随之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这样的。我……”他欲言又止,“我从小是个孤儿,浪荡惯了,没人管束,无法无天,你知道我不懂表达……”她看着他的眼神温柔起来,原来他们竟是同病相怜。她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安静美好,头发梳得直直的,轻盈地垂在两侧,刘海吹得蓬蓬的,十分甜美可爱,额间还别了一枚拇指大的弓形发夹,弓身上镶的四颗小宝石闪着光芒,他把她打扮得如此美好。

  她笑了:“我很喜欢你帮我打扮的样子。”

  他抬头看她,眉眼一弯,惊喜溢于言表:“这么说,你答应我了?”他有些不相信。她羞得别开了脸,点了点头。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她靠着他胸膛,手紧紧地攥着他的领口,呢喃:“以后你也要宠着我,让着我。”

  “我宠你一辈子。”

  陶瓷咯咯地笑了。

  由于媒体的曝光,两人恋情浮出水面。而强强联合,陶叶集团这批青花瓷服装大卖,营业额上涨了一倍。

  “你还不快快谢我。”Easun笑嘻嘻地抱着陶瓷。

  陶瓷撇了撇嘴:“你又没为我公司做出任何功劳。”

  他忍不住敲她脑袋:“哎,你这人怎么如此忘恩负义,唐氏集团是本省龙头,有了我做后盾,你的股票不也升了许多,而且绯闻也为你的青花瓷系列起了宣传作用嘛!”

  两人窝在Easun的湖中别墅里,你侬我侬。Easun就像一个大小孩,对什么都好奇,两人经常窝在沙发上双打通宵电玩,玩得不亦乐乎。

  如果他赢了就会高兴得大喊大叫,一副欠扁的样子。不多会儿,陶瓷又输了,她暴怒,狠狠捶了他一下:“不玩了。”

  “别噘着嘴嘛,要不我们玩点别的?”

  见他一双眼泛着暧昧的绿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真是狼的本性啊,看来还是得离你远点。”

  他从背后环着她:“我饿了。出去吃饭吧。”

  “出去吃多麻烦。”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