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我煞有介事地说。

“可万一是泰鹏获胜……不知他有没有办法谎报战况。”

“你跟他说,只要让柏怒赢,我就奉送一年份的大相扑门票给他。”

“哦,那或许会打动他。不过你千万要保密。”

“嗯,我知道。”

我们随机回到原地等待。过了片刻,谷町和德表双双献身。德表脸色似乎不太好,我猜谷町已经叮嘱过他了。

在所有人的热切注视下,收音机男德表开始了转播。

“冠军争夺战终于到来了!横岗泰鹏从东边上场,同样身为横岗的柏怒从西边商场,全场欢声雷动!”

“拜托了,泰鹏!你一定要赢啊!”

“柏怒,冲啊!”

“双方互相瞪视,场内响起掌声。好,比赛时间到了!双方撒了盐(相扑比赛前,力士会抓把净盐洒在土表上,以使场地清洁,以免皮肤擦伤感染,并祭祀天地,祈求安全。),泰鹏慢慢摆出预备姿势,柏怒也已经蹲低身子。现在双方伸手接触地面,调整呼吸……直起身了!两人以惊人的气势撞在一起,展开激烈互博!”

“上啊,泰鹏!”

“把他挤出去,柏怒!”

“两人都没能取得上手。柏怒逐渐放低姿态,泰鹏保住柏怒的右臂……哦!他竟然想在这时使出插臂侧身抛摔!柏怒撑住了!而且转守为攻!泰鹏开始后退!”

“太好了,就是这样!”我禁不住呐喊助威。

“柏怒不断向前推挤,但泰鹏取得了上手!柏怒全力前推!啊!退回来了!双方又回到土表中央,泰鹏果然毅力过人!”

一片叹息声中,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破口大骂,我则急得直跺脚。

“柏怒也取得了上手!现在双方互相插臂提带,全力推挤!啊,泰鹏试图提起柏怒!柏怒也用力拉扯泰鹏的腰带,同时使出外侧勾腿,企图将他压倒!泰鹏不为所动,继续向前推挤!柏怒稳住脚步,同时把泰鹏向旁边一抛,啊!双方都使出抛摔——”

说到这里,德表忽然张着嘴巴不动了,紧接着额头留下粘汗。

“喂,你怎么啦?”

“怎么回事啊,到底谁赢了?”

大家开始骚动,但德表一味哆嗦着下巴,就是说不出话来。

“糟了!”谷町凑到我旁边耳语,“看来果然是泰鹏胜出,他无论如何编不出谎,左右为难,直接卡壳了……”

“喂!你倒是说话呀!”

“出什么问题啦?”

众人纷纷拥上前追问。

这时不知谁说了声:

“不会是坏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开始砰砰地敲打德表的脑袋,一遍嚷着:

“收音机坏了!收音机坏了!”

尸台社区

闹钟铃声滴滴响起,我本能地伸手想去按停,手背却重重撞上某样硬物的边角,痛得眼冒金星地跳将起来。

“好痛啊!”

仔细一看,原来闹钟旁边搁着台袖珍液晶电视。

“喂,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怎么会摆在这里?”

老婆还在被窝里背对着我酣睡,肥硕的屁股就在我眼前。听到我问话,她老大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动作迟钝得犹如《幻想曲》(迪士尼1940年出品的音乐动画电影。)里跳芭蕾舞的河马。

“什么事啊,吵死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我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这时闹钟铃声已经变成急促的“滴滴滴滴”。我赶紧按掉开关,时间显示是五点半。

“闹钟啊。”

“不是,我是问旁边这个!!”我把液晶电视举到老婆鼻子底下。

老婆像赶苍蝇般挥挥手:“不就是电视嘛。”

“我知道这是电视,问题是为什么会摆在这儿?你几时买的?”

“前些日子邮购的,还不是因为你不同意在卧室放普通的电视。”

“我每天要早起,你在旁边看电视,我哪里还睡得着。”

“所以我才买这个啊。这样就能在被窝里看电视了,只要我带上耳机,你就听不到声音了。”

“可你也得早睡早起啊!”

“我和你不一样,九点多十点上床根本睡不着,在床上干躺着听你打鼾,实在很烦人。再说就算看电视,撑死了也只能看到十点档的电视剧。唉,以前在东京还能时不时看看深夜节目。”说着她故意打了个打哈欠。

一提到从前在东京的时光,我就我无话可说了。我抓了抓鼻翼,低头看看液晶电视问:“这个花了多少钱?”

“也没多贵啦,瞧你这小气劲儿。”老婆皱起眉头。

“算了,你快点起来,我饿了。”

“这么早爬起来,亏你倒还有胃口。”她哼哼唧唧地坐起肥胖的身子,张口又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哇”的一声好似巨大爬行类动物发出的尖叫,和老婆打哈欠几乎同时发生,我差点以为是她在怪叫。

“刚才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我去看看。”

我匆匆套上衣服走出卧室,发现女儿绘理也一身睡衣来到走廊上。

“爸爸,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哪?”绘理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左边头发睡得翘了起来。

“你快回房间。”

我下楼从玄关出了大门,只见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跌坐在门柱对面。是对门那家的主妇。

“呦,是山下太太啊,你怎么了?”我边打招呼边走过去。

山下太太僵硬地朝我转过头。她双目圆睁,流着鼻水,嘴角微微抽搐。

“……出了什么事了?”

我意识到事态非同小可,当即继续朝他走去,发现有人倒卧在离她几米远处。那人穿着灰色西服,应该是个男的,仰躺在地,隆起的啤酒肚上染着红褐色。不知什么东西插在他肚皮上,看起来就像小山丘上竖着个十字架。我旋即发现那是一把刀。

“啊!”我很没出息地大叫一声,向后直退。

这时回力跑了出来:“爸爸,你在干吗?”

“不要过去!”我一把将她抱起,挡住她的视线。

“怎么啦?”老婆也趿着拖鞋出来了。她在睡衣上罩了件开襟毛衣,刘海上还粘着个卷发器。“哎呀,这不是对门的太太吗?怎么坐在这种地方,出了什么事了?”

“啊,你别往外跑!”

老婆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径自走出大门。没多久她就发现了尸体,惊得猛一哆嗦,僵立不动。但她没有失声尖叫,随即战战兢兢地凑过去仔细打量。

“这个人死了?”老婆一脸悚然地问道。

“没错。”我说,“快回来。”

“嗯……”老婆俯下身望着死者的脸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尸体呢。”

“啊,我也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