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美从床上一跃而起:“我找你好长时间了!”

  “是啊,咱们总是擦肩而过呢。”

  “典子,我有事想问你。可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寄给我的那封新婚喜报可是有点蹊跷呢!”

  “新婚?”

  典子的声音沉了下去,随即说道:“智美,你怎么知道我结婚的事?”

  “嗯?你不是给我寄了封信吗?信里说的。”

  “信?”

  顿了顿,典子接着道:“我没有寄过什么信。”

  “这……”

  两人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智美握着听筒的手渗出了汗水。

5

  十一点过五分时,典子出现了。智美起身朝她挥挥手,典子也立刻发现了她,走了过来。

  典子刚从羽田机场打来电话,说自己本来也打算今天回来。两人便约好十一点在宾馆一楼的小吃店见面。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你怎么样?”

  “就那样,还在那家小出版社干着呢。”

  两人交谈了一阵彼此的近况以后,典子开始谈正事了:“智美,你刚才说……”

  “对了,那件事。”

  智美把信和照片一起放在桌上,典子看后,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我不是说了嘛,是你寄来的。”

  智美滔滔不绝地把自己对这封信的疑虑,以及因为担心典子而四处奔走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这可不是我寄的啊,”典子摇着头,“信倒是我写的。”

  “嗯?这是怎么回事?那这信究竟是谁寄出的?”

  “我想大概是那家伙吧。”

  典子侧过脸来,向智美耸耸肩,一脸不屑。

  “不会吧,那你先生可真是个冒失鬼哟,居然把不相干的照片附在信里。”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脑袋里转的那些念头,我总是弄不懂。”

  她说着,咬住嘴唇,大眼睛开始湿润充血。

  “典子……出什么事了?”智美问道。典子用两根手指把照片拎了起来:

  “这女人可是我丈夫的前女友呢。不对不对,他们俩现在还好着呢。”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女人居然带着这张照片跑到我家里来了。”

  典子说的事可以追溯到上周五。那天傍晚,突然下起雨来,她一边聆听着雨声,一边给智美写信,连收信人的姓名和地址都填好了。就在这时,那个女人上门来了。她自称堀内秋代,说是在学生时代曾多蒙昌章照应,恰好有事来到附近便想登门致谢。典子略微有些惊讶,但还是将她请进屋里。秋代一开始还说些客套话,后来竟突然把那张照片摆到典子面前。

  “那女人说什么昌章本来就是要和她结婚的。因为怕拒绝我会让他在公司里不好做人,所以才被迫和她分手的。还把昌章送她的金戒指拿给我看呢。”

  典子翻了翻白烟。

  “为什么不和你结婚,他在公司就不好做人了?”

  “大概因为我爸爸是经理才这么说的吧。开什么玩笑,我爸又不是社长。再说了,明明是他跟我求婚的哟。那女人可真是无礼。”

  “你和她也这么说了?”

  “当然说了,可她就是不相信。”

  这绝对不可能,秋代说。昌章到现在还爱着我,只想跟你分手。典子气得半死,刚想把秋代撵出家门,电话铃却响了起来。是昌章打来的,说是下雨,让典子到离家大约一点五公里的野町车站接一下。

  “所以我就让那女人在屋里呆着,自己到车站接昌章去了。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话说。结果这家伙一听说那女人找上门来,脸一下子就青了。”

  强压着想骂昌章一句“可怜虫”的欲望,智美委婉地劝道:

  “他可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的。快说快说,接下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等我们回到家里,那女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回去了吧。”

  “嗯……这样啊。”

  智美泄了气,顿感浑身无力。

  “但我可不能就此罢休啊,就盘问他跟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开始还支支吾吾地想骗我,后来总算说了实话。原来他们俩以前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来着。”

  “但最后还是分手了吧?”

  “他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仔细揣摩他的言中之意,两人直到现在好像还常常见面呢。”

  “哇,真是个卑鄙的家伙啊!”

  “就是嘛,就是嘛!”

  典子突然挺直身子,紧握拳头,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我实在气不过就从家里跑出来了,星期五晚上就回了娘家。”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家的电话老是没人接听呢。啊,那你先生也不在家吗?”

  “他那个人每天都加班到深更半夜,不超过十二点不会回来呢。”

  “啊,原来如此。”

  说起来,典子确实在信上告诉过智美,丈夫是个工作狂。

  “但我现在回想起来,他哪是加班啊,多半是和那个女人在约会吧。”

  智美心中暗暗赞同,却也不好说出口,便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东京去的?”

  “星期四,我想换换心情来着。但主要目的还是想物色一份新的工作。我把这边的公司也辞了,还准备和那人分手,就不想再住在这儿了,打算着搬回东京去。”

  “好极了,这可是个好主意。我们俩又可以一起快乐地生活了。你找到称心的工作没有?”

  “哎,条件总是对不上啊。这年头找工作可不容易,所以才想找智美你商量商量嘛。”

  “好嘞,我随时奉陪。但我们还是得先把这件事弄明白才行啊。”

  智美用指尖点了点信和照片:“我们得问问你先生干嘛要这么做。”

  “也是……”

  典子托着腮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手“啪”地一声按在桌上:“智美,咱们现在就一起到我家去吧。这回一定要把许多事情都做个了结。”

  “我当然陪你一起去了。”

  智美半是关心朋友,半是想去看场热闹,重重地点头答应。

6

  “你那个邻居也挺古怪的呢。”

  和典子一同回去的路上,智美想起了昨天的事。那名男子一口咬定照片上的那对男女就是山下夫妇,智美对此颇感不解。

  “那就怪了,我和隔壁那个人又没见过面。刚搬来的时候是我丈夫一个人去跟邻居打招呼的。”

  “嗯。”

  那个男人可能只是随口答应一声吧,智美心想。

  快到公寓了,典子的脸上逐渐流露出惊慌的神色,脚步也缓了下来。她刚才已经给昌章打过电话,说是一会儿就回去。

  “喂,快走吧。”智美催促道。典子轻轻地“嗯”了一声,走上楼梯。

  她没掏出钥匙开门,而是摁了摁门铃。昌章出来开门,有些勉强地笑道:

  “你这是干嘛呀,直接进来不就行了嘛。”

  典子面无表情地进了屋,智美说了一句“打扰了”,跟在典子身后。

  典子的家是标准的两居室结构。一进门就是厨房,里面有两个十平方米的房间。虽然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但随处可见的蝴蝶标本的确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典子和智美并排坐在摆放着一张矮桌的房间里,昌章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要不要请客人喝点什么?”

  昌章望着典子说,她却低头不语。智美见状,只好客气地说了一句:“不用麻烦了。”

  “是嘛。”昌章脸上抽搐着浮上一抹笑容,屋内的气氛一时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