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手伸进他衣服口袋里,看能不能翻出一点钱去市场买卷卫生纸时,找到的竟然是一瓶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瓶子。那时,我看着那个瓶子,只祈祷里面装的不是古柯硷,
而是普通的药。”
“你把那个瓶子拿去给迪罗米婆婆看了?”
玛莎可怜兮兮地笑着。
“整个瓶子?别傻了!我还想活命呢!如果他回来发现瓶子不在了,不把我打死才怪。我只是偷偷挖了一点,用香烟的玻璃纸包起来,拿去找奥莉维亚,而奥莉维亚要
我去找迪罗米婆婆,所以我就去了。”
“迪罗米婆婆是个怎么样的人?”玛莎摇摇头,无法告诉妲西,迪罗米婆婆的长相,也无法告诉她自己待在迪罗米婆婆住的三楼公寓的那个半小时有多么离奇,更无法
说出自己后来是如何疯狂地跑到街上,害怕迪罗米婆婆会在后面追赶。迪罗米婆婆住的公寓很暗,充满了蜡烛、发霉的壁纸和肉桂的气味。一面墙上挂着一幅耶酥像,另一
面墙上则是占星家诺斯特拉达穆斯像。
“如果说有巫婆的话,那她真的就是。”玛莎过了一会儿后,才说:“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年纪有多大;也许七十岁,也许九十岁,甚至可能一百一十岁。她的
脸上有一道粉红色的疤痕,从鼻子一直伸向前额,没入她的发际。疤痕像是被火烧的。这使她的右眼皮低垂着,看起来像闭着一样。她坐在摇椅上,轻轻捶着大腿。我一进
去,她便说:‘小女孩,我有三件事告诉你。第一,你不相信我;第二,你在你先生口袋找到的东西是海洛因;第三,你已经有了三个星期的身孕,而且孩子出生后,你会
以他自然父亲的名字取名。’”
玛莎看了一下四周,确定附近位置都没有人坐后,才放心地倾身向妲西。妲西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尽是迷惑。
“后来,等我冷静下来后,我告诫自己,她要知道前两件事并不难,就像舞台上的魔术师一样,事先串供就能做到了。也许在我去之前,奥莉维亚就先打电话跟这个老
巫婆说了,她也许把我要去的理由也一起讲了。你看,这是不是很简单?像迪罗米婆婆这样的人,一开始当然要吓唬刚来的人。而且,既然人家都说她是巫婆,她就必须拿
出巫婆的本事,对不对?”
“我想应该没错。”妲西说。
“至于她说我怀孕了,也许是她运气好,刚好猜到。或者……这……有人知道这件事而去告诉她。”
妲西点点头。“我有一个婶婶就是这样,她一眼就能看穿谁怀了身孕。她甚至在当事人发现自己怀孕之前,就比她们先知道。事情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玛莎笑了笑,似乎完全同意她的说法。
“她说,怀孕的人身上会有种气味,”妲西继续说:“如果你的鼻子比较灵敏的话,就能轻易地分辨出来。”
“是啊,”玛莎说:“我过去也听人这么说过,不过,我的情况并不太一样。但她就是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我心里一直试图说服自己,要相信这一切只是低级的
噱头,我知道她早就调查过了。如果真的相信她,那岂不是要我真的相信有巫术吗?然而,这些想法一点用处也没有,那时我的感觉就像刚从梦里醒来,一切都昏昏沉沉的
。”
“后来怎么了?”
“还好门边有一张椅子摆在那里。当她说的三件事全讲对的时候,我只觉得双脚发软,无力地倒在那张椅子上。如果那里不是刚好有椅子的话,我一定会坐在地板上。
她那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捶着膝盖,等我从惊吓中慢慢恢复。我觉得她大概这种情况看得多了,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等我心跳慢慢恢复正常,我开口就说:“我打算离开我丈夫。”
“不必,”她马上回答,“他就要离开你了。你会看着他离开,就再等一下吧。你也许认为他会要你把孩子拿掉,但是他来不及这样做。”
“怎么可能?”我说。我也只能这么说,以那时的情况看来,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反复地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好像坏掉的唱盘一样。即使到现在,
都过了二十六年了,我还能闻到那个古老的蜡烛味道、闻到从厨房传来的肉桂香味,以及潮湿壁纸的霉味。我忘不掉她的样子,忘不掉她那微小而虚弱的身躯裹在小巧而褪
了色的蓝色衣服里的样子。
她是那样娇小,却能让人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身上发出,就像灯塔那样发出耀眼的光芒……”
玛莎站了起来,走到吧台那里,对雷恩说了两句话,然后拿着一杯白开水回到座位上。她仰着头,几乎一口就把整杯白开水喝干。
“你没事吧?”妲西问。
“没事。”玛莎耸耸肩,笑着说:“我想,其实我也不必讲太多。但是如果你去过那里,你一定会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那时,迪罗米婆婆对我说,以你现在的情况,并不用管你嫁的是不是全世界最烂的男人。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找出这个孩子的自然父亲。”
任何人听了她那时说的话,一定会气她跟人打哑谜。不过,我那时实在被她弄糊涂了,连气都忘了出,只是傻傻地问她:“你是什么意思?强尼就是这个孩子的自然父
亲。”
她哼了一声,伸手拍了我一下,很不以为然地说:“那个男人和自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靠近我,让我觉得害怕起来。感觉她好像暗示一些事情,而那些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女人会怀孕,当然是靠男人射出的精子。小女孩,这些你当然懂,对不对?
我想她应该不会在那个时候对我上生理教育课,但是当时我的脑袋一片混乱,只好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知道就好,”她也点点头说:“这是上帝精心设计的……就像一个跷跷板。男人射出精子,精子进到女人体内后,是女人怀它、育它、让它长大。这是世界不变的规
则,但却不是每个人都适用这个规则,而你所怀的这个孩子正是要证明这个规则的例外。那个把精子射入你体内的男人,并不是这个孩子的自然父亲——就算他能一直待在
你身边,他也不能算是。他恨这个孩子,想在他出生前就把他置于死地,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属于他的。一般男人是无法察觉这些的,但是如果孩子真的太过特别的话
,那男人还是会感觉出来的……而这个孩子和强尼·罗斯沃可说是完全不同,就如同白天和夜晚的差别那样大。所以,小女孩,请告诉我:谁才是这个孩子的自然父亲?”
她说了一大堆,而且几乎都是在我耳边说的。
那时我所能做的,就只是猛摇头,我根本不明白她在讲些什么。但是,我想在我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沉睡中醒转过来。也许是因为现在我都明白了,所以才会这
么说,但我又不认为是这样。那时,我的脑海只闪过一两次那个人的名字而已。于是我说:“我不知道你想听我说些什么,我根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自然不自然的父亲。我
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怀孕了,就算怀了孕,也绝对是强尼的孩子,因为他是惟一和我一起睡过的男人!”
她坐回椅子上,对我微笑着。笑容就像阳光一样和煦,让我稍稍觉得放松了一些。“我并不想吓你,”她说:“我根本没有要吓你的意思。只是我已经看到了那个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