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非常真切。我拿杯茶给你喝,也许会让你平静一点。你会喜欢它的,这茶的味道很特别。”

  我想告诉她,我根本不想喝茶,却又说不出话来。那时我已经无力到懒得开口,就连拔腿离开的力气也没了。

  她那里有一间油腻的小厨房,黑得像洞穴一样。我坐在门

  边的椅子上,看着她舀起一匙茶叶放进一个老旧的茶壶里,又把水壶放在瓦斯炉上烧开。我坐在那儿,心想我根本就不想喝她的茶。也不想饮用任何从那个脏兮兮的厨

房端出来的东西。

  不过,我想出于礼貌,还是先喝一小口,然后就可以随时离开,再也不要来这里。

  但是,她竟然端来两个洁白如雪的茶杯,还有一碟糖、鲜奶和几个刚烤好的甜甜圈。她把茶倒入杯子时,我闻到很香的味道,感觉炙热而有力量。在我惊觉之前,我竟

然已连喝了两杯,还吃了一个甜甜圈。

  她自己也喝了一杯茶,吃了一个甜甜圈,开始跟我闲话家常。谈我们怎么在街上认识,谈我家乡阿拉巴马州的情况,谈我爱去的几家商店等等。之后,我看了一下手表

,才发觉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半小时了。我打算离开,但一站起来,便觉得头昏目眩,马上又重重坐回椅子上。”

  妲西看着她,眼睛张得大大的。

  “你下了麻药,”我害怕地叫了起来。

  “小女孩,我想帮助你,”她说:“但是你不想告诉我我必须知道的事,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想做你必须去做的事,若我不推你一下,你根本不会做,所以我得帮你一下

。你小睡一会儿,就这样,不过,在你入睡之前,你得告诉我,你的孩子的自然父亲的真实姓名。”

  当时,我坐在那张有扶手的椅子上,听着从窗外传来的街上闹市声,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就像我现在看你这样清楚。妲西,他的名字是彼德·杰弗瑞;他是白人,而

我却是黑人;他很高,而我却很矮;他受过教育,而我完全无知。我们两个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只有一件事是相同的,就是我们都来自阿拉巴马州,我来自靠近弗罗里达

州边界的巴比隆,而他来自伯明罕。他根本不知道我这个人是死是活,他经常住在旅馆的十一楼,而我只是帮他换洗衣服的黑人服务员。对我而言,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

会自己找地方躲起来,因为我曾听过他和别人说的话,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对他来说,若一个黑人用过的玻璃杯,不洗干净他是不会再用的;我看过太多房客都是这个

样子。他就是那种有种族歧视的人,但是跟肤色无关;就算他是有色人种,也会歧视其他的种族。

  你知道吗?他还真有点像强尼,或说,强尼在某方面长得还真像他。如果强尼再聪明点,再多读点书,天知道他们两个人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很清楚地看着他。但是,当迪罗米婆婆把我唤醒时,我闻到一股肉桂的香气,几乎呛得我无法呼吸,我很自然地就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彼德·杰弗瑞,”我说:“彼德·杰弗瑞,那个住在一一六三号房的男人,他是个作家,但没有写几本书。他就是自然父亲。但是,他是白人!”

  她凑近我说:“不,他不是。没有人是白的。在他们的心中,他们都是黑的。你一定不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他们的内心如黑夜般黑,即使在白天也一样。不过一

个人能让黑夜发出光亮,为什么男人射出能让女人怀孕的东西都是白的,就是这个道理。自然是和颜色无关的。亲爱的,现在闭上眼睛,因为你已经累了,真的很累……现

在说吧!快说!不要停下来!迪米罗婆婆要给你一个东西,孩子!我把这个东西放在你手里。别看,只要把手伸出来就好了。”我照着她的话做了,觉得手里多了一个方形

物体。感觉好像是玻璃或塑胶之类的东西。

  “等到你该想起一切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来的。至于现在,就放心地睡吧。嘘……睡吧……嘘……”

  “就这样。”玛莎说:“接下来,我只记得我跑下楼梯,像有恶魔在后面追赶一样。我不记得我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但是这并不重要,反正我已跑开就是了。在那之后

,我只回去过一次,但我并没有看见她。”

  玛莎说到这里停住了,她们一起惊讶地向四周张望,好像一对刚从午觉中醒来的女人。酒吧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变多了。现在已经快到五点了,正是一些经理主管

下班向酒吧聚集的时间。虽然酒吧里没有人大声喧哗,但是声音总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们虽然已把制服换下,但是酒吧里的人谈论的股票、基金和债券等话题,使她们觉

得自己好像仍处于经理主管的环绕之下。

  “我袋子里有一个比萨和六瓶啤酒,”玛莎有点胆怯地说:“我可以把比萨拿去热一下,要点冰块让啤酒降温……如果你愿意继续听我把故事讲完。”

  “我当然愿意。”妲西笑着说,不过声音有一点紧张。

  “我想我该把一切都说出来,”玛莎喃喃地说,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先前的微笑一下子都消失了。

  “不过,我得先打个电话回去,告诉我先生说要晚点回去。”

  “去吧,”玛莎说。当妲西去打电话时,玛莎不停地打开又合上背包,为的只是要检查那本珍贵的书是否还在那里。

  虽然比萨的大小超过她们两人的食量,但她们还是把它吃完了,而且一人还喝了一瓶啤酒。玛莎又问了一次,确定妲西是不是真的想把故事听完,妲西再次表示愿意。

  “因为这个故事有些地方并不是很好,我得事先声明。糟糕的程度,就像那种三流杂志登载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

  妲西知道她所指的三流杂志是什么,但是没有想到她这位纯洁、规矩的朋友,竟然会和那种故事有任何关联。她又为玛莎和自己开了第二瓶啤酒。玛莎开始继续说下去

:“我恍恍惚惚回到家,几乎记不得在迪米罗婆婆那里发生的事,于是,我说服自己尽量往最好的一面去想,把这一切都当成是梦。但是,强尼口袋里的那些白色粉末并不

是梦;它还在我的皮包里,用香烟盒的玻璃纸包裹着。那时我所想的,就是赶快把这一切都忘记,忘记世界上还有巫婆存在这回事。我想我必须赶快把那些粉末丢掉,不然

,迟早会被强尼发现,他肯定会搜我的皮包。然而,就在我打开皮包的一刹那,发现皮包里多了一件东西。我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看着它,回想起我曾经看过它,虽然我已

经记不清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

  这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方形塑胶盒,盒盖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内部。盒子里装着一个香菇,要不是之前我曾听过奥莉维亚讲过她的经历,我还真会以为这是一个毒菇,

那种毒性烈到足以夺命的毒菇。

  不过我还是决定把它扔掉,打算连同那些白色粉末,一起丢进马桶冲掉。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感觉她就好像站在我身后,要我不能这么做。我那时害怕的不敢回头,

连客厅里的镜子都不敢看,生怕看到她就在旁边。

  最后,我只把白色粉末扔掉了,而把那个塑胶盒放进厨房的壁橱里。我踮着脚尖,把它放在最高层深处,好让自己忘了这个东西。”

  她停了一下,不安地玩弄一会儿手指,然后说:“我想我应该多告诉你一点关于彼德·杰弗瑞的事。我儿子彼德的书写的是有关越南的事,这是他经历过的;而彼德·

杰弗瑞的书写的是二次大战。他还在服役时,便在一九四六年写成了第一本书,书名是《天堂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