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我,我知道。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因为你母亲的样子就留在你脸上,杰米。我希望劳拉一切都好。”

“她死了,她和克莱尔都死了。”

我不知道他做何感想。我闭上眼睛,10秒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我醒来时感觉凉快了点儿,但又哆嗦得厉害。雅各布斯在我额头上贴了一块药店测体温那种胶条,按了一分钟左右,然后点了点头。“你还有救,”他说道,又让我从棕色瓶里吸了两小口,“你能起来吃炒鸡蛋吗?”

“得先去趟卫生间。”

他指了指方向,我扶着东西走进了小隔间。我只想小便,但我无力站起来,所以就像女孩子那样蹲着。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在炒鸡蛋,嘴里吹着口哨。我的肚子咕咕叫,努力回想昨晚喝汤之前的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干货。想起两天前的演出,在后台吃了点儿冷盘。如果后来还吃过什么,我就实在记不得了。

“慢点儿咽,”他边说边把盘子放在小餐桌上,“你不想刚吃进去就吐出来吧?”

我慢慢地吃,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他坐在我对面喝着咖啡。我跟他要咖啡时,他给我来了半杯,咖啡伴侣加了不少。

“拍照的把戏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把戏?你这话可伤人了。背景图像上涂了磷光物质。那台相机同时是一个发电机。”

“这我懂。”

“那闪光却非常强大,非常……特殊。它把既定的图像投射到晚礼服女郎的相应部位。但持续不久,因为尺寸太大了。我卖的照片却能持续更久。”

“久到可以给她的孙子孙女看?真的假的?”

“其实,”他说,“是不行的。”

“能多久?”

“两年吧,或多或少。”

“两年后你就不在这儿了。”

“的确。不过重要的照片其实……”他敲了一下太阳穴,“在这里。对所有人都一样。不是吗?”

“可是……雅各布斯牧师……”

我眼前突然闪现约翰逊总统在任时上台做了“骇人的布道”的那个人。“别这么叫,叫我阿丹就成。我现在干的是这行,‘闪电画像师’阿丹。叫查理也行,你怎么顺就怎么叫。”

“可是她转身了。背景上那个姑娘转了360度呢。”

“动画投影方面的雕虫小技而已,”不过说这话时他把目光移开了,接着又回头看我,“你想好起来吗,杰米?”

“我已经好多了。肯定是过一夜就好的那种。”

“不是过夜就好的那种,你得的是流感,你要是现在就动身去坐大巴,那你的病到了中午就会全力反扑。你待在这儿,过几天就能好。不过我指的不是流感。”

“我挺好的。”我说道,这次轮到我把目光移开了。让我目光重新回来的是那个棕色小药瓶。他握着勺子,药瓶拴着银色链子摇摆,就像催眠师的道具一样。我伸手去抓。但他又拿远了一点儿。

“多久了?”

“海洛因?大约三年吧。”其实已经六年了。“我出过一次摩托车事故。屁股和腿都摔碎了。他们给了我吗啡——”

“那是肯定的。”

“——后来降级为可待因[4]。这玩意儿不行,于是我开始就着止咳糖浆吃药片。水合萜品,听过吗?”

“开什么玩笑,马戏班管那叫美国杜松子酒。”

“我的腿是好了,但没真的好。后来我在一个叫‘安德松维尔摇滚者’的乐队,好像那会儿他们已经更名为‘佐治亚巨人组合’了,有个家伙给我介绍了氢可酮。在止痛方面,这可是迈了一大步。我说,你真想听吗?”

“那是当然。”

我耸了耸肩,装作说不说无所谓一样,但其实说出来真是种解脱。在雅各布斯房车里这一刻之前,我从没跟人说过。我合作过的乐队里,大家只是耸耸肩然后眼睛往别处看。别的都不管,只要你按时到场,只要你记熟《午夜时分》的和弦——其实真没什么难的。

“那是另一种止咳糖浆。比水合萜品还强,不过你得懂得提取,要拿根绳子拴在瓶子的颈部,然后发疯似的摇它,离心力会将糖浆分成三层。好东西——氢可酮——是中间那层,你得用吸管来吸。”

“真了不起。”

其实没怎么样,我心想。“又过了一段时间,我还是痛,就开始注射吗啡了。后来我发现海洛因同样管用,价钱只要一半儿,”我微笑起来,“毒品也跟股票市场似的,你知道不。大家都开始嗑可卡因的时候,海洛因价格就暴跌了。”

“你那条腿看着还行,”他温和地说,“是有块疤,明显有肌肉损失,但不太多。那医生活儿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