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邪门,这里面也有?
而且,怎么会又是红色?
这一路进雨崩,我已经遇见太多跟红色有关的东西。首先是跟小希在山路上的照片拍摄地点看到的,整座雪山都变红的幻象。在去冰湖的路上,遇见了穿红色冲锋衣的穿越小风。小明掉进冰湖里的帽子是红色的。昨晚,我做的那个梦,也是一片红色的血,像史前大洪水一样,淹没了整座雪山。
现在,神湖里那个红色的物体会是什么?我突然想到,难道是那个穿越小风的尸体?
小希站起身来,拿出她一直霸占着的水哥的望远镜,看向湖中间的红色物体。
然后,她踉跄退后了两步,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天哪!”
我背后一阵发凉,能把小希吓成这样的,难道真的是一具浮尸?
小希放下望远镜,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可能,怎么可能?”
旁边的水哥按捺不住,一下拿过她手里的望远镜,朝湖里那东西看去。
他看了一会,反应却跟小希相反,平淡得多,甚至有点不屑:“切,还以为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
水哥放下望远镜,嬉笑着对小希说:“不就是一顶帽子吗?谁不小心掉进去的呗。”
小希的表情却莫名严肃,连小明也紧张了起来,抓住小希的手。
水哥的笑突然就凝固了,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不会吧?那帽子是……”
我不用拿望远镜,也猜到了什么,忍不住抢着问:“小希,那帽子是你的?”
小希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感觉到一阵鸡皮疙瘩,内心深处涌现出的恐怖,比真的见到一具浮尸还要厉害。
多吉不知道我们演的是哪出,忍不住问道:“亲你们怎么了,湖里那个是帽子吧,哎呀也不知道谁那么不小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他解释说:“是帽子没错,不过,是小希的帽子。”
多吉仍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奇怪地问:“小希?她的帽子?我刚才没看见她帽子掉湖里了,怎么还漂那么远去了,哎呀这要怎么才能捞上来啊……”
我看了一眼小希跟小明,继续给多吉讲解来龙去脉:“这个帽子,是昨天我们去冰湖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湖里的。”
多吉继续唠唠叨叨:“哎呀亲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帽子掉进湖里你们没关系,可是污染了我们这个神湖啊,你说这要怎么捞上来啊……慢着,你说什么?你说是昨天掉的,掉到冰湖里?亲你是这样说的吗?”
我知道多吉心中无法理解,难以相信,如果我们四人不是亲眼看见,也同样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昨天在经过山涧的时候,被冲刷到冰湖里的帽子,今天,竟然出现在不知道多少公里外的另一个湖里。
如果说两个湖是相连的,那还能解释成一个巧合,刚好从冰湖顺着水流,流到了神湖里。
可是,神湖跟冰湖根本不是相连的,这点不用问多吉都知道。
更无法解释的是,我们昨天去的冰湖海拔3500米,而现在身处的神湖,海拔是4300米。一顶帽子,怎么可能违背重力原理,逆水而上,来到了这另外一个湖里?
简直不可思议。
小明抓着小希的手,昨天,那顶帽子就是从她头上掉下去的,当时她还说要赔一顶给小希。现在她摇着小希的手,问出了我心里也想问的那个问题:“小希,你会不会是认错了?”
小希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之间,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神湖似乎是听到了刚才小明的话,所以,湖面的水突然起了波澜,湖水慢慢涌动,而我们并没有感觉到足够吹动湖水的大风。
涌动的湖水,带着水面上的红色帽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径直朝我们漂来。
我们都被吓到了,面面相觑,被面前诡异的景象,震说不出话来。
然后,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红色帽子,漂呀漂,漂呀漂,像是被无形的绳子牵引着,又像是水下面有个人戴着红色的帽子,一直向我们游过来。
我们都有点惊慌失措,别说小希了,就连我跟水哥,都止不住想要向后退。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小明不光没有向后退,脸上甚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像是神湖要跟我们玩游戏似的,这红色帽子漂到离我们3米远的地方时,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
湖面又恢复了水平如镜的模样,那红色帽子像是镶嵌在湖面上似的,帽檐背对着我们,所以还看不到正面刺绣的英文字。
我还抱着一丝认错了的侥幸,问小希:“这是你的帽子吗?”
小希点了点头:“没错,是我的帽子。”
我走到湖边,试了一下,够不到那个红色帽子。3米这个距离很暧昧,不远不近的,似乎稍微想点办法,不用下水就可以够得到。我觉得,这神湖是故意在耍我们,我甚至有种感觉,如果我们探下身去拿,那个帽子就会往远处漂走,直到我们掉进湖里去为止。
这么想着,我放弃了尝试,站直身子问小希:“这帽子你还要吗?”
小希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左手按住她今天戴的另一顶牛仔布的帽子,右手连忙摆动:“不要了,不要了。”
多吉也有点懵了:“亲你们说的是什么?这帽子是昨天掉在冰湖的?”
小希转身问他:“多吉,神湖跟冰湖,是不是有河连在一起?”
多吉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没有,这两个湖水都是直接流到山下的,互相没有河流连接。”
小希又提出了一个想法:“那会不会是两个湖底,有看不见的地下河连在一起?”
我们可爱的向导挠着头:“多吉从没听说过这种讲法……”
这时候水哥站了出来,用跟我之前想的一样的逻辑,打断了小希的推测:“不用再问了,不管是地面河流也好,地下暗流也好,问题是神湖的海拔比冰湖高啊。水向低处流,帽子跟着水走,怎么可能会从低处的冰湖,流到高处的神湖呢?”
小希皱着眉头:“水哥,那你的意思是?”
我插嘴道:“我们的意思是,要不然这就是人为的,要不然就是见鬼了。”
多吉被我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亲,在神湖面前,可不敢这么说啊。”
一直没说话,面带诡异笑容的小明,这时候突然发言了:“你们说错了,不是人为的,更不是那什么,是神湖,不对,是神仙实现了我的愿望。”
剩下四个人都转头看着她,小希更是奇怪地问:“小明姐,你说的是啥意思?”
小明放开抓着小希的手,双手抱拳放在胸口,兴高采烈地说:“小希,昨天从冰湖的融雪上面过的时候,我不是不小心把你帽子弄掉了吗?我特别不好意思的其实,想买一个回来给你,你又说那个是纪念版,现在买不到了。这样一来,我就更内疚了。我又想到水哥说的,卡瓦格博的山神很厉害的,所以啊,昨天晚上我就在客栈的阳台上,对着卡瓦格博许愿了……”
我心里暗暗好笑,昨天晚上你还有时间许愿,不是一直在跟水胖子啪啪啪么?
小明可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继续道:“我请求卡瓦格博的山神,如果真的是那么灵验的话,就把小希的帽子送回来给我。”
她又跑到湖边,指着那个红色帽子:“你们看!多吉,你们的山神真的好厉害,好灵验,真的把帽子送回来给我了!天哪,我一定要发个朋友圈,告诉大家都来雨崩,对着卡瓦格博许愿!”
小明这种自high的状态,并没有感染我们,至少没有感染我。堂堂大山神又不是你家暖男,还会做把一顶帽子送回失主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更何况,如果是在冰湖那边被好心人捡到,带回雨崩还给小希,倒算是一个温馨有爱的故事,但问题是——以这么诡异的方式来送回来,只会把人吓到吧?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明却抓起了地上放着的登山杖,跑回湖边就要去够那个红色帽子,小希一直在旁边喊不要了也没有用。
然后,就在水哥想要上前去帮忙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明就在我们眼前,咚一声掉进了湖里。
她掉进湖里的姿势如此诡异,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给我的感觉是——要不然就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她拉进去的,要不然,就是她自己主动要掉进去的。
幸好现在是枯水期,湖里的水浅,我们几个年轻人反应又快,七手八脚就把她拉了上来。
小明在水里泡了十秒不到,身上穿的又是全套防水的登山装备,所以问题倒不大,把头发擦干包起来就行。
小明也真是执着得过分,都掉进水里成了落汤鸡,她还一脸的笑,右手扬起来兴高采烈地说:“哪,小希!”
我的目光被那顶红色的帽子牢牢吸引,那上面果然写着一行熟悉的英文字——Richardson。毫无疑问,就是小希跟卫衣配套的,那一顶纪念版的红色帽子。
小希根本不想去接那帽子,小明却像是看不出来,硬要往她怀里塞。
我看场面有点诡异,有点尴尬,赶紧一把帮小希接过帽子,一边跟向导打趣说:“多吉,你刚才说不能在神湖里洗手,不然就会下雨,现在小明算是在神湖里洗澡了吧,又会怎么样?难道是下雨吗哈哈哈……”
我的笑声被多吉严肃的表情打断了,这个话痨向导,用一种我们不熟悉的低哑音调说:“不,不会下雪,照我们当地的传说,在神湖里洗澡,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我们都被他的神态吓到了,水哥壮着胆子问:“到底什么事情?”
多吉抿着嘴巴,眼神从我们的脸上依次划过,最后死死落在了小明的脸上:“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谁要是在神湖里洗了澡,他就会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一个人下山,另一个被永远地留在湖里,陪山神玩耍。”
我们听多吉这么说,都紧张地看向湖里。幸好,在墨绿色的湖面底下,并没有出现另一个小明。
小希对这个传说没什么感觉:“真厉害,有这技术,用不着研究克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