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是要谁,欧文。”
“要谁,”杜迪茨在后面附和道,他探身向前,望着那个写有95号公路,南行的绿色大路牌,“琼西要谁。”
欧文皱起眉头;死去的拜拉斯的粉末像头皮屑一样飘落下来。“什么——”
“要水,”亨利说,同时把手伸到后面拍了拍杜迪茨皮包骨的膝盖,“他说的是‘琼西要水’。只不过要水的不是琼西。而是另外那位,琼西称之为格雷先生的那位。”
16
罗伯塔走进杜迪茨的房间,开始清理他四处乱扔的衣物——他随手乱扔的习惯让她很恼火,但是她猜想自己再也不用操这份心了。收拾了不到五分钟,她突然感觉双腿一阵发软,只好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那张床,那张他越来越多地辗转其上的病榻,她心里空落落的。暗淡的晨光照在枕头上,上面还有他留下的一圈头印,这情境简直残酷得无法言表。
亨利以为她之所以让杜迪茨走,是因为他们相信,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世界的命运有赖于找到琼西,而且是尽快找到。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之所以让他走,是因为那是杜迪茨自己的意愿。不久于人世的人可以得到签名棒球帽;不久于人世的人也可以得到与老朋友外出旅行的机会。
可这太难受了。
失去他让人太难受了。
她把手里的几件汗衫蒙在脸上,好把那张床挡在视线之外,可他的气息却扑鼻而来:强生洗发水的气味,戴尔肥皂的气味,特别是(而且最糟糕的是)阿尼卡酊药膏的气味,那是他肌肉疼痛时,她帮他搽在背上和腿上的。
在绝望之中,她让自己的思想游移出去,想找到他以及像冥间的死者一样前来带走他的两个人,可是他的思想却消失了。
他断开了与我的联系,她想。多年以来,他们享受着(总体上是享受着)彼此间平常的心灵感应,与多数特殊孩子的母亲所体验的感应也许只在程度上略有不同(她和艾尔斐有时也参加互助会的集会,曾经多次听到过“灵犀”一说),但是现在,那种感应消失了。杜迪茨断开了自己与她的联系,这就是说,他知道即将发生可怕的事情。
他知道。
罗伯塔把汗衫仍然蒙在脸上,闻着他的气息,又一次泪如雨下。
17
克兹一直都很顺利(总体上很顺利),但是不久,他们看到公路信号火炬和警车的蓝色顶灯在昏暗的晨光中闪烁,在警车的那一边,有辆庞然大物般的半挂车侧翻在地,像一头死去的恐龙。前面站着一位警察,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他的面孔,只见他打着手势,示意他们驶向出口的坡道。
“去他妈的!”克兹恨恨地说。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想掏出手枪乱射一气的冲动。他知道这样会不可收拾——在那辆出事的半挂车旁边,还有其他警察在转来转去——可他还是感觉到了这种冲动,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们已经近在咫尺了!借助钉在十字架上的上帝之手,已经伸手可及了!却突然像这样停了下来!“去他妈的,去他妈的,去他妈的!”
“我该怎么办,头儿?”弗雷迪问,他虽然不动声色地坐在方向盘后,却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一把自动步枪——放在腿上,“如果强冲的话,我想我们可以从右边擦过去。六十秒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克兹又一次涌起一股冲动,很想说好吧,冲过去,弗雷迪,如果那些蓝制服挡路的话,就把他们打开花,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弗雷迪也许能得手,也许不能。他的驾驶技术并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么高明,这一点克兹早就明白。正如许多飞行员一样,弗雷迪错误地相信,自己的空中驾驶技术可与地面驾驶技术互为印证。而且就算侥幸成功,他们也会被盯上。这样可不行,在那位胆小鬼兰德尔将军发出“蓝色出口”的指令后就不行了。他的“牢狱豁免卡”已经失效。他现在成了一位严格意义上的治安员。
处事要高明,他想,他们不正是因为这样才付给我高薪吗?
“听话吧,朝他所指的方向开,”克兹说,“实际上,开上坡道后,我还要你给他挥挥手,竖起大拇指。然后一直往南开,尽快找到机会返回高速公路。”他叹了一口气。“真倒霉。”他探身向前,与弗雷迪挨得很近,可以看到他右耳内那团已经发白的里普利。他像情人一般热切地轻声说:“如果你耍我们的话,小伙子,我会给你的脖子后面来上一枪。”克兹摸了摸弗雷迪的后颈窝,“就是这儿。”
弗雷迪木然的面孔丝毫不变。“好的,头儿。”
接着,克兹抓住几乎陷入昏睡之中的珀尔马特的肩膀,给他一阵猛摇,直到珀尔马特的眼睛终于睁开。
“别摇我了,头儿。我要睡觉。”
克兹用手枪的枪口顶住前任助手的后脑勺。“不行,该起床了,小子。到了汇报时间了。”
珀尔马特呻吟着,可还是坐了起来。当他张开嘴巴说话时,有颗牙齿掉了出来,落在风雪外套的胸前。克兹觉得那是一颗完美无缺的牙齿。你瞧,妈妈,没有蛀洞。
珀尔马特说,欧文和他的新搭档还没有动身,还在德里。很好。太棒了。不过十五分钟之后,当弗雷迪把悍马跌跌撞撞地开进另一处为积雪覆盖的入口坡道并返回高速公路时,就没有那么好了。这里是28号出口,距离他们的目标只隔着一个立体交叉道,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他们又动身了。”珀尔马特说。他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真该死!”克兹满腔怒火,对欧文·安德希尔怀着满腔可恶而徒劳的怒火,欧文现在成了(起码在亚伯·克兹看来是这样)这次中途流产、令人遗憾的行动的全部象征。
珀尔马特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声音里充满绝望。他的肚子又开始鼓了起来。他抱着肚子,脸上渗出汗珠。那张平常很不起眼的面孔因为痛苦几乎添了几分帅气。
接着他又放了一个可怕的长屁,长得似乎无休无止。那声音让克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夏令营制作的那些小玩意,那些用易拉罐和一截截蜡线制成的噪音器。他们称之为“牛吼器”。
悍马内顿时臭气熏天,那是在珀利的肠道里生长的红色毒瘤的气味,它先是以珀利体内的废物为食,继而啃噬健康的肌体。很恐怖。不过,但这件事也有好的一面。弗雷迪已经好转了,克兹则根本就没有感染那该死的里普利(也许是他有免疫力;反正他十五分钟之前就取下了面罩,满不在乎地把它扔到了后面)。而珀尔马特尽管显然是个病号,但不无价值,因为他的屁股里装有一台真正的好雷达。因此,克兹拍了拍珀尔马特的肩膀,对那臭气不以为意。他体内的东西迟早会出来的,到那时,珀尔马特的用途可能就到了尽头,但是不到最后一刻,克兹可不想去操那份心。
“挺住,”克兹轻声说,“告诉它回去睡觉好了。”
“你……他妈的……白痴!”珀尔马特喘着粗气说。
“没错,”克兹回答,“随你怎么说都行,小子。”说到底,他就是一个他妈的白痴。没想到欧文是一只胆小的郊狼,可当初是谁把他放进该死的鸡舍的呢?
他们此刻正在经过27号出口。克兹抬头朝坡道看去,想象自己几乎可以看到欧文所驾驶的悍马留下的车辙。在上面的某个地方,在立交桥的这边或是那边,有一座房子,那是欧文和他的新朋友不可思议地绕道而行的原因。为什么呢?
“他们停下来接杜迪茨。”珀尔马特说。他的肚子又开始消了下去,那阵剧烈的疼痛似乎过去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杜迪茨?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他母亲那儿了解的。我看不到他。他与众不同,头儿。他更像外星人,而不是人类。”
克兹听到这话,有些不寒而栗。
“那位母亲把这个叫杜迪茨的家伙既当成孩子,又当成大人。”珀利说。自从离开戈斯林商店之后,这是克兹从他那儿得到的最自发的一次交流。老天,珀尔马特听起来似乎颇感兴趣。
“也许他是智障。”弗雷迪说。
珀尔马特瞥了弗雷迪一眼。“可能吧。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反正他病了。”珀尔马特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的感受。”
克兹又拍了拍珀尔马特的肩膀。“振作起来,小伙子。他们追踪的那些人呢?那位格里·琼斯和所谓的格雷先生怎么样了?”他对此并不是很在乎,但琼斯——还有格雷,如果格雷真的并非欧文·安德希尔狂热的想象——的路线和行程很可能会影响安德希尔和德夫林的路线和行程,当然还有……杜迪茨?
珀尔马特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把脑袋重新靠在座椅上。他那阵突如其来的力气和兴趣似乎过去了。“什么都看不到,”他说,“联系被断开了。”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格雷先生?”
“哦,有东西在那儿,”珀尔马特说,“就像一个黑洞。”接着,他又迷迷糊糊地说:“我听见很多声音。他们已经派来了援兵……”
仿佛是珀尔马特施魔法变出来的一般,95号州际公路的北行线上出现了克兹二十年来所见过的最大的车队。开道的是两台如大象一般体积庞大的清雪车,它们并排行驶,锋利的雪铲铲开两边的积雪,清出两条与人行道相接的车道。在它们的后面,是两台运沙车,同样是齐头并进。运沙车的后面,是两列军车和重型大炮。克兹看见平板拖车上有东西盖得严严实实,他知道那定是导弹。别的拖车上装有雷达天线反射器、测距仪以及天知道的其他一些东西。队列里还夹杂着大篷运兵车,车前灯射出的光柱照进越来越亮的天色中。兵力不是几百,而是几千,天知道这是为什么做准备——迎接第三次世界大战,与双头生物或《星河战队》里的智能虫族进行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也可能是对付瘟疫、疯癫、死亡和世界末日。如果凯特·嘉拉格的“帝国山谷”仍在北边执行任务的话,克兹但愿他们尽快停下手头的行动,奔往加拿大。将双手举过头顶,高喊这里没有传染显然对他们毫无助益;这一招已经试过了。这一切简直是毫无意义。在内心深处,克兹知道欧文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北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赞美上帝,他们可以修好羊圈,但是羊已经丢了。
“他们准备把那儿永久关闭,”珀尔马特说,“杰弗逊林区变成了第五十一个州。变成了警察之州。”
“你还能联系上欧文吗?”
“是的,”珀尔马特心不在焉地说,“但持续不了多久。他也在好转。感应越来越弱了。”
“他在哪儿,小子?”
“他们刚刚经过25号出口。可能领先我们十五英里。不会更远了。”
“要不要我开快一点儿?”
由于那辆该死的半挂车,他们已经失去了截住欧文的机会。克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由于车滑出路面而葬送另一次机会。
“不,”克兹说,“我想我们暂时就待在后面,让他们跑好了。”他叠起双臂,看着白茫茫的世界从窗外掠过。不过雪已经停了,而如果他们一路往南的话,路况无疑会渐渐好转。
这二十四个小时里发生太多的事情。他炸掉了一艘外星飞船,遭到他看好的接班人的背叛,经历了一场兵变和一场平民暴动,而尤为重要的是,被一名从来不曾听过愤怒的枪声的阳光士兵解除了指挥官的职务。克兹眯上眼睛。片刻之后,他打起盹来。
18
琼西心烦意乱地在办公桌后坐了好一会儿,时而看看那部无法使用的电话,时而望望挂在天花板上的捕梦网(它在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流中飘荡),时而又打量着混蛋格雷用来挡住他视线的钢制遮光板。一直都能感受到那低沉的隆隆声,不仅耳朵听得见,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也被震得微微发颤。可能是一座噪音很大、需要维修的高炉,但其实不是。是清雪车,在铺满积雪的路上不停往南,往南,往南。格雷先生坐在方向盘后面,驾驶着清雪车,他可能戴着一顶从他最新的受害者那儿抢来帽子,用琼西的肌肉掌握着方向盘,用琼西的耳朵倾听车内民用波段里的最新动态。
喂,琼西,你打算坐在这儿顾影自怜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缩在椅子里差不多快要睡着的琼西猛地坐起身来。是亨利的声音。不是通过感应传来的——现在已经没有声音了,格雷先生隔断了所有的声音,只有他自己的除外——而是来自他自己的思想。不过,他还是心里一震。
我不是顾影自怜,我是被困住了!他不喜欢这个念头中抑郁不乐、自我辩护的色彩;一旦说出口后,无疑就变成了抱怨。既喊不出,又看不见,也出不去。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亨利,可我在一间该死的与世隔绝的小屋子里。
他偷走你的脑子了吗?
“住嘴。”琼西摩挲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抢走你的记忆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即使在这里,虽然在自己和那上亿只贴有标签的纸箱之间有一扇上了两道锁的门,他还是能记得自己上一年级时,曾经把鼻涕擦在邦妮·蒂尔的辫梢上(六年之后,在七年级的收获节舞会上,又邀请这位邦妮跳舞),记得拉马尔·克拉伦顿教他们玩牌(未入门和初级水平的人称之为“克里比奇纸牌”)时自己仔细地观察,记得自己看见里克·麦卡锡从树林里出来,还以为他是一头鹿。他能记得这一切。这其中也许有某种优势,但琼西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也许是因为这种优势太大,太显而易见。
你居然会这样束手无策,你不是读过很多推理小说吗?他脑海里的亨利在奚落他,更不用说那些有关外星人来袭的科幻电影了,比如《地球停转日》《杀人番茄的进攻》等等。看过那么多的小说和电影,居然还捉摸不透这个家伙?居然还弄不清他从天而降的路线,不明白他在哪里安营扎寨?
琼西更用力地摩挲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不是超感知觉,而是他自己的思想,他为什么不能将它关闭呢?他被困住了,所以有思想又能怎么样?他是一部没有传动装置的发动机,一辆没有马的马车;他是多诺万的大脑,存活在一罐灰蒙蒙的液体里,做着无用的梦。
他想干什么?从这里开始。
琼西抬头望着在温暖的气流里轻轻飘动的捕梦网。他感觉到了清雪车的隆隆声,墙上的照片被震得微微颤动。迪娜·吉茵·希罗辛格,她叫这个名字,据说这里有她的一张照片,她把裙子掀了起来,露出自己的豆瓣,有多少半大孩子曾经被这样的梦所捕获?
琼西站起身——几乎是一跃而起——开始在办公室里转起圈来,脚步只是稍稍有一点跛。暴风雪停了,他髋部的疼痛已经有所减轻。
要像大侦探波洛那样思考,他对自己说,把那些小小的灰细胞调动起来。别管眼下的记忆,想一想格雷先生。要有逻辑性。他想干什么?
琼西停下脚步。格雷的目的其实显而易见。他之所以去水塔——或者说水塔的旧址——是因为他需要水。而且不是一般的水;是饮用水。但是水塔不在了,被八五年那场风暴给毁了——哈哈,格雷先生,上当了吧——德里如今的供应水应该是源于北部和东部,也许是由于大雪天气无法前往,而且也不是集中在一处。所以,格雷先生在查询琼西可供查询的知识库之后,转向南边。准备去——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双腿变得软弱无力,他跌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对髋部的剧痛浑然不知。
那条狗。莱德。他还带着那条狗吗?
“当然,”琼西低声说,“那狗娘养的当然带着那条狗,我在这儿都能闻到狗的气味。像麦卡锡一样臭屁连连。”
这个世界不欢迎拜拉斯,这个世界的居民以出自他们情感深泉的惊人力量抗击拜拉斯。真是不走运。但是现在,最后一位幸存的灰人却碰上一连串的好运;就像拉斯维加斯赌场里掷骰子的疯狂赌徒,一连掷出好几个“7”:四次,六次,八次,哦,天啊,一口气掷出十二次。他找到了琼西,他的带菌者,然后劫掠琼西的身体。他找到了彼得,在亮光消失之后,彼得将他带到了他想去的地方。接着是来自明尼苏达州的小伙子安迪·贾纳斯。他拖着因里普利感染致死的两头鹿的尸体。那两头鹿对格雷先生毫无用处……但贾纳斯还拖着一具正在渐渐分解的外星人尸体。
子实体,琼西心不在焉地想,子实体,这是从哪儿来的呢?
没关系。因为格雷先生的下一个“7”是道奇,我?我的牧羊犬的那位老先生的道奇。格雷先生干什么了?把灰人的尸体拿了一部分喂狗吗?还是将狗鼻子顶在尸体上,强迫那条狗把子实体吸进去?不,更可能是让它吃;来吧,伙计,开饭了。不管臭鼬是怎样形成的,它都是始于肠胃,而不是肺部。琼西突然想起麦卡锡在树林里迷路的情景。比弗曾经问你都吃了些什么?土拨鼠的粪便吗?而麦卡锡是怎么回答的?草呀……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我也不清楚……我当时饿极了,你知道……
当然。饿极了。迷路了,吓坏了,饿极了。没有发现草叶上星星点点的红色拜拉斯,没有看到塞进嘴里的青苔上的红斑,只是强咽了下去,因为在他循规蹈矩的哎呀天啊!——哎呀上帝!的律师生涯的早期,他曾经读到过,在森林里迷了路可以吃苔藓,苔藓对人体无害。是不是每一个吞下拜拉斯(可能只是飘浮在空中的小得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点)的人,都会孵出那种让麦卡锡开膛破肚,并且要了比弗性命的凶猛小怪物呢?大概不会,正如不是所有未采取防护措施的性行为都会让女人怀孕一样。但麦卡锡却赶上了……还有莱德。
“他了解了有关乡间别墅的故事。”琼西说。
当然了。位于维尔的乡间别墅,在波士顿以西约六十英里处。他还知道那个俄罗斯女人的故事,所有的人都知道;琼西自己也对别人讲过。那个故事虽然可怕,却太具有传奇色彩,让人忍不住一传十十传百。维尔、新塞勒姆、库利维尔、贝尔彻敦、哈德威克、帕克兹维尔以及佩尔汉姆的人都知道。周围所有小镇的人全都知道。好了,再说说看,这些小镇又在什么的周围呢?
当然是奎宾了,小镇在奎宾的周围。奎宾水库。为波士顿及其周边地区提供水源。每天有多少人在饮用奎宾水库的水?两百万?还是三百万?琼西不能确定,但是与饮用德里水塔的水的人口相比,肯定要多得多。格雷先生一次次掷出了“7”,只需再来一次,就可以大获全胜。
两三百万人。格雷先生要把他们介绍给牧羊犬莱德以及它的新朋友。
通过这种新的传播方式,拜拉斯一定能够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