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姝目瞪口呆,送走媒人立刻问老爹娘亲,“才刚刚订婚,这么快就商量成亲日子,这合理吗?”

  沈家旺没说话,沈徐氏笑容满面的回答:“怎么不合理?很多人家交换婚书的时候就说好成亲的日子了。郡王府那么丰厚的聘礼都收了,你还想反悔不成?”

  想到那要三间屋子才能堆下的聘礼,沈徐氏便笑得合不拢嘴。

  她对郡王府的富贵程度早有心理准备,远的不说,提亲那天王府送来的礼物,已经够中等人家娶好几个媳妇了,当时便想过这门婚事若成了,正式下聘将是如何的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但是真正到了那天,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一抬抬聘礼如流水似的运进家门,把他们家偌大的院子占满了,前来观礼的亲朋好友几乎都被挤得没地方站脚,很多人只能跑到门外甚至是巷子里,和街坊邻居一起围观。

  如此阵仗前所未见,还是把沈徐氏惊得合不拢嘴,终于体会到了她闺女的心情,壕无人性啊这是。

  无处站脚的亲友们围观了这场盛事,津津乐道、一本满足的各回各家了,沈家人还要面对一个幸福的烦恼,那就是库房不够大,塞不下这些聘礼。

  最后不得不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临时充当库房。

  这也就意味着,以热情好客著称的沈家旺夫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邀请亲友们留宿了,因为家里没空房= =

  不仅如此,想到那些加起来价值连城的聘礼,夫妻俩每天出门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哪天不在家里就会遭了贼。

  沈家旺即将成为郡王世子的老丈夫,社会地位跟着空前提高,之前儿子中举,衙门的上峰们已经把他这个小人物看在眼里,这次以后更是见了面都要和颜悦色跟他寒暄几句,照这个趋势,大概很快就要跟领导们勾肩搭背,在衙门里横着走了。但是沈爹再怎么横着走,这个班还是要上的,最多就是有了领导的关照,特殊情况可以迟到早退。

  沈徐氏却不一样,对她来说不出门也可以,买菜有陈婶他们,不是很重要的聚会邀请都可以推说家里忙走不开,于是这些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家里,虽然偶尔觉得无聊了些,但她甘之如饴。

  他们知道,看过郡王府下聘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大概也对于这些聘礼众说纷纭,很多人都觉得他们只要留下一点,下半辈子也就吃喝不愁,反正郡王府有钱,他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但是沈家旺和沈徐氏商量过,这些聘礼全都原封不动给姝娘当嫁妆,另外他们身为父母该准备的还是会准备。

  这些事还没有对外公布,沈徐氏就喜欢想象闺女出嫁那天十里红妆,嫁妆比收的聘礼还多,把围观人都吓一跳的场景。

  她对这一点是很有自信的,他们夫妻准备了几百两银子专门添置闺女所需的衣食住行,姝娘自己还有丰厚的压箱底银子和庄子田产,再加上郡王府的聘礼,别说自家亲朋好友料想不到,搞不好郡王府那边的亲友都要大开眼界,看在这些嫁妆的份上都不得不对姝娘高看一眼。

  因为抱着这种打脸所有人的念头,沈徐氏恨不得闺女明天就出嫁,因此对官媒询问的事情接受良好。

  沈丽姝听到聘礼,眼神不由闪了闪。

  爹娘他们只看到那天如流水般抬进门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古玩字画,却不知道,赵昭景趁着大家不注意,私下给了她一份更厉害的——是那座让她羡慕到眼红的西湖别苑的房契。

  在她眼里,那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所以徐女士这么一问,沈丽姝就算没有悔婚的想法,也忍不住心虚了一秒钟。

  心虚过后又开始据理力争,“可那官媒方才的意思,不仅仅是定下婚期这么简单,他们想要越快越好呢。”

  那岂不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沈徐氏笑得越发灿烂,“早些定婚期也是为你好,你都快二十的老姑娘了,还想留到什么时候?当然世子也不年轻了,又是独子,王府急着抱孙子呢。”

  沈丽姝也是没想到,她这棵大白菜都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她娘反而迫不及待起来了,忍不住看了老爹一眼。

  收到暗示的沈家旺无奈摊手:“你娘正在兴头上,我可劝不了她。”

  沈丽姝只能祭出撒娇大法,“娘,人家都说嫁女儿哭娶媳妇笑,我在家里多陪陪你们不好吗?”

  徐女士冷漠无情摇头:“你在家可不会陪我们,三天两头往外跑,嫁了人反而能安安心心待在家里。”

  沈丽姝:……

  所以造成这种尴尬局面的原来是她自己?

  眼看着老爹不作为,亲娘甚至跟媒人一拍即合了,沈丽姝只能自己想办法,从男朋友那边下手了,于是再次把人约到茶楼雅间。

  正式定了亲,彼此来往就要方便很多了,他们家有郡王府的名帖,随时可以联系,沈丽姝让朱伯送了消息,告知时间地点,朱伯回来就带回了对方欣然同意的消息。

  当天下午到了赴约时间,沈丽姝一出门,便看到了光明正大等在门口的马车,她也大大方方,就着对方伸出来的手上了马车。

  未婚夫妻第一次约会,沈丽姝第一句话就是:“婚期是不是太急了些?”

  赵昭景嘴角的笑容僵了两秒,“所以,约我出来就是说这事?”

第191章

  被寄予厚望的昭景哥哥, 听完了她的合理诉求后却是沉默片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恐怕不行。”

  沈丽姝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

  她经常听说男人结婚前都会装得温柔体贴、千好万好,一旦成功把女生骗回家给他生儿育女, 就会渐渐暴露本性, 放飞自我。

  可他们还没结婚呢,和离书也握在她手里, 他这么早就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赵昭景不知道未婚妻具体在想什么, 但她那隐隐不善的目光,也激起了他的求生欲,赶紧解释了一番, 他一直最在意的是身份得不到公开承认, 心上人始终藏着掖着、只肯跟他私下来往的模样, 让他很难不产生用完就会被扔的危机感, 才会用心良苦把他们的关系提到明面上来。

  如今称心如意,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了, 赵昭景最大的心愿已了, 最近都沉浸在拥有正式名分的快乐中, 一时还真没想到尽快成婚的操作。

  但他不能在未婚妻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误”, 于是换了个更好听的说辞,表示他从始至终都尊重她的意愿,她暂时还不想完婚, 他可以一直等她。然而想尽快看到他们喜结连理的是家中长辈,父母之命不可违,他也没办法让父母改变主意。

  沈丽姝静静的看着未婚夫说这段话时难以抑制的眉飞色舞, 心想瞧把他给美的, 什么叫父母之命不可违, 这难道不是正中他下怀?

  明明他自己也一拍即合, 恨不得原地结婚,还在她面前装无辜小白花,果然男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沈丽姝没说话,她有一百个卧槽不得不快,而且这番话里最大的笑店在于,不顾身份地位、冲破礼教束缚也要跟她这个灰姑娘在一起的赵昭景,现在居然正义凛然的跟她说父母之命不可违。

  他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未婚夫说的真情实感,沈丽姝听得却是连标点符号都想怀疑,“长辈的决定无可更改?可你一直说家中长辈极为开明宽和,从不插手你做的决定,我这几次去王府拜见,感受与你一般无二,王爷和太妃他们真真是少见的宽仁慈爱,对小辈有着无限耐心,怎么这次竟一反常态的专断起来?”

  说谎也要讲基本法的,倘若他的父母长辈真是武断专行的性子,不仅他们这门婚事成不了,他也不可能拖成快二十的“大龄青年”才定亲。

  面对质疑声,赵昭景不疾不徐道:“姝娘有所不知,祖母如今瞧着还算健朗,实则前段时日偶感风寒,缠绵病榻月余,父母担心她老人家经此一遭损了元气,便想着借此机会给家中添添喜气,二来祖母衣食无忧、子孙孝敬,唯独迟迟不见我成家立业、让她老人家时时挂怀,如此也算圆了这份心愿。”

  沈丽姝吃惊问:“老太妃竟是才大病初愈吗?我瞧着她老人家面色红润、说话声音也中气十足的,身子骨十分健朗的样子。”

  “这段时日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祖母身子骨养回了些,但也跟生病以前没法比。”

  沈丽姝看不出老太妃有半点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但也知道他不可能编这种谎话骗她。

  百善孝为先,他们以这个理由提议尽早完婚,还真是让人不好拒绝,事情有点难办了,沈丽姝陷入沉思,思绪不知不觉飘到别的地方,“老太妃是不是四五月里病的?”

  赵昭景知道她已经猜到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我那段时日便留在家中为祖母侍疾。”

  所以这才是他那几个月安安分分待在汴京和她“鸿雁传书”而不是她到哪追到哪的真正原因,并非她以为的热恋期褪去了?

  不愧是你!

  沈丽姝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问,“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不在信里提一提?”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祖母上了岁数,底子不如身强力壮的,病去如抽丝,才需要精心调养罢了,倒也没必要叫你在外头忙生意也得惦记这些。”

  沈丽姝正要感谢男朋友的体贴用心,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抬起眼皮直直看过去,“依着你的说法,王爷王妃要咱们尽早完婚,是有借着这事为老太妃冲喜的意思,那便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早有计划了?”

  “众所周知,我家祖宗三代都是平头百姓,这样的出身原是不可能跟宗室贵族谈婚论嫁,直到有了二弟这个年轻无限的举人弟弟,才跟着水涨船高,勉勉强强有了嫁入高门的可能。可太妃生病那会儿,二弟还不是举人呢!准确来说,当时谁也没料到他第一次参加乡试就能考中,家人长辈包括大弟二弟的老师们,也都认为他们能在二十岁中举已然是苍天庇佑,难不成郡王府有高人未卜先知,那时候就确定我二弟能中举,把咱们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赵昭景:……

  沈丽姝已经跳出了他刻意营造的误区,倒也不急着刨根究底,好整以暇往车厢上一靠,就等着他接下来的狡辩了。

  赵昭景抿了抿唇,正欲开口解释,马车却在此时恰到好处的停下,外面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世子,小娘子,茶楼到了。”

  他勾了勾嘴角,语气轻快道:“不如先上去雅座,我再与你细细说来。”

  沈丽姝嘴角抽了抽,一直在车里说话,她都没发现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马车竟然走了半天才到,不由深深的看了赵昭景一眼。

  可真有他的,套路多到让人防不胜防。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在他的搀扶下了马车,直奔茶馆二楼,来到熟悉的包间坐下,“没外人了,边泡茶边说吧?”

  “好。”赵昭景一坐下便让身边的人和茶博士都退下,熟练的摆弄起茶具,另一边也很配合的娓娓道来,“世上无人可以未卜先知,我将大弟二弟引荐给谷大人的初衷,也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少走些弯路,早日考取功名才不辜负你的期望,得知二弟中举的时候我也很意外,想来这便是天赐姻缘,老天爷也希望你我早日修成正果。”

  沈丽姝不客气的翻了白眼,“少来,你我本无缘,全靠你花钱。”

  赵昭景:……

  张张嘴想要反驳,可仔细盘点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还真就是靠他花钱打赏,不然她记得他是谁?

  沈丽姝想想,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听他装逼,还得靠她把话题拉回正轨,果断出声道:“我就想问问,倘若时不我与,大弟二弟屡试屡败,你打算如何,继续等下去,等到他们中有一人中举之日来提亲吗?”

  “等到那时候,怕是伯父伯母早已为你另寻他人。”赵昭景无奈摇头,知道她追问到这种程度,躲不过去,只能和盘托出,“你们女子芳华珍贵,不应该蹉跎下去。事实上,二弟此番不中,明年也必然上门提亲。”

  “哦,你还有什么计划?展开说说。”

  看她非但没被他的决心打动,反而一脸津津有味听故事的表情,赵昭景无语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知道,秦祈的父亲秦大人,与你非但是忘年交,曾经更手把手教你琴棋书画,如师如父,若能运作一二,以秦家养女的身份结亲,也不失为一桩金玉良缘。想来秦大人也不会介意帮这个忙。”

  开心吃瓜的沈丽姝表情渐渐裂开了,万万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骚操作。让她认秦叔叔当干爹,完了还要用秦家养女的身份嫁给他?真不知道他的小脑瓜怎么想出来的,比她还能奇思妙想。

  赵昭景没错过她眼底的匪夷所思,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必定不愿这般,也只是把它当下下策,并未付诸行动。”

  沈丽姝冷静指出,“但已经开始铺垫了,难怪秦沣中举的时候,你人没去,却突然送了那样一份大礼。”

  而且跟秦沣和祈哥儿认识并开始铺垫这些的机会是她亲手给的,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赵昭景眼神闪了闪,借着将茶点递给她的动作,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知道秦大人在京时便处处照拂与你,外放多年也不曾疏远,逢年过节、生辰及笄,哪怕不能亲至,也要特意为你寻来珍贵且有意义的礼物,是一位和蔼可亲、让人亲近的长辈,姝娘你对秦大人也不乏慕儒之情,连带着和祈哥儿他们也亲如一家,所以我原想着你不愿如此行事,只是不想冠上秦家养女的名分,以免伯父伯母对此暗自伤怀,认秦大人为义父应当是愿意的,可如今瞧你的神情,竟是有些抗拒与秦家扯上关系?”

  沈丽姝还是很喜欢未婚夫泡茶的手艺,因为他每次来茶馆都会带上家里的好茶,用茶馆据说是从外地运过来的山泉水冲泡,滋味连她这个门外汉都尝得出来甘甜,当下双手捧着茶杯放到鼻下,闻着清新怡人的袅袅茶香,心境也随着沉静下来。

  虽然他的操作太骚、脑洞比她还大,但不可否认,他一直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相比之下,她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显得过于不负责任了。

  可以不赞同他的想法,却不应该指责,毕竟赵昭景都没有指责她的不作为。

  想通这一点,沈丽姝的眉心彻底舒展开来,轻啜一口清茶,便耐心为未婚夫解惑:“以秦家养女的身份与你结亲,的确能名正言顺许多,三家从此也将紧密联系在一起。然而,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只是秦叔叔,又不是秦家,难道整个秦家于我而言就不是齐大非偶了吗?”

  她只是跟秦叔叔交流密切,却不想跟整个秦家有太多联系,否则以她的交际能力,早就把秦家女眷们都哄得团团转了。

  赵昭景将亲手剥好的一小把松子仁放入她跟前的小碟中,一边点头,“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了,幸好不曾贸然行事。”

  沈丽姝吃了一粒,又拈起一粒送到未婚夫嘴边,毫不心虚的借花献佛,还不忘记展示自己的大度,“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暗中行事就行,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好。”赵昭景点头,小心翼翼将唇边的松子仁叼入口中,生怕咬到了那洁白如削葱跟的手指,仔细品尝了这颗他亲手剥出却格外香甜美味的松子仁,眼角眉梢渐渐都染上了餍足的笑意,柔声道,“说起来你与秦叔叔也多年未见,可曾想过去任上看望一二?”

  沈丽姝想了想,还是决定无视他这飞快调整的称呼,摇头道:“太远了,水路无法直达,不是很方便。”

  赵昭景一脸完全为她考虑的样子侃侃而谈,“直接去邕州的确有些不便,不过可以先乘船到荆州或是江洲,之后再换马车,如此便可缩短一半时日。到时候我陪你过去,也会帮你说服家长长辈。”

  沈丽姝还真差点被他这副纯良无害的嘴脸忽悠过去,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的险恶用心,似笑非笑,“是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陪我去邕州?”

  赵昭景也不介意被她看穿,坦坦荡荡:“成亲以后随时可以。”

  沈丽姝:……

  好家伙,除了结婚,他脑子里还能不能装点有意义的东西?

  赵昭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没有。

  “祖母从林嬷嬷那儿得知你很喜欢西湖别院,特意叮嘱我要多陪你去那边看看,正好房契也在你手中,到时可以完全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布置一番,并邀请堂哥表哥他们来家里小住。咱们到了杭州也更能随意些,你想去哪便去哪,不必再事事征求长辈的同意。”

  “不过冬日里的江南和汴京一样天寒地冻,倒不如去邕州来得舒适,听说那边四季如春,冬日从不下雪,姝娘不想亲眼去瞧瞧吗?”

  可恶,他嘴里描述的婚后生活是不是太爽了点?

  沈丽姝握了握拳,还是没忍住诱惑,脱口而出:“有、有点想试试?”

  赵昭景的笑意,从眼角眉梢一点点漾开,蔓延到高高扬起的嘴角,宛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而他在这般心旌荡漾之际,再想不起那些温柔缱绻的诗词,只知道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吐出几个字,“好,那就试试。”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沈丽姝没劝成未婚夫出面延长婚期,他们全家都招架不住官媒的热情推销,他们的婚期毫无惊喜的定在了腊月,一个人们扎堆结婚的好日子。

  就剩两个多月,时间紧张,全家老少都被动员起来,量新房打家具办嫁妆,忙得脚不沾地,时间也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成亲的日子,沈丽姝穿上她娘和亲戚街坊们一针一线赶好的嫁衣,在锣鼓喧天的喜庆中被送进了花轿。

  就这样,只是回家参加小老弟谢师宴的她,措不及防被抓来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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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雪后初霁,街道上的皑皑白雪尚等不到太阳升起,天不亮便被街道司的衙役和街面各商家合作铲干净了,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市民想要欣赏银装素裹的美景,只能抬头去看屋顶。

  阳光照射在屋顶厚厚的积雪上,折射出耀目的光线,屋檐的琉璃瓦、年节里家家户户新换上的大红灯笼,为这耀目白光增添了几分别样色彩。

  那辆宽敞的马车缓缓向酒楼驶来时,几个倚在门口闲聊的伙计都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才到申时,他们半个时辰前才殷勤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将桌椅地板都清扫干净,距离晚市开张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正是他们合理休息的时辰,是去楼上找个桌子趴着睡一觉,还是更愿意蹲在门口跟隔壁几家的伙计们聊天吹牛,都是他们的自由,别说掌柜的不管这个,就是东家亲自来瞧,也不会有意见的。

  其中一个高个子伙计不经意收回视线,换了个姿势把重心调整到右脚,手也缓缓扶上了腰,呼痛道:“哎哟,才站了片刻,瞧我这个腰酸背痛腿抽筋的,也是这阵子店里太忙,每天从早跑到晚,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啊。”

  听到这话,隔壁伙计半是羡慕半是幸灾乐祸,“可不是,每晚我们都在收拾打烊的时候,你们店里还人声鼎沸着呢,你们忙完回家怕不是深更半夜了吧?”

  也有人陪着笑好一番奉承,完了才笑道:“张哥、钱哥,整条街就你们酒楼生意最好,要是哪天忙不过来招新人,别忘了跟哥们说一声啊,我有个兄弟生得浓眉大眼,比我还高半个头,他家出事之前还上过两年私塾,为人是很机灵也能吃苦耐劳的。”

  张哥好笑的打量了这人一眼,“你小子打听挺清楚啊,连我们这招人看容貌身高都知道。不过你兄弟长得好还读过书,外头多少体面的工作,怎么想来当伙计?”

  这人笑嘻嘻,“嗨,咱们就不是那块料,我兄弟读两年书也就会写几个字,去药铺当铺也就给人当学徒,学个六七年还不知道能学成啥样,还不如咱们当伙计呢。尤其是张哥钱哥,咱们在一条街上混了几年,往年生意最好的或许不是你们家,但你们的东家绝对是最大方的,每月发工钱的日子,任大家伙如何打听你们都不肯说,可瞧那走路带风的样子,打量谁不知道你们又得了大笔赏赐?听说钱哥还把最小的弟弟都送去了私塾,我看你们每月拿的工钱得是我们的两倍。”

  另一个人也深以为然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当中赚的最多的就你们俩,这还只是汴京呢,你们东家在金陵苏州杭州扬州也都开了酒楼,都叫天上人间,人也多是从汴京两家店抽调去的,明明是背井离乡,可我听说每到那时候你们都是争着抢着去的,看来你们东家是给足了好处呐!”

  他们这群人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伙计,可他们各自的东家不但在寸土寸金的汴京繁华街区开大酒楼,而且基本上一开就是几年十几年,便知道背后的东家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大酒楼做事的他们,也是外面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羡慕的声音才越发真实好听,张哥摆着手一幅低调样子,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咧到耳后根了,张哥的同事钱哥不怎么搭话,很是沉稳的样子,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压不下去。

  话题即将引入他们最喜欢的吹捧环节,那辆他们不甚在意的马车,却缓缓停在了酒楼门口,两人不由得站直了身子,这才注意到那个向马车门走去的侍卫十分眼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程公子,啊不对,已经是他们东家的侍卫了。

  那车里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张哥和钱哥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十足的行动起来,后者转身回去通知其他人,前者则是毫不客气的赶人,“哎呀来贵客了,失陪失陪,你们都回去,改天再聊哈。”

  “打量我们都瞎呢,这时辰来什么贵客,那不就是你们东家的马车?”隔壁伙计狠狠唾弃了张哥一脸,但也是最快转身走人的,还顺便帮老对头招呼了其他人,“散了散了,现在回去还能小憩个把时辰。”

  他们以前没事就爱趴在自家门口围观隔壁东家,因为隔壁的东家与众不同,不是印象中大腹便便、或一脸精明强干的男子,隔壁东家是一位能称得上沉鱼落雁的美貌小娘子。

  按说他们的酒楼在汴京都是数得着的,偶尔也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来雅间用餐,她们大多珠光宝气、香风阵阵,端的是娴雅秀丽,与隔壁不施粉黛、衣着简单的小东家形成鲜明的对比,可他们通常只注意这些夫人小姐的衣着首饰如何华丽,而隔壁东家无需任何装饰,每每都给人移不开视线的耀眼感觉。

  隔壁东家不仅美貌聪慧,为人更是亲和有度,见人三分笑,有时候来还能见到她跟伙计一般熟练的招待客人,整个人就像书里描写的如沐春风,只是远远瞧着都觉得心旷神怡呢。

  他们以前背着张哥钱哥几人讨论,对方东家这般的人品相貌,不知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还想着千万不要随大流寻个读书人,读书人有机会考科举做大官,可这种人家规矩也多,他们每三年都要见识一回,大多书生娶了有钱的媳妇,要用人家的嫁妆吃喝会友,还不让人抛头露面,最后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了,搞不好还要嫌弃妻子出身粗鄙,为其三妻四妾的行为开脱。

  隔壁小娘子好容易有了偌大家业,自己有本事,倒不如找个同样做生意的富家公子,婚后还能继续打理私产,说不准以后把夫家的产业也捏手里,做个说一不二的当家太太。

  万万没想到,隔壁小东家在婚事上也不走寻常路,越过那么多风流书生和富贵公子,直接嫁给了公子王孙,成了人人称羡的郡王府世子妃!

  这门婚事可把他们甚至全城百姓都惊呆了,以至于一个多月过去,隔壁酒楼每天仍是络绎不绝、人满为患,但凡听说了东家的故事且有些家底的,全都往隔壁跑了。

  当然这些人只是凑热闹,谁也没想着能在酒楼见到身份贵重的世子妃娘娘,就连他们这些隔壁邻居,凑热闹围观的同时也在心里感慨,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个靓丽的身影了。

  刚刚看到那辆马车,他们也都吃了一惊,这位人们嘴里“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东家,竟然还能亲自来店里。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张哥不赶人,他们也不敢杵在那里瞧热闹,开罪了贵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丽姝不知道有人对她的出现感慨万分,她到了店门口,却迟迟没有现身,直到秦侍卫在地上放了精致的马凳,陪她出来的丹露率先下去并摆出搀扶姿势,她才一脸无奈把手搭上去,脊背挺直、优雅端庄的下了马车。

  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这边的隔壁伙计们,只看到一道珠围翠绕的婀娜身影在一阵拥簇下进了酒楼,隔了这么远,那气势都险些让他们噤若寒蝉。

  可他们却不知道,比起这段时间在府里见客的华服钗环,沈丽姝今天只戴了一套玛瑙头面出门,已经相当朴实无华了。

  再朴实下去,出门前告别的时候,老太妃就该心疼的拉住她,要开库房让她多挑几套头面换着戴了。太妃有赏,她婆婆郡王妃也要跟着表示

  她娘是有些预言术在身上的,结婚一个多月,婆媳关系还真就跟徐女士说的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她每天除了跟新婚老公腻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哄老太妃开心。

  不过婆婆清冷归清冷,能生出赵昭景这样壕无人性的儿子,她自然也不会多小气。

  沈丽姝刚开始还不太适应土豪生活,心想着不出门就不用打扮得太华丽,家常打扮去给长辈请安,险些把老太妃心疼坏了,觉得她受了委屈,和郡王妃一起,让人送了一盒盒珠宝首饰去她院子里。

  而且从那以后,两位长辈三天两头就给她送珠宝,搞得沈丽姝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逐渐麻木,为了不搬空婆婆和太婆婆的妆奁,她只能主动注意自己的形象,哪怕今天只是低调出门查看产业,最基本的排面也不能丢。

  沈丽姝就这样华丽登场,跟匆匆下楼梯的徐大舅打了个照面,还想打招呼,却见他愣在那里,面上竟还有几分慌张,“姝,啊不,世子妃,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她嘴角抽了抽,拉长音调抗议道:“大舅,你不认识我了吗?”

  徐大舅被她这么撒娇,瞬间找回了亲切的感觉,同时也知道自己闹笑话了,笑着挠头,“我听别人说的,还以为以后都要这么叫,大舅也别扭着呢。”

  “没那么多讲究,自家人怎么叫都行,我们还管王爷王妃叫父亲母亲呢。”

  徐大舅乐呵呵的点头:“那行,大舅以后还叫你姝娘,咱们先上楼吧。”

  说话间还是忍不住往外甥女身后看了一眼,沈丽姝猜到他在担心什么,边上楼边解释道,“原本你外甥女婿说好陪我过来瞧瞧的,只是父亲不巧被唤进了宫,而府里每天都少不了客人造访,母亲不爱应酬这些,总不能让祖母一个人,因此他留在府里帮忙招待,我便一个人出来了。”

  徐大舅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乍一看到新婚的外甥女自己跑过来,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那一刻慌极了,要是外甥女和丈夫吵架了,他们这些娘家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帮她出头。

  幸好小两口没闹矛盾,徐大舅彻底放心了,迎上外甥女意气风发的目光,了然笑道:“姝娘是不是已经听说这阵子酒楼生意极好,坐不住要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