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夏太太立即问。

“是梅琳的家庭教师张小姐!”

“张慧真?”

“是!就是她!”银娣一脸兴奋,声音又尖又响,“我知道她那天去看朋友了。她上午就走了,下午我去厨房拿点心的时候,大概是三点钟左右,我看见她正穿过草坪。可我们中午回来的时候,她还没在。这不就说明她是那时候刚回来吗?”

“难道是她偷的枪?”夏太太猛地站了起来,开始焦虑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忽然,她拉开房门,大声唤道,“秀梅,秀”

不一会儿,秀梅就出现了。

“你去把梅琳给我叫来,马上!”夏太太大声命令。

秀梅答应了一声。

“姐,你找梅琳干什么?”银娣小声问。

夏太太没理她,兀自自言自语,“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丢枪的那天晚上,她又跑到我房里来拿药……”

“拿药?”

“她说她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有一次我给了她一片西药,她觉得很有效,后来,每隔几天就问我来要。”

夏太太两眼定定地盯着前方,“对了,她每次向我拿药,都是在下午,都是在她给梅琳上完课之后,她每次都是去小客厅找的我,可那天她偏偏是晚上来找我,她一定是下午先去那里找过我了。你说的对,她从来不把自己当下人,也瞧不起下人,所以下人也不怎么理她。所以也没人告诉她,那时候我在书房,真是没想到。”

夏太太说话时,嘴唇不住地在颤抖。

“可她为什么要偷枪啊!”银娣道。

夏太太冷哼了一声,“她偷枪,八成是为了对付我!”

“对付你?”夏英奇不解地看着夏太太。

“就在她走之前,我骂过她。因为我发现。”

夏太太不情不愿地说,“她在勾引老爷!”

“她在勾引老爷?”银娣顿时火冒三丈,“妈的,贱货啊!我还送过她我织的手帕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可能以为,杀了我就能当太太了!真是做梦!”夏太太道。

“骚狐狸!贱货!”银娣咬牙切齿。“可她杀的不是你,而是周子安啊。”夏英奇不得不提醒夏太太,“她跟周子安是什么关系?”

“她跟周子安?”夏太太好像从没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不会。”她摇摇头。

银娣也摇头。

“我好像从来没见他们两个说过话。”夏太太说。

“我也是。我倒觉得周子安好像对芳姑有点意思。”银娣说。

夏太太狠狠瞪了银娣一眼,“胡扯什么!阿芳什么岁数了!”

“我哪有胡说,”银娣小声道,“每次我看周子安跟芳姑说话,都好像是欠了她什么似的。我还看见周子安送过芳姑美国奶糖。有一次。”

“别乱嚼舌头根子了!”夏太太低声喝道,“他们两个不可能!”

“别扯芳姑,还是说张慧真。”夏英奇忙道。

“就是,好好在说张慧真,扯别人干什么!”夏太太又横了银娣一眼,“那个周子安啊,跟张慧真,如果他们有什么关系,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也难保,周子安家里有那么个母老虎,有外心也很正常。”

“他们?”银娣嘟嘴摇头。

“也许他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呢?周子安有仇人吗?”

夏太太眼睛一亮,“有!两个月前,就是九月初的时候,有个女人在门口等着周子安,周子安一出门,她就抓住他不放,大哭大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连老爷都去劝架了。后来据周子安说,她几年前投资了他的女子浴室,亏了钱,可是合同上把风险都写明了,一切后果她得自负,所以官司也打不成。”

“这个女人会不会不甘心,想要报复?”夏英奇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呦,听说这女人都四五十岁了,一个寡妇。她就算想报复,她怎么进来?说她翻墙我可不信。”夏太太道。

这时门开了,秀梅和梅琳走了进来。

“妈,你找我?”梅琳头发乱糟糟的。

“秀梅,你出去。”夏太太冷冷道。

秀梅快速离开了小客厅,银娣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梅琳见母亲脸色不对,问道:“什么事啊?”

“你说张慧真前两天还给你写信?”夏太太问银娣。

梅琳看看母亲,又看看屋里的另两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

“你回答我的问题!”夏太太道。

“是啊!”

“去把她的信给我拿来!还有她走的时候留给你的字条!”

“你干吗要看这些?”梅琳大声道。

“有什么不能看的?快去拿!”

“好吧。”

梅琳走出小客厅后,夏英奇提议:“我们跟着梅琳去看看好不好?”

夏太太看了她一眼,“也好,去她屋子看看。”

她们一起出门,夏英奇又问夏太太:“当初张小姐是怎么来你家的?”

“她是自己应征来的,当时我登了张广告,想给梅琳请个老师教她弹钢琴。她就拿了报纸自己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

“十个月前。”

“那你知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有张介绍信,但我打电话过去,人家已经搬走了。”夏太太步履匆忙,“我后来也问过她,她说她是本地人,父亲原来是做生意的,后来破了产,她才出来找工作的。她说她母亲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父亲则三年前病死。现在她就一个人在上海。”

“她不是还有个哥哥在南洋拍电影吗?”

“这个她也提过。是她表哥。谁知道是真是假!”

她们一路快走,上了二楼。梅琳房间的门半开着,夏太太猛地推门进去,却见梅琳正伏在桌上写字,她过去一看那信的开头:梅琳,我已在广州,万事诸顺,勿念夏太太一下子便明白了。

“你在伪造她的信?”夏太太低声喝道,随即命令银娣关门。

梅琳的手里还拿着钢笔,她知道已经瞒不过去了。

“你干吗要这么做?你到底有没有收到她的信?”夏太太怒道。

“姐,如果她收到信,她就不用伪造啦。”银娣道。

梅琳白了二太太一眼,也不否认。

“这么说,她走的时候,也没给你留条子?”夏太太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