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原因呢?”他把枪收了起来。

“枪击致死,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他中了两枪。”

“两枪?”

这时夏秋宜用手帕捂着鼻子进来了,阿泰尾随其后。

“天哪,你干了什么!”夏秋宜嚷道。

“太恶心了。”阿泰扭头逃出了石屋。

“我会缝好的,不过最好给我些针线,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你说他中了两枪。”

“两枪?”夏秋宜道。

“凶手不是神枪手,这应该是第一枪,”夏漠指指尸体的肩膀,“这也就是我们听到的那一枪。接着,这人朝我们开枪,射中我之后,小唐背我离开,那时候周子安可能还活着。等我们走后,凶手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子,将枪口顶着死者的腹部打了第二枪。你们可以看看,他的内脏被打得稀巴烂。”

夏漠扒开周子安的腹腔,里面果然一片血肉模糊。

“哦!”夏秋宜发出一声惨叫,倒退了三步。

“凶手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这样枪声会减弱很多,所以你在送我回来的途中并没有听见枪声。”

他的确没有听见枪声。

“第二,一般心脏中枪会死得更快,打中腹部后,他还能再撑一会儿,但这只能增加他的痛苦,所以说,凶手非常恨他。反正这不会是自杀。”

“你的意思是,你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夏秋宜道。

“我是这么想的。”

“会不会是他自己朝自己的腹部开一枪?”

“如果他是自杀的话,只需要开一枪就行了,干吗先打伤自己的肩膀?他有这么恨他自己吗?”夏漠笑起来,“我再说一遍,第一枪肯定是肩膀,第二枪才是腹部。”他又分别指指周子安的肩膀和腹部,“我们只听到一声枪响。如果那是射中腹部的那一枪,就不会有肩膀这一枪了。只要是他身上中了两枪,那说明这就是谋杀。”

夏秋宜回眸看唐震云,好像在问他,你怎么看?

“现在看来,周子安的确是被谋杀的。”他道。

夏秋宜脸色阴沉。

周希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爸昨天才过世……我怎么能……”

她的话马上被母亲夏春荣打断了。

“就是因为你父亲宠着你,你才会这么任性!如果你肯早点嫁给赵公子,你父亲根本不用这么辛苦。他要不是起早贪黑地工作,也不会……”

母亲又呜咽起来,“你,你就是不孝!”

母亲口中说的赵公子是做丝绸生意的,是舅舅夏秋宜的朋友,大约四十五岁,几年前死了太太,前些日子,在一次家宴中,他们相识,他一眼就看中了她,想让她当续弦,结果被舅舅婉言回绝。舅舅的意思是,她一个千金小姐,有本钱,有资历,为什么要去给中年男人当续弦?当时舅舅推说她年纪还小,等两年再说。

想不到,父亲才刚去世,母亲就把赵公子抬了出来。

“妈!你什么时候去找的赵公子?”她没好气地问。

“什么我找他!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的,上两个星期,我去参加游园会,正好碰到他,他就问起你,赵公子本来要投资你父亲的一个项目,就因为你,这事全泡汤了!”

“舅舅也说……”

“你到底是谁的女儿?”母亲吼道,“如果你答应,你舅舅能说什么?还不是你去跟你舅舅哭诉!”母亲推了她一把。

她不想再听母亲说下去了,抓起包冲出门。她母亲追了出来。

“你去哪儿?”

她走下几格楼梯,忽然转身,“要不是因为你,父亲也不会走这条路!”她狠狠地说。

“你在胡说什么!”母亲大叫,随即又哽咽起来,“你父亲才过世,你就想气死母亲是不是?……”

舅妈从楼梯的另一头走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了?”舅妈慢悠悠地问。

“我妈要我明天就嫁给赵公子。”她大声道。

舅妈朝她母亲望去,“你也太急了吧,大姐!姐夫现在尸骨未寒,现在办喜事,怎么都不合适啊。”

“你少做好人!”母亲拍着木头楼梯说道,“就是有你和你老公事事都顺着她,她才会越来越不听我的话!我叫她嫁人是要冲喜的!她爸一直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她爸……”

她呜咽着,眼看就要倒下,芳姑正好路过,连忙扶住了她。

“您还是回房去睡会儿吧!”

母亲一把推开了芳姑,“不要你管!贱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给我滚开!”母亲吼道。

“妈,芳姑又哪里惹了你了。”希云烦躁地喊道。芳姑一向就非常照顾她。小时候,芳姑还经常抽时间陪她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芳姑总是最先想到她。

她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讨厌芳姑。

“没关系,二小姐。”芳姑谦卑地说。

“阿芳,这儿没你的事,你下去吧。”舅妈命令道。

芳姑快步下楼,钻进了厨房。

“希云,你别出去了。”这是舅妈在对她说话,“一会儿小唐要来。他有话要问我们。”

他要来问话?她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小涟漪。昨天虽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他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照母亲的说法,他是个当差的,但说来有意思,她从小到大,几乎不认识这样的人。

“还要问!有什么好问的!”母亲嘟哝道,接着哭了出来,“还是赶紧让子安入土为安吧!”

“事情总得查清楚吧!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自杀呢!”舅妈道。

母亲擦了擦眼泪,“你在说什么?他不是自杀?”

“我不知道。但听他们的意思,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自杀,那个警察不是让秋宜找人来验尸吗?”

“验尸?”母亲惊恐万分,“你是说要把子安的肚子扒开?”

“好像是得这样。”舅妈尴尬地点头。

“我不要!”母亲嚷道,“子安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还要找人扒开他的肚子,你们是安了什么心!”

舅妈面露难色,“这也不是我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谁的!”母亲吼道。

舅妈捂住耳朵。

“大姐,你快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现在的问题是,还不知道他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难道不想弄明白?”

“什么弄明白!我只想他安安心心地去!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哪!居然要把子安的肚子剖开!我告诉你们,我是他太太,你们要是不经过我同意,我就……”母亲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舅妈赶忙道:“好了,好了,我去跟秋宜说,都按你的意思办。不动他,尽快入土为安,这样行了吗?”

母亲抓住了舅妈的手臂,“我们还刚刚买了房子,那房子我是不去住了。”母亲呜咽道。

“房子的事你先别管了,如果不需要,赶明儿卖了也行。”舅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