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有钱人的生活确实是好。我颇有些不平衡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难怪世人都会对豪门生活趋之若骛。

5.

司机第一时间向张大伟报告了我的行踪。所以当我们抵达振德大厦的时候,后者早已在办公室里等待着。他的神情看起来焦急而又忧虑,而我那狼狈的尊容令其更甚。

“昨晚喝多了,自己摔了一跤。”为了省些口舌,我抢先一步把在车上想好的释词抛了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张大伟还是充满疑虑的样子。

我“呵”地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是怎样?”

“从昨晚开始,我就失去了和你的联络。我甚至去你家里找了——可你没有回家。”张大伟郑重地说道,“所以我担心你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至于,只是喝多了而已。”我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我心中有一点感动,因为我看出对方关切的表情并非伪装出来的。

张大伟见我如此,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毕竟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那就说正事吧。你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我也收起了笑容,沉吟着说道:“那起案子——确实有疑点。”

张大伟释然地叹息一声,看得出来,他对我态度的转变一直非常期待。

不过我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

“真实的案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张大伟立刻蹙起眉头:“怎么讲?”

“于婷那里确实隐藏着很多秘密。不过,她可能只是一个知情者,而并非主谋策划者。”

“为什么?”

我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如果我说因为我看到于婷哭泣着用茶杯砸向孟少强的照片,所以我就认为她也是个受害者,张大伟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就像别人无法理解“孟建云不可能杀死孟少强”这条理由一样,张大伟也无法理解我对于婷的一颦一笑有多么的敏感。

所以我只能含糊地说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真正的主谋者——很可能是孟少强。”

“孟少强?”张大伟摇着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少强已经死了!”

我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辩,因为我知道争辩的结果还是会回到先前那个尚未解决的悖论中。但我在犹豫是否要将法医收受于婷贿赂的事情告诉张大伟。

于婷在给我银行凭单的时候,特意在背面留下了张大伟的电话号码,这是什么用意?她是否希望我把这个情况透露给对方?

这么猜测也是有可能的。因为于婷已经知道张大伟正在对自己进行调查,为了洗脱杀夫嫌疑,她也许会抛出一些指向真相的线索。

但她并不完全信任张大伟,她怕真相仍然会牵连到自己。所以她把凭单交给了我,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全心全意地保护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里稍稍暖和了一些。同时我决定先不说出凭单的事情,因为我还没看清事情的全貌,我无法估计凭单的事情揭露之后会对于婷造成怎样的后果。

所以现在我只能独自去承担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不可辜负于婷对我的信任。

我用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又陷入到那个悖论的破解中。可那是一个怪圈,我根本找不到突围的方向。

张大伟看着我有些着急,他突然提高声调问道:“周警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我无奈地苦笑着,这个老头可不是个容易应付的角色,我必须编一套说辞先把他稳住才行。

忽然有人在室外敲门,算是在彷徨之际帮我接了围。

“进来。”张大伟的注意力暂时被分散过去。

年轻的司机推开门:“张总,兴业银行的刘经理来着您,他正在会客室等待。”看来这小伙子同时也兼任了张大伟的私人秘书。

“兴业银行?”张大伟有些奇怪,“他来干什么?孟氏集团跟他们从来没有业务往来。”

我知道兴业银行是龙州市的一家私营金融机构,而孟氏集团的合作伙伴应该都是国有的大银行吧。

可小伙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和张大伟同时紧张起来。

“刘经理说,他有重要的事情找您,这件事和孟国富先生的遗产分配有关。”

张大伟和我对了个眼神。不需要多说什么,我们几乎同时起身向着隔壁的会客室快步走去。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坐在室内,见到我们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挂满标准的职业笑容。显然这就是兴业银行的刘经理了

小伙子给双方互作介绍之后,便知趣地退到了屋外。刘经理抢上前握住张大伟的手:“张总,您好!”

张大伟客气地指着座椅:“坐下说吧。”

“不,不用坐了。”刘经理直接说道,“请问您现在是否正在处理孟国富先生留下的遗产,而这笔遗产有一部分本来应该是属于孟少强先生的。”

“是的。”张大伟一边回答上下打量着对方。

刘经理微微一笑:“那就对了。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鄙行受到客人委托,保管着孟少强先生签署的一份文件。今天我的客人通知我,需要立刻将这份文件转交到张大伟先生。”

说话间,刘经理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密码包,然后从中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函交到了张大伟手中。张大伟将那封信函打开,站在原地阅读上面的内容。片刻之后,他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非常凝重。

我把脑袋凑了过来,却见那信函上写着:

继承权指定文书

本人孟少强(中华人民共和国身份证号××××××××××××××),现指定韩国籍公民金明伊(韩国身份证号×××××××××××××××)为本人的合法继承人。即本人死后,名下的所有财产将由金明伊获得。金明伊将在恰当的时候抵达中国龙州,凭本人亲笔书写的继承权指定文书副本来领取本人遗产。

本文书一式两份,正本交张大伟先生,副本在韩国籍公民金明伊手中。在正副本文书核对无误的情况下,本文书即刻生效,请财产保管者按照此文书处理本人所遗的全部财产。

本人签字:孟少强

2008年12月20日”

“韩国籍公民金明伊?这个人是谁?”我愕然张大了嘴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张大伟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两个疙瘩,“这个孟少强,他到底搞得什么鬼名堂?”

刘经理此刻又上前彬彬有礼地说道:“张总,您已经收看了文件。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您在接受函上签个字吧。”说话的同时,他递过了一份打印好的接受函。

张大伟没有急着签字,他问对方:“是谁让你把文件送来的?”

“委托我们的客人,就是文件中提到的韩国公民金明伊。”刘经理回答说,“不过他的中文说得非常好,我想他应该是个韩籍华人。”

“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刘经理摊了摊手,“事实上我也只是在接收这份文件的时候和这人见过一面。今天他通过电话银行服务和鄙行联系,让我们将文件送达给张先生。这个人现在是在中国还是在韩国都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