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家族内别的人有联系吗?”
“没有,只有我知道他新换的手机号码。”
“他去了哪里?”
“他在世界各地游玩,亚洲、欧洲、美洲,跑了很多地方。”
“嗯……”公诉人又问,“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
“我需要在家族里盯着——”女人犹豫片刻道,“毕竟……还有一半的财产是我们的。”
是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这夫妻二人倒有着默契的配合。我心中又涌起一阵酸酸的感觉。
“孟国富的死讯也是你告诉他的吧?你没有让孟少强赶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吗?”
“我想让他回来的,可他怕因为遗产的事情产生争执,更加重老人的病情。”
如果真的体恤老人,又何必对遗产这么在乎?这理由看起来冠冕堂皇,可其实却恶心无比,我心中恨恨地想到。
“十二月二十五日之前,孟少强有没有告诉你那天约见孟建云要干什么?”
“没说过。”
“你们到达龙腾山庄贵宾楼一零二房间之后,他立刻就要你出去了吗?”
“是的,他让我和张叔出去,说他们兄弟之间有私事要处理。”
“所以你们就退到了贵宾楼外面?”
“是的,我们不想站在房间门口,那样好像在偷听一样。我先生的脾气很大,他说是私事,就绝对不允许别人打扰。”
那确实是一个说一不二的男人,很难有人抵抗他的权威。可是,对自己的妻子也有必要这样吗?你如果那么怕他,和他在一起又怎会幸福?
“你们在楼外等待的过程中,见到有人进出贵宾楼吗?”
“有。”
“有没有可能其中某个人就是孟少强?”
“决不可能。我们一直在门口守着,我有一年时间没见到我先生了,我时刻都在盼他出来。”
又是一句令我醋意大发的话,我简直没有办法继续呆在这里了。
可是,她在这里,我又怎能有力气迈步离开?
公诉人还在发问:“你后来有没有见到一零二房间里的尸体?”
女人低下头,良久之后才回答:“见到了。”我想此刻她的墨镜下一定有双发红的眼睛,惹人心疼。
“那尸体是你丈夫吗?”
“是……是的。”女人的声音终于禁不住哽咽了。
“你确定吗?”
“确定。”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那具尸体被毁坏得非常严重。”
女人在此刻摘下了墨镜,她拿凝脂般的玉手在眼角上擦了擦。然后她的目光扫过旁听席,和我有了一个短暂的交会。
其他人都在惊叹于墨镜后露出的那张绝色面庞,而我的心却在一阵狂跳。
她看到我了!她在找我!在她悲伤的、无助的时刻,她在找我!
然而我的心随即又沉入了冰冷的窖底,因为我听见心爱的女人说道:“我确定那就是我丈夫的尸体……他身上有些隐私性的标记,只有夫妻间才会知道。”
天哪,这简直是要把人逼疯!我痛苦地咬紧牙,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她的心中跟本不会再有你!她已经能够一边看着你,一边讨论和别人的“夫妻间的隐私”。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样的羞辱能比此更甚?!
谢天谢地,公诉人总算换了个话题:“你丈夫和你小叔子的关系好不好。”
“很不好。”女人冷冷地回答,同时她又带上墨镜,然后转头看向对面的小孟。后者很不自在地扭动着身体,手足无措。
“因为他曾经欺负过我。”女人忽然手指着小孟说道。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孟氏兄弟间存在着财产的纷争,可谁也没想到除此之外还另有一段隐秘的过节。
我也愣住了,愕然地瞪大眼睛,随着众人一同把视线从女人身上转移到了被告席。
小孟慌乱不堪地辩解着:“不,我没有……我没有!”
“去年一月二十三号的晚上,也就是我公公立下遗嘱的那一天。你把我堵在后花园,说什么‘现在我有钱了,我哥能给你的,我也一样有。’然后你就抱着我不放,直到我先生赶来才把你吓跑。”女人愤然描述着,因为羞恼,她的双颊现出了两片红晕,愈发衬显得肌肤百嫩动人。
“我……我……”小孟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这无疑坐实了女人对他的指责。众人的目光中全都现出明显的鄙夷神色,先前残存的对弱者的同情已荡然无存。
原来是这样!一个稍有钱势便想霸占嫂子的无耻之徒!难怪他哥哥会那样排挤他,谁能容忍让这样一个人和自己平分家族的巨额遗产呢?
人们对小孟的态度在瞬间出现了一个根本性的转折。就连我也不得不改变了立场。那家伙居然想欺负我心中的女神,这是无论如何不能原谅的!
小孟缩在被告席上,仍然是一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模样。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吐他几口唾沫。
癞蛤蟆!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癞蛤蟆!
众人的情绪正合乎公诉人的心意,他还要在这团烈火上再添一把干柴。
他又问女人道:“你丈夫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对孟建云非常痛恨吗?”
“是的。第二天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公公,可老人却认为他是为了遗产故意找事。父子俩大吵了一架,我先生这才负气出走。”
旁听席上一片唏嘘之声,事情讲到这里,好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似乎才变得清晰起来。
“你丈夫离开龙州之后,孟建云还有没有骚扰过你?”
“他不敢太放肆,但是会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你可以在这里复述吗?”
“他说:我哥现在走了,我可以来陪你。”
混帐!我瞪着小孟,肺都快气炸了。就算那个男人不在,轮得到你这只蛤蟆吗?
公诉人像是嫌对我的刺激还不够,又追问:“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我这辈子只会和我的先生在一起。”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再次摘掉了墨镜,她直勾勾地看着小孟,语气坚定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