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子觉得秋吉不会把当晚的行踪告诉她,他身上的气场也让典子难以开口询问。她的直觉告诉她,搜集小说资料云云一定是谎言。

她很在意他带出门的包,翻看背包是不是就能知道他的去处?浴室里传来水声。没时间犹豫了,她走进里面的房间,打开他刚才放下的运动包。

首先看到的是几本档案夹,典子拿出最厚的一本,但里面是空的。她又翻看了其他档案夹,都是空的,只有一本贴着一张贴纸——今枝侦探事务所。

这是什么?典子感到不解。秋吉为什么会有侦探事务所的档案夹,而且是空无一物的档案夹?是基于某些原因,将里面的资料处理掉了?

典子进一步查看,看到最下面的东西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是那瓶氰化钾。

她胆战心惊地拿出瓶子。里面仍装着白色粉末,量却比以前少了将近一半。她心里狂潮大作,感到恶心反胃,心跳加剧。

这时,水声停了。她急忙把瓶子和档案放回原位,将包收好。

一如典子所料,秋吉对当晚的行踪绝口不提,从浴室出来后便坐在窗边,久久凝视着窗外。他的侧脸显露出典子未曾见过的晦涩阴狠。

典子不敢发问。她知道如果自己开口,他一定会给出答案,但她害怕他的解释将是显而易见的谎言。他到底把氰化钾用在了什么地方?她稍加想象,恐惧便排山倒海而来。

秋吉突然向典子求爱。他的粗鲁急迫也前所未见,简直就像是想忘却什么。

当然,这次他也没有射精。他们两人做爱,只要典子没有达到高潮就不会结束。

那天,典子第一次假装自己因快感而痉挛。

4

康晴找一成商量雪穗母亲一事的三天之后,一个男子打来电话。一成开完业务会议,刚回到座位,电话便响了起来。一列并排在话机上的小灯之一亮起,显示来电为外线。

男子自称姓笹垣,一成对这个姓氏全然陌生。听声音应是年长者,带着明显的关西口音。

男子身为大阪府警察这一点,让一成更加困惑。

“我是从高宫先生那里得知筱冢先生大名的,抱歉在你百忙之中,仍冒昧来电。”男人以略带黏稠的口吻说。

“请问有什么事?”一成的声音有点生硬。

“我在调查一件案子,想和你谈谈。只要三十分钟就行,能请你抽个时间吗?”

“什么案子?”

“这个见面再说。”

听筒中传来类似低笑的声音。来自大阪、老奸巨猾的中年男子形象,在一成的脑海中迅速扩展开来。究竟和什么案子有关呢?一成感到好奇。既然从大阪远道而来,应该不会是小案子。

男子仿佛猜透他的心思一般,说道:“其实,此事与今枝先生也有关,你认识今枝直巳先生吧?”

一成握住听筒的手一紧,一股紧张感从脚边爬上来,心中的不安也加深了。此人怎么会知道今枝?他怎么会知道今枝与我的关系?一成相信从事那类工作的人,即使遭到警方盘问,也不会轻易透露委托人的姓名。只有一个可能性。

“今枝先生出事了吗?”

“这个,”男子说,“我要和你谈的也包括这件事。请你务必抽空见个面。”男子的声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犀利。

“你在哪里?”

“就在贵公司旁边,可以看到白色的建筑,好像是七层楼。”

“请告诉前台你要找企划部的筱冢一成,我会先交代好。”

“企划部?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好。”

挂断电话,一成再度拿起听筒,拨打内线给公司正门的前台,交代若有一位姓笹垣的先生来访,请他到第七会客室。那个房间主要是为董事们处理私事准备的。

在第七会客室等候一成的,是一位年龄虽长、体格却相当健壮的男子,头发剃得很短,远望即知其中掺杂了白发。也许是因为一成开门前先敲了门,男子是站着的。尽管天气依旧相当闷热,男子仍穿着棕色西装,还系着领带。由于他电话中操着关西口音,一成原本对他隐约产生了一种厚脸皮、没正经的印象,此刻看来这个印象必须稍加修正。

“不好意思,在你百忙之中前来打扰。”男子递出名片。

一成也递出名片交换,然而看到对方的名片,他不禁有些迷惑。因为上面既没有警局名,也没有部门与职衔,只印着“笹垣润三”,以及住址和电话。住址是在大阪府八尾市。

“基本上,如果不是十分有必要,我不用印有警察字样的名片。”笹垣的笑容让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以前,我用的警察名片却被人拿去做坏事。从此,我只用个人名义的名片。”

一成默默点头,他一定是活在一个不容丝毫大意的世界。

笹垣伸手探进西装内袋,拿出证件,翻开贴了照片的身份证明页让一成看。“请确认。”

一成瞥了一眼,便说“请坐”,以手掌指向沙发。

笹垣道谢后坐下。膝盖弯曲的那一瞬间,他微微皱了皱眉,这一瞬间显示出他毕竟还是上了年纪。

两人刚相对坐下,便听到敲门声。一名女职员用托盘端来两个茶杯,在桌上放妥后,行礼离开。

“贵公司真气派。”笹垣边说边伸手拿茶杯,“会客室也一样。”

“哪里。”一成说。事实上他认为这个会客室并不怎么气派。虽然是董事专用,但沙发和茶几都和其他会客室相同。之所以作为董事专用,只是因为这个房间具有隔音功能。

一成看着警察说:“您要谈的是什么事呢?”

笹垣唔了一声,点点头,把茶杯放在桌上。“筱冢先生,你曾委托今枝先生办事吧?”

一成轻轻咬住牙根,他怎么知道?

“也难怪你会提高警觉,但我想请你诚实回答。我并不是从今枝先生那里打听到你的。问题是,今枝先生失踪了。”

“什么!”一成不由得失声惊呼,“真的吗?”

“正是。”

“什么时候的事?”

“唔,这个……”笹垣抓了抓白发斑斑的脑袋,“还不明确。但听说上个月二十日,他曾打电话给高宫先生,说希望当天或次日碰面。高宫先生回答次日可以,今枝先生说会再打电话联系。但第二天他却没有打电话给高宫先生。”

“这么说,从二十日或二十一日之后就失踪了……”

“目前看来是如此。”

“怎么会?”一成双手抱胸,不自觉地沉吟,“他怎么会失踪……”

“其实,我在那之前不久见过他。”笹垣说,“那时为了调查一起案子,有事向他请教。后来,我想再和他联系,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我觉得很奇怪,昨天来到东京,就到他的事务所去了一趟。”

“没有人?”

笹垣点点头。“我看了他的信箱,积了不少邮件。我觉得有问题,就请管理员开了门。”

“屋里什么状况?”一成把上半身凑过来。

“很正常,没有发生过打斗的痕迹。我通知了管区警察局,但是照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可能不会积极寻找。”

“他是自行消失的吗?”

“也许是。但是,”笹垣搓了搓下巴,“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极低。”

“这么说……”

“我认为,说今枝先生出事了应该更合理。”

一成咽了一口唾沫,但喉咙仍又干又渴。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他会不会接下了什么危险的委托?”

“问题就在这里。”笹垣再度伸手进内袋,“呃,可以抽烟吗?”

“哦,请。”他把放在茶几一端的不锈钢烟灰缸移到笹垣面前。

笹垣拿出一盒Hilite.看着白底蓝字的包装,一成想,这年头抽这种烟可真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