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菜穗子如此兴致高昂,真琴伸出右手阻拦住她。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只不过或许那些宝石的确就藏在石桥的附近。”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菜穗子把之前自己在《伦敦桥》之歌的壁挂上发现的逗号和句点的事告诉了真琴。而公一生前对此尤为关注这一点,也引起了真琴的注意。

  “原来如此,黑色的种子啊……这其中究竟暗藏了怎样的玄机呢?”

  就像那些名侦探常做的那样,真琴用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则抱住了托着下巴的那只手。

  其后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菜穗子和真琴两人一直盯着那本《鹅妈妈之歌》的书反复研究。其中尤以出现在各房间壁挂上的那几首为重点。可她们越看,越觉得歌词的怪异之处实在太多,却完全无法找出半点解读暗号的线索来。

  “这也是一首似乎有些深意,却又让人琢磨不透的歌啊。”

  真琴把那首《杰克与吉尔》递到菜穗子眼前,说道。

  Jack and Jill went up the hill

  To fetch a pail of water;

  Jack fell down and broke his crown,

  And Jill came tumbling after.

  杰克和吉尔上山去打水。

  杰克一跤摔破头,

  吉尔跟着也跌倒。

  “这首歌的由来,据说是北欧的月亮神话中,讲述名叫Hguki和名叫Jill的孩子上山打水时被月亮神掳走的一段故事。也曾有人提出过,说是上山去打水这一点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杰克与吉尔’那间住的是江波吧。”

  “对。说不定还得去亲眼看看才行啊。”

  真琴用指尖轻轻敲打着俯瞰图。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说着,菜穗子把自己刚才看的那页递到了真琴的眼前。纸上印的,正是那首《呆头鹅》之歌。这本书上收录的,自然是与《长腿叔叔》结合到一起之后的版本。

  “房间里壁挂上的歌词,为何要故意改回原先的版本去呢?如果光从其意思上来看的话,我觉得现在这样子也没什么大碍啊?”

  “嗯,的确有点奇怪。为了编成暗号,必须用上《呆头鹅》那首歌。但因为那间房间分作上下两层,所以必须用上两首歌。因此,就硬把那首歌分成了两首……你觉得这样的推理如何?”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真琴自己却也一脸难以释然的表情。

  两人在旅馆里吃了午餐。这一天的大厅里空空荡荡,看不到半个人影。之前其他客人大概是因为不想总让刑警给盯着,可今天却连那些刑警也消失了人影。久留美呆在柜台后边,大厨则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人世间的事,可真是有够讽刺的啊。”

  大厨给两人端来火腿吐司和咖啡,喃喃说道。“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多得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可好男人和好女人就偏生遇不上合适的对象。你们两个好女人成天搅在一起的话,这世上铁定就会多出两个找不到对象的好男人来的。”

  “你这话听起来感觉像是在说自己啊。”

  久留美两眼盯着杂志说。

  “我这身板儿可以顶得上两个人,这样一来人数也就对上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还有一件讽刺的事。”

  大厨把他那只浑圆的手臂插进裤兜里,掏了一张纸出来。

  “旅馆的预约已经订到明年的二月份了。刚才还有人打电话来订房呢。之前打了那么多的广告,全都泥牛入海似的,这倒好,报上刚一登载了那起事故,旅馆的人气就开始直线飙升了。这事儿够不够讽刺?还是说,这是燃烧殆尽前的最后闪光?”

  “燃烧殆尽?”

  真琴嘴里塞满火腿吐司地抬起头来。

  “这旅馆,你们打算停业关门了吗?”菜穗子问。

  “经理说了,”大厨把那张纸塞回裤兜,“他不想再继续开下去了。我也不想勉强他。”

  “累了吧。”久留美说。

  “或许吧。”大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

  “怎么会这样?事情本不该闹到这地步的,可它就偏偏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所以呢,结论也就由此产生了:是到该收手的时候了。”

  “那这里怎么办?”

  真琴低声问道。

  “干脆拆掉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买的。”

  “那,经理和大厨也就此分道扬镳?”

  久留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寂寥,然而大厨却豪爽地笑了起来。

  “我和那家伙是不会分开的。我们俩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就像你们一样。”

  说完,他看了菜穗子她们一眼。“这样的死党也并非没有,这事用道理是讲不通的。哪怕分离开了十万八千里,两人之间也有着惟有彼此才能明白的汇合标志,迟早一天还会再次走到一起。即使在旁人看来,两个人之间有着许多无法磨合的地方,可一旦走到了一起,两个人之间又会变得无比的默契和融洽。”

  菜穗子手中的汤匙落到了地上,发出了金属与地面相碰的声音,但她的目光却依旧在半空中飘荡。

  “你怎么了?菜穗子。”

  “嗯?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真琴摇了摇菜穗子的肩膀,她的目光才终于固定在了一点上。

  “我明白了,真琴。”

  “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多谢款待。”

  菜穗子站起身,丢下还剩大半的火腿吐司和一口未动的咖啡,匆匆离开了餐桌旁。真琴对此似乎也大吃了一惊。她冲着呆然望着菜穗子身影走远的大厨和久留美低头行了个礼,连忙追了上去。

  回到屋里,菜穗子压抑着自己加速的心跳,翻开了本子。她要找的,就是那首《呆头鹅》和《长腿叔叔》之歌。

  “有了。”

  菜穗子轻轻叫一声,之后她摊开本子,把它放到了桌上。

  Goosey,goosey gander,

  Whither shall I wander?

  Upstairs and downstairs

  And in my lady's chamber.

  呆头鹅,呆头鹅,现在我该上哪儿呢?

  上3楼,下3楼,太太的房间眶一眶。

  Sing a song of Old father Long Legs,

  Old father Long Legs

  Can't say his prayers;

  Take him by the left legs,

  And throw him down stai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