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张停车场的照片来看,他应该注意到,钠是放在木岛教授车上的。那时,教授正为参加国际会议前往大阪,要是下雨,钠就会爆炸。不,是氢气会爆炸。总之,他想到可能发生那样可怕的事,就担心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他有良心,我现在也注意不到木岛先生被人盯上了。”汤川朝窗外望去。

“停车场的照片,会让人认为藤川是出于某些理由盯上了横森教授的车,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向学生问横森教授的车是哪一辆,实际上是为了知道在两辆新车中哪辆是木岛教授的。他应该考虑到了,如果在那里直接说出木岛教授的名字,将来爆炸时,学生就会想到是他干的。”

钠是用瞬间黏着剂贴在宝马车内的,然后被汤川用假的替换掉了,特意设了等松田回收的局。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草薙面向物理学家的侧脸说,“你什么时候觉得松田奇怪的?”

这个疑问以乎触动了汤川,他歪着脑袋。

“从你说藤川与湘南事件可能有联系时起吧。不过有可能便用钠这件事,我倒是比这早就注意到了。”

“但你为什么没和我说呢?”

“哎,”汤川歪头想,“为什么呢?”

“不会是想庇护他吧?”——话刚开了个头,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汤川应道。

是木岛教授。草薙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

“啊,这段时间多谢照顾。”教授看着草薙,表情柔和起来。

“没有,也多谢您的帮助。”草薙低下头。

为了抓住松田。把车子放在成城的家里,木岛教授给予了很多帮助。

木岛和汤川说了些工作方面的话,打算告辞了。

“教授。”草薙叫住了他。

木岛教授回过了头。

“您为什么没有让藤川上您的课呢?”

老教授回看他,微微一笑。

“你练过什么体育运动?”

“柔道。”

“那你应该明白无论有什么理由,忘记报名的选手都不可以参加比赛,而且,那样的选手也不可能获得胜利。学问也是战斗,不能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说完,教授笑了一下,走出房间。

草薙一动不动地站着,呆呆地看着汤川。

汤川微笑着,望着窗外的天空。

“下雨了。”他说。

第五章 脱离

1

空调在天气最恶劣的时候发生了故障。从梅雨季节到现在都过去一周了,当地上午的气温还持续超过30摄氏度,今天也是如此。闷热!听说过几天气温还要继续升高。

上村宏左手拿着把扇子,每敲一会儿键盘就用它扇扇脸,再拿放在旁边的那个有点脏了的毛巾擦擦脖子上的汗。虽然窗户大开着,却根本没有一丝风。他以前从来在意过电脑释放出来的那点热量,今天却对这一切厌恶至极。

他扇着扇子忽然想,要不上厨房去待会儿吧。在他家,除了这间被用做工作室的欧式房间,那间被用做卧室的六块榻榻米大的日式房间里也安了空调,如果卧室和厨房之间的隔扇打开,厨房应该很凉快。

但他又觉得不行,因为儿子忠广正在卧室里睡觉,现在的状况也非同寻常。

这孩于天生体弱多病,虽然上小学二年级了,可感冒起来就没完没了。四天前他说头痛,然后就高烧不退,到现在一点儿好转都没有。吃饭能暂时缓解一下,但一到晚上体温就又上去了。昨天晚上烧到差不多39摄氏度,吓得上村宏一直守在他身边,根本没办法工作。

上村宏是一名自由撰稿人,与四家出版社,还有一些期刊杂志社有合约。其中一家的截犒日期迫在眉睫,今天傍晚之前,他必须总结好那个关于手机有什么新玩法的采访材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应该还陪在儿子的旁边。

虽然让房间太冷不是好事,可如果热得让人睡不着觉,体能不也被白白消耗了吗?他想让忠广在冷气开放适度的房间里,安静地睡觉。

他看了看桌上的时钟,刚过午后两点,距离和出版社约好的时间还差三个小时。这要在平时,也没什么好为难的,但要在这个桑拿房一样的屋子里集中注意力却极其困难。从窗外传来的噪音今天也显得特别刺耳。

他把毛巾顶在头上,双手刚要触摸键盘,门铃忽然响了。他一脸厌烦地站起来,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钱包。他想,又是收什么费的吧。

打开门一看,站在那里的却是邻居竹田幸惠。幸惠是忠广的同学竹田亮太的母亲。

“哎呀,有什么事吗?”他想,或许她是来通知开家长会的。

“没有什么事,宝贝忠广感冒还没好吗?”

“嗯,”上村点了点头,“哎,小家伙还是那样。”

“什么,你说得倒是轻松。你好好照看他了吗?就是因为你工作忙丢下他不管,才弄成这样的。”

“怎么会丢下他不管呢?我是让他先睡会儿。”

“你让开点!”幸惠脱下凉鞋,手里拿着超市的袋子进了房间,“哎呀!这里怎么这么热呢?你没安空调吗?”

“坏了。不过忠广房间里的没问题。”

幸崽没等上村说完话,就打开了卧室的隔扇。

“忠广!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忠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上村也跟进了卧室。空调的冷气让他心情立刻清爽起来,舒了口气后,他向屋子里望去,发现忠广还躺在褥子上。

“没事吧?”他问儿于。

忠广轻轻点了点头,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一些。

“肚子饿不饿啊?阿姨给你做点吃的吧!”幸惠坐在褥子旁边问。

“我口渴。”忠广说。

“那,我给你削个苹果吧。阿姨给你买苹果了。”说完她就要站起来,“啊’这是什么呢?”她从褥子旁边拿起了素描画册。

为了不让经常卧床的忠广感到无聊,上村给他买了这本面册,彩色铅笔也经常放在他枕边。

幸惠看的那一页,好像画着一面灰色的墙,中间是个红色的正方形。

“这是什么?”幸惠问。

忠广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怎么会呢?不是你画的吗?”

“是我画的你,但是我也弄不明白。”

“嗯?怎么回事呢?”幸惠又问了一次,转身看了看上村。

“刚才我正在睡觉,突然感到身件好像漂浮起来了。”忠广交替看了看幸惠和上村的脸,接着说,“我向窗外一看,就看到这个东西了,它好像在往高处升。”

“画的是什么呢?”

上村从幸惠手里夺过素描画册,盯着那幅画仔细端详起来,然后叉把目光转移向窗外。

这个房间是在公寓的二楼,透过窗户能看见的,只有食品厂的一对拱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