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他们在森林俱乐部那玩牌呢,可能他去了那里。”

她点了点头。“尽管这样,他也经常会跟我打电话。”

我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尽量不让自己感觉像是一个靠不住的人。然后我站了起来。“我觉得我应该回旅馆去了。我会一直在那里的,如果你想打电话给我的话。我估计在什么地方已经见过莱西先生了。他是不是身材矮胖,大约45岁,有一点点秃头,留了一点小胡子?”

她送我到门口。“是的,”她说,“那个就是福瑞德。”

她将狗关在屋内,站在外面看着我开着车子离开。天哪,她看起来好孤单。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晃动着手里的烟,试图想明白为什么我要蹚这趟浑水。我说了声请进,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孩拿着几条毛巾走了进来。她有着暗红色的头发,四肢修长,妆容精致。她跟我说了一声打扰,把几条毛巾挂在架子上就走了出去,出门前斜看了我一眼,睫毛眨动不已。

我说:“你好啊,格特鲁德。”就当碰碰运气吧。

她顿住了,暗红色的脑袋转了过来,脸上带着微笑。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女佣就叫格特鲁德,我想跟她谈谈。”

她靠在门框上,手臂上搭着毛巾,眼神懒洋洋的。“是吗?”

“你是住在这里还是只是在这里度过这个夏天?”我问。

她红唇轻启。“我得说我并不是住在这里。跟山上的这些怪人住在一起吗?那我可不会。”

“你真这么觉得?”

她点点头。“并且我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先生。”听起来好像我要跟她谈论这个问题一样。

我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谈谈那些放在鞋子里的钱吧,怎么样?”

“你是谁?”她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埃文斯,我是洛杉矶的一个侦探。”我朝她友好地笑了笑,很明智地。

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手用力抓紧毛巾,指甲在布上刮出了声音。她从门那走了进来,坐在一张靠墙的直背椅上。面色凝重,眼里满是烦躁。

“一个条子,”她吸了口气,“然后呢?”

“你不知道吗?”

“我听说莱西太太把钱放在了一双鞋里,她想在这双鞋的后跟上加个底,于是我把那双鞋给了鞋匠,但是鞋匠并没有偷。我也没偷,她不是把钱拿回去了吗?”

“你不喜欢警察,对不对?我好像对你的脸有几分印象。”

我说。

她的表情僵住了。“条子,是这样的,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并且很努力在做。我不需要从任何一个条子那里得到什么帮助,我也不欠任何人一分钱。”

“的确,”我说,“你拿到那双鞋的时候是直接把它送去给鞋匠了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

“路上也没有停过吗?”

“我为什么要停?”

“我当时不在,我不知道,所以想问一问。”

“我没有。除了告诉韦伯我要出去帮客人办事。”

“韦伯先生是谁?”

“他是经理助理,大多时候在楼下的餐厅里。”

“是那个高高的,肤色苍白,把所有比赛的结果都写下来的人吗?”

她点点头。“就是那个人。”

“我明白了,”我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支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她。“非常谢谢你!”我说。

她站起来打开了门。“我好像不记得我见过你。”她回头看着我说。

“我们中间总有几个人是你没见过的。”我说。

她脸红了,站在那里瞪着我。

“你们旅馆通常都是这么晚的时候来换毛巾吗?”我问,只是为了找点话题。

“聪明的家伙。”

“是吗,我尽量想制造一个这样的印象。”我满脸谦虚地傻笑道。

“可惜效果不怎么样。”她说,突然带着一丝很重的口音。

“在你拿着那双鞋以后还有其他人接触过它吗?”

“没有,我跟你说了我只是停下来跟韦伯先生讲了一声——”她突然停下来想了一会儿。“我给他去倒了一杯咖啡,”她说,“我把鞋子放在了他的收银台那,我他妈的哪里知道谁会去动那双鞋子?既然他们已经把钱拿回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好吧,你这么着急的样子,是不是很希望我不再深究下去?跟我说说韦伯这个人吧,他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吗?”

“很久了,”她一脸嫌弃的表情,“一个女孩子是不会想和他走得太近的,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现在说的是什么?”

“关于韦伯先生。”

“噢,去他妈的韦伯先生——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是不是经常有人误解你的意思?”

她的脸又红了。“顺便说一句,”她说,“去死吧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说。

她打开门半嗔半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走廊上响起了她走路的踢踏声,不过我并没有听到她在其他房门前停下的声音。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过了九点半了。

有人踏着重重的步伐出现在了走廊上,然后进了我隔壁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那个男人清了清喉咙,踢掉了脚上的鞋子。猛扑在了弹簧床上,在上面翻来覆去。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脚踏在了地上,接着响起了瓶子与玻璃杯相碰发出的叮当声。看样子这个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重新回床上躺着了,这下鼾声立刻响了起来。

除了楼下餐厅和酒吧里的喧闹声,这座山中旅馆并不怎么宁静。快艇在湖上行驶发动机发出的突突声,舞蹈音乐此起彼伏,以及来往车辆的汽笛声。远处的靶场上传来22毫米口径的手枪射击声,小孩们在主街道上穿来穿去朝彼此喊叫。

实在是太安静了,以至于我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的房门打开了。在我注意到的时候,门已经半开。一个男人悄悄地走了进来,半关上门朝屋里走了几步,站在那里看着我。他又高又瘦,皮肤很白,眼睛里带着几分恐吓的神情。

“好吧,伙计。”他说,“让我看看。”

我翻了个身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看什么?”

“对讲机。”

“什么对讲机?”

“动作快点,聪明人。不要以为你有了个对讲机,就有权利问个不休。”

“啊,那个啊,”我说,微微笑了笑,“我没有什么对讲机,韦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