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色头也不回,气到极致,理智也没了,“我不想同你说话,你管我去哪儿,你回你的家,我这就去找明二,问问他愿不愿意听,我说给他,不然岂不是白遭了你谢劭的污蔑。”又道:“当初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选择,是你谢劭先提出来要将就,你在说这话之前,就该把我祖宗八代都打探清楚,免得如今再来后悔,同我算账。”

  “温殊色!”她就是只白仙刺猬,好了能驱除百病,招财消灾,一旦惹急了能刺得你千疮百孔。

  小娘子充耳不闻,脚步如风,黑漆漆的巷子没有半点灯火,却能瞧清楚,越走越快,奈何腿没有郎君的长,很快被揪住。

  谢劭抓住她胳膊,“你去试试?”

  小娘子性子服软不服硬,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往下掉,“我这不是在去的路上吗,你拉着我,我怎么试?”

  他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一旦惹了她,她立马就会回头,不会存有半点眷念,他没有小娘子的硬气,他赌不起,紧紧抓住小娘子不松,“你说过喜欢我,别不认账。”

  “郎君不是不稀罕吗。”

  “我不稀罕的是你那些假话。”

  今夜从一见面,他便古怪得很,温殊色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不想去猜,“郎君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么把人心当豆子来磨。”

  谢劭看着她,直接问道:“谢家当真破产了吗。”

  温殊色终于明白了他的反常,神色一顿,知道谢老夫人多半已经告诉他了,如实道:“没有。”

  但这事细算起来他并没有吃亏,若非自己和谢老夫人瞒着他,步步紧逼,他不会有今日的成就,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谢家没破产,不是挺好的吗,郎君如今做了官,又有钱财傍身,你应该高兴。”

  和没良心的人说话,心肝子都要被戳破,“你从未想过,我难不难受。”

  确实让他吃了不少苦,温殊色语气软了下来,“这主意也不是我一人出的,是祖母千叮嘱万嘱咐,要我定要配合她,希望郎君入仕途做官,郎君是受了不少苦楚,可风雨后见彩虹,郎君如今不是熬过来了吗。”

  “我入官途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自己和谢家吗。”恨她白瞎了一双眼睛,“我不想看你跟着我挨饿,不想见你比旁的小娘子过得差,想给你这世间最好的,那日你看中了铺子里的几身衣裳,我买不起时,你可知我有多难受?我恨不得替你去抢去劫。”

  她就忍心让他难受。

  “我能为了你,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拿命去拼,但要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不行,只有你温殊色有这个本事。”

  一番表白,真诚又直白,对比她适才的那席话,自己一下就成了小肚鸡肠,眼泪还在眼眶内打转,气儿已经没了,温殊色呆呆地看着郎君,“我……”

  她说的也都是气话。

  这辈子的脸面都折在了小娘子手上,也不在乎这一回了,缓缓地松开她的手,问她,“你还要去找明二吗。”

  小娘子猛摇头。

  他也没指望能从她这儿找回同等的感情,难道他还能同她生气,质问她为何一言不合就想要另觅出路,不能对他有点耐心?

  万万不能,小娘子递了个木梯过来,自己只能顺着往下爬,“能回家了吗?”

  温殊色点头如葱,“能。”

  郎君守住最后一道颜面,没去牵她,转身走在前面替她引路,早就习惯了这等揣着怒气找上门,惨败而归的局面。

  怕小娘子瞧不清路绊了脚,走得很缓慢,没走几步身后的小娘子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双手从他背后穿到腹前,紧紧地搂住他,脸挨着他的后腰愧疚地道:“郎君真好,是我没想周到。”

  她能看到他的好,还算有救。

  为了让自己成才,她不惜背上了败家的骂名,与他一道吃过的苦楚都为真,他怎会怪她,“不怪你,娘子能如此,终究是我没能让你安心。”轻轻掰开她的手,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小娘子没动,体贴地道:“郎君累了一日,我自己走吧……”

  话音刚落,人便被谢劭转身抱在了怀里,拿嘴轻轻地去啄她的唇,“我已与母亲说了,今夜回去得晚,不用留门,咱们住温家宅子。”

  这一笔账输了阵,另一笔总得讨回来。

  马夫还在后面看着,温殊色一躲,“还有人……”

  郎君什么也听不见,唇瓣碰到了小娘子的耳垂,泄愤似地一口含上去,淡薄星光半遮半掩,也不知道有没有落入人眼,回到马车上,又把小娘子搂进怀里放在腿上,两边直棂窗落下,关得死死的,挡住了春光夜色。

  两人搬去了谢家新宅子后,温家的屋子还留着。

  没人打扰,今夜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郎君打定了主意要报仇雪恨。

  在马车上小娘子的衣衫便已松散,马车一停,郎君迫不及待地抱住小娘子,直接踢门进院。

  “郎君,你先不要乱来,别碰……”

  “横竖无人,怕什么。”

  眼见形势要不可收拾了,立在院落中那道被忽视的模糊人影,不得不出声提醒,“咳——”

  抱住的两人齐齐愣住,转头惊愕地看了过去,只见隐壁后立着一人,连夜色都掩饰不住温淮脸上的那抹尴尬,“二妹妹,妹夫。”

  脑子“嗡——”一声,温殊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慌忙从郎君身上跳下来,躲在了郎君身后,拖着哭腔道:“兄长,你就不能早点咳吗。”

第98章

  他倒是想早点出声,可两人一进来便是那幅模样,没给他出声的机会。

  搬去谢家后,院子里留了一个仆人,这会子不知道去了哪儿,门前只挂了一盏昏暗的灯,温淮也是刚到不久,照着温殊色在码头留下的地儿找上门来,叫了一阵门,没人应,捡了一根树枝探进门缝,把门栓给拔了,进屋后里头一团漆黑,正欲出声唤人,身后倒是有了动静。

  新婚夫妇花样多他能理解,他这位妹夫不仅力气大,还长了一双夜视眼,人抱在手里走那么快,黑灯瞎火也不拍摔着,赶了这一路,温淮一身风尘仆仆,理了理身上的衫袍从隐壁后出来,藏住脸上的尴尬,摆出兄长的姿态板正脸说叨:“手头上再紧,屋里总得留个人,留一盏灯,你瞧瞧这样,像什么话。”

  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说灯,还是在说两人的行为。

  温殊色没脸见人,背着郎君整理衣衫,谢劭沉了一口气,看着跟前与夜色相融的一张黑脸,他往这儿一站,鬼才瞧得见他,顿了顿,唤道:“兄长。”

  在凤城时,温淮也没听过这位矜贵公子哥儿叫他兄长,突然一声颇为受用,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微微火光一亮,那张黑脸才从夜色中显露出来,倒是比之前白了一些,“妹夫近日可好。”

  “都挺好。”他今夜要不来,更好。

  身后小娘子还在整理衣衫,又问道:“何时到的?”

  “刚到不久。”抬头扫了一圈宅子,“这宅子不小,不知道一个月要花多少银钱,照我说,就你们两个人住,不如租个小点的,余下的银钱,起码给院子添上几盏灯,请两个人,得亏今儿夜里来的是我,要是心怀不轨之人进来,这院子里的东西怕都没了,还有那门栓,我一挑就开了,一把锁也花不了多少银钱,自己去铁匠铺子找旁人不用的生铁,几文钱便能搞定……”

  过了一个月多的穷日子,昔日的富家少爷也知道了柴米油盐贵,絮絮叨叨,一张口全是日子。

  这番斤斤计较的模样,莫名熟悉。

  对面的郎君瞧在眼里,今儿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彻底化开。

  自己虽惨,但这世上似乎一直有个比自己更惨之人,跟前的这张黑脸突然也没那么碍眼了,招呼道:“兄长刚到,路途劳顿,先进屋再说。”

  温殊色的衣衫终于整理好了,从郎君身后出来,这才打探了一眼温淮,“兄长一个人来的?”

  “祖母和父亲担心你,要我先来瞧瞧。”

  一行人就着温淮手里的火折子进了里院,仆人终于提着灯笼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到了跟前,连连致歉,“今儿奴才吃坏了肚子,还请娘子姑爷见谅……”

  宅子里就一个奴才,好在之前屋子里的褥子还没来得及撤,温殊色把温淮安顿在了之前谢仆射和二夫人的屋子,再让奴才去烧水沏茶,“兄长吃过饭了没。”

  温淮点头,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了几个油饼,“在南城我买了好几个,还没吃完,你们饿了没?我去热热,还挺香……”

  今日刚吃了一顿宫宴,肚子里全是山珍海味,夜里明家二公子又以好酒好菜招待,怎可能会饿。

  越瞧越可怜,如今恐怕就他一人还蒙在鼓里,温殊色摇头,“我不饿,父亲没告诉……”

  “天色已经晚了,明日再热吧。”

  温殊色转头看向身旁的郎君,郎君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明摆着就是要找个垫背的,于他感同身受。

  自己理亏,也不出声了。

  温淮见她话说了一半,问道:“父亲没告诉我什么?”

  她耳根子软,不敢得罪郎君,只能牺牲兄长,问道:“兄长还打算回去吗?”

  “怎不回去,案件积压了一堆,我耽搁不了几日便得回去了。”从袖筒内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温殊色,“东都花销大,兄长身上也没多少,这是上个月的俸禄,统共十两,你先且拿去周转。”

  温殊色没接。

  谢劭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兄长。”

  温淮点了下头,问谢劭,“妹夫在东都可有谋职位?王爷被封太子,妹夫当也在太子殿下麾下任职。”怎么连一盏灯,连个仆人都买不起了。

  谢劭把银钱放在温殊色面前,笑道:“一介武官,没什么出息。”

  这时候,东都和地方藩地的差异便体现了出来,谢家封官的圣旨都出来了有十来日了,兄长还没听说。

  自己造的孽,终归都报应在了兄长身上。

  问完祖母和父亲的情况,知道两人都还好,便也放了心,“时辰不早了,兄长先去沐浴早些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是不早了,客船隔壁住了一对小夫妻,他几夜都没睡好觉,“行,你们也早些歇息。”起身跟着仆人去了外院。

  人一走,郎君便把房门关上,回头看向坐在高凳上一脸堤防的小娘子,毫不掩饰地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天亮还早,娘子不必失望。”

  温殊色想起在马车上,和进屋的一幕,心头发虚,“郎君,兄长就在外面,改日吧,改日我任凭郎君处置……”

  天王老子来了,他今儿也得要小娘子哭天喊地,质问她自己到底是不是针刺。

  上前握住小娘子的腰身一提,提到了旁边的木几上坐着,不顾她的惊呼,手掌擒住她的脚踝,搭上肩头,咬耳道:“改不了日。”

  夜里水缸内的一株荷花褪了叶,只剩下了雪白的枝干和那嫣红的几处花蕊,不堪夜风的横冲直撞,不断起伏摇摆,挺起又被折弯,一枚花瓣摇摇欲坠,合上又打开,折痕的经纬之处很快渗透出了花汁,滴滴答答落下,几滴落在朱红的木几上,慢慢地扩散蔓延,木板上,窗台前,床沿边……处处皆是风雨到过的痕迹,最终卷入幔帐之中,如同到了风口旋涡,荷花彻底被淹没。

  墙头的猫儿嘤嘤呜呜地哭啼了半夜,直到嗓音变了调,嘶哑了,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翌日郎君出门时,小娘子没能起得来,摊在一团刚掀起的狼藉之中,睡得死死的,四肢酸软,眼睛都睁不开。

  郎君打了水进来,把她黏糊之处擦拭干净,小娘子嘟嘟嚷嚷,碰到那处时下意识去踢他,小小的一双足,也就他巴掌长,揣在胸口,毫无力气,不痛不痒。

  该瞧的该做的该听的,昨儿都得到了,神清气爽。

  “娘子先歇息,今日我休沐一日,带兄长去酒楼,待会儿晴姑姑过来接你。”

  管他去哪儿,她是动弹不了了,捂住被子点头,嗡嗡应了一声,“嗯。”

  郎君起身穿戴好,去了外院温淮的门前,正打算抬手叫门,腰杆子突然一闪,一股刺疼传来,当是昨夜纵容过头了,忍不住拿手扶住。

  温淮正好打开门,眼底下一片乌青格外明显,瞟了一眼门外扶着腰的谢劭,目中露出了讽刺,“这东都天干物燥,不比凤城雨水多,妹夫还是吃点下火的东西,免得坏了身子骨。”

  昨夜那动静声隔着院子都传了过来,自己妹子虽说从小结实,但也耐不住他这般折腾。

  当兄长的心疼自家妹子正常。

  都是男人有些话不用明说,谢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瞥开目光,不动声色挺直了腰身,装聋作哑,“缟仙还在睡,我带兄长先去逛逛。”

  来了东都,自然得去看一眼。

  昨夜黑灯瞎火瞧不清,天色一亮,再看住的这宅子,心头犯起了嘀咕,问谢劭:“这宅子得多少银钱。”

  “熟人的宅子,半折,一月三十贯。”自己经历过苦楚,却没有半点共情之心。

  “三十贯……”那得他三个月的俸禄,温淮心都在滴血,“两个人住,用不着这么大宅子……”去租个两间房的小院子便是。

  谢劭没应他,带他去了觅仙楼。

  之前温淮听温家大房说过,觅仙楼乃东都四大酒楼之一,是东都的一大门面,还不知到底是何等酒楼如此大的名气,今日才涨了见识。

  因一场宫宴,皇帝给觅仙楼赐了一个‘鲜’字,挂在了觅仙楼牌子的上方,名气大增,一日之内压过了其他三家酒楼位居第一。楼前车水马龙,来这儿订位子的人太多,供不应求,多数都被拦在了门外。

  温淮立在拱桥外,抬头久久地凝望对面气派的酒楼,见谢劭径直往里走,有些不敢上前,“妹夫不用客气,不过是一顿早食,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便是,昨夜我还剩了几个饼……”一面说一面跟着他,照这阵势,先不说能不能进去,即便进去了,少说也得几两银子,且谢家大爷叛乱之事,对他谢家多少有些影响。谢仆射一家又都到了东都,日子愈发艰难。

  要是之前温家没破产,他一人也能养得起,可如今兜里干干净净。

  温淮再次劝道:“妹夫赚钱也不易,家中尚有几张嘴等着……”

  “谢指挥来了。”门前小厮一声打断,迎上前来。

  温淮没反应过来,甚至还回头扫了一眼周围,见那小厮的目光确实在身前的谢劭身上,正疑惑,便见谢劭点了下头,转身扫了他一眼,引荐道:“家中舅子远道而来,备间小阁。”

  小厮被他这一绕,同样没回过神,看向他身后的温淮,笑着请道:“公子里面请。”

  温淮呆呆地跟了进去,拉了一把身旁的小厮低声问,“你刚刚叫他谢指挥?他在哪当值?”

  小厮一愣了,很快便回过神,谢指挥进殿前司不过才十来日,舅家不知情也能理解,“谢指挥乃殿前司指挥使,自然是在殿前司当值。”

  舅家……小厮猛然一个机灵,提着心问道:“公子贵姓?”

  “免贵姓温。”

  “可是温家三公子?”

  温淮点头,“正是。”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二娘子时常提起您。”小厮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回终于长了心,“三公子里面请。”待人一走,立马唤来一个跑堂,“赶紧把文叔叫回来,少东家三公子来了。”

  温淮没心思去计较小厮后面的话,已经被他那句殿前司指挥使给炸得脑子发懵。

  一介武夫。

  亏他能编出来。

  殿前司指挥使,起码是三品的官,一月俸禄得上百贯了吧。

  温淮嘴角一抽,看着跟前被揭穿也面不改色的人,心疼起了自己那十两银子,一个月入百贯的三品大官也好意思收他月入十贯的人银钱。

  “恭喜妹夫高升,高升是好事,妹夫倒不用如此妄自菲薄,藏捏着。”

  “兄长也没问我。”上楼到了雅阁门前,立在门槛外,回头把人让进去,跟着进屋吩咐小厮,“上一壶新茶。”

  所谓新茶便是十日内刚采摘的毛尖。

  很快小厮捧着金壶进来,给两人满上了茶水,熟络地招呼道:“谢指挥想吃什么,二娘子今儿怎么没来?”

  “她今日有事。”

  能有什么事。妹夫身强体壮,一身好本事,人还躺在床上。

  温淮看着几上那金茶壶,再看着摆上的几样银蝶小菜,眼皮子一阵打颤,老祖宗和老父亲在家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两人在东都过得居然是这等好日子。

  听小厮的口气,就知道二人不少来,又想了昨夜自己那十两银子……

  要是要不回来了,只能把那十两银子吃回来。

  “兄长想吃什么,随意点。”谢劭抬头吩咐小厮,“给他报一下菜名。”

  穷太久了,不知道如何下手,习惯去问价格,一听最少的一样菜得都要十几两,顿时焉了气。

  指挥使也是拿俸禄,不能这般糟蹋,“算……”

  谢劭主动道:“特色菜,一样来一份。”

  一样一份,那得多少钱,温淮心头一跳,“妹夫不必破费,我胃口一向小,来两样小菜足够……”

  “兄长头一回来觅仙楼,自要招待好,尝尝这里的特色,瞧瞧与凤城的有何不同,旁的事兄长不用担心。”

  他如此大度要款待自己,少说也得破费百两往上,倒是他小肚鸡肠了,温淮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妹夫。”

  谢劭替他满上了酒,“兄长请。”

  美酒一入杯,便能闻到一股清香,温淮好久都没喝过这般品相的酒了,端起抿了一口,果然清香甘甜,随口一问:“这酒多少银钱?”

  “二百两一壶。”

第99章

  二百两……

  喉咙里的那股甘甜突然消失,自己一月的俸禄十两,二百两,他算算得赚多久。

  快两年的俸禄,被他一顿给喝了,本不该问,实在有些担心,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带足银钱,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二两银钱,是回凤城的路费,动不得,“谢指挥一个月多少俸禄?”

  谢劭抿了一口酒,“三百贯。”

  温淮眼角一颤,东都官员的俸禄都这么高的吗。

  “禄粟,茶酒,布匹等补贴另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瞟了一眼温淮那张青白的脸,心头之快,终于抚平了这两日所受的创伤。

  “温兄吃好喝好,不必在意。”谢劭提起那二百两一壶的酒水替他满上,

  已经开了壶,饮了一杯,退是退不了了,三百贯一月,还有酒水补贴,倒也把他吃不破产。

  温淮渐渐放开,两杯酒下肚,菜也来了,平日里自己吃个肉,抠了又抠,算了又算,买回去多数都给了老祖宗和老父亲,自己沾点肉味儿便行。

  今日这一桌子,鱼牛羊,海错,应有尽有,甚至比过了温家没破产之前他吃过的还要奢侈丰盛。

  早年自己曾经听说过这位谢家三公子的名声,哪儿有热闹哪儿便有他的身影,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之前谢家被自己妹子败了家,没给他继续发挥的机会,如今当上了指挥兜里又有了点银钱,八成是烧着了。

  这点倒同那败家子一个样,身为兄长他有劝诫的责任,“妹夫俸禄虽高,但一家子花钱的地方也多,东都物价又高,过日子还是要节俭一些,这酒楼不过吃的是一个气派和体面,要论味道,深巷子的小铺不一定就比他差。”

  他煞费苦心,对面的郎君却回了一句,“上回擒获前太子,得了千两赏金,倒也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