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蓝蓟,而她的母亲才是被簇拥的玫瑰。

  就连她的名字,也在说明这一点—叶喜欢,叶听风喜爱冷欢。

  她的母亲,是一个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的女人。

  医生曾预言她的生命活不过三十岁,而她却在四十岁那年离开人世。

  十几年间,她目睹了向来不可一世的父亲怎样宠爱自己的妻子,宠到连生离死别的时候她都是含笑的。

  她听见父亲在母亲耳边说:“输了你,赢了全世界又如何?”

  而另一人独自站在门外的夜色里,当他仰头的时候,她看见月光下的俊颜,早已被泪水浸湿。

  那一刻,她第一次嫉妒自己的母亲。

  低头,俯身,挥杆。

  完美老练的姿势一气呵成,然而飞扬起来的草屑却比那小白球还高。

  “叶喜欢,”叶听风看着面前无精打采的女儿,“你是在锄草吗?”

  “我很烦,”俏丽的小人儿干脆扔掉球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今天没心情陪你,老爸。”

  “说来听听。”叶听风挑眉,颇有兴趣的样子。

  “我被人拒绝了。”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什么被人拒绝?”

  “求爱。”

  “哦。”轻轻一叹。

  “你的反应未免太冷淡。”

  “预料之中,就无须大惊小怪。”更何况他早提醒过她。

  “怎么办?”可爱的红唇不满地嘟起。

  “如果你决定要直接绑架他去教堂,我即刻就可以吩咐下去。”

  “这当然不行,”她不满地反驳,“我要他自愿。”

  “那么祝你成功。”

  “老爸,我一直很好奇你会同意我去追一个比我大二十多岁的老男人。”她仰头,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也好奇如果昔日情敌叫我爸爸的感觉是怎样的。”棕眸里掠过一丝促狭的光芒。

  “也许他老了我还得照顾他。”

  “华夏名下有英国数一数二的医院,”这个根本无须操心,“即便他英年早逝,你也不愁找不到老公。”

  “我明白了。”小美人了然地吐息,轻声慨叹。

  原来,别人叫她小恶魔不是没有道理的。

  邪恶本身就是种遗传。

  “李、乔。”嗲嗲的嗓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李乔皱眉,说过多少次,让她不要这么直呼名字。

  “为什么不说话?不开心?”叶喜欢咯咯笑,完全忽视他的冷淡。

  “你知不知道每次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感觉好像踩到一团狗屎。”他坦白地开口。

  “那你见到我又感觉如何呢?”

  娇柔的声音忽然重合,李乔郁闷地看着一个俏丽的身影闪到对面。

  “Hello—”叶喜欢向他招手,熟练地将他的咖啡杯拿过来喝了一口。

  阴、魂、不、散。

  他冷然瞪住她。

  “又来做什么?”他的视线转回眼前的电脑屏幕,淡淡问道。

  “革命尚未成功。”她的脑袋凑了过来,好奇于他忙碌的内容,硬是把屏幕遮住了大半。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干脆合上电脑,推到一边。

  “谁不知道你口味丰富,环肥燕瘦,来者不拒?”她不屑于他的说辞—全人类都清楚华夏李总自成年起就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

  叶听风是除了冷欢之外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

  而他李乔,则是对任何女人都有兴趣,却只把冷欢放在心上。

  “我想要你。”她再一次强调。

  他望着她,沉默不语。

  对于一个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女来说,恐怕真的不知拒绝为何物。

  我想要你。

  呵呵,说得就像她想要一件漂亮衣服,或者一辆名贵跑车一样。

  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来宠,她父亲能给的,他也给,他父亲没给的,他也给。

  她还想怎样?

  偏偏还不知足,硬是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小孩子的游戏。

  他不想,也没工夫陪她玩。

  “叶喜欢,我受够你了。”他微微一笑,漂亮的凤眸却不带一丝温度。

  作为长辈,他应该让她受点教训,然后知道成长。

  “你知不知道,你轻而易举的想要,其实是别人的负担?”

  甜美的笑容顿时在精致的小脸上凝结,她有些怔愣,诧异于他异乎寻常的严厉。

  “若不是因为你母亲,我都懒得看你一眼。”

  阳光灿烂的午后,依旧低醇宠溺的嗓音,慵懒轻声的一句,瞬间冻结周围的空气。

第一章 番外 依然

  知道吗,听说是秒速5厘米呢……

  什么?

  樱花下落的速度,秒速5厘米。

  你知道的还挺多呢。

  看起来像不像雪花?

  来年,我们再一起欣赏樱花吧?

  如果只想找一个能驱赶寂寞的人,找谁都该可以的。

  但在这个就连星星都快要落下来的夜里,我骗不了我自己。

  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

  在分岔路口,在梦中。

  虽然明知你不可能在那里。

  如果能发生奇迹的话,我想马上见到你。

  夏天的回忆在心中回旋着,

  霎时消失的悸动。

  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

  在明亮的大街,飘着樱花的街上。

  虽然明知道你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若能实现愿望的话,我想马上飞到你身边。

  我一直在到处搜索关于你的碎片,周围的小店或是报纸的一角。

  虽然明知道那里不会有你的消息,如果能发生奇迹的话,我想马上见到你。

  我叫柳若依,二十六岁。

  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而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一部叫《秒速5厘米》的片子,泪流满面。

  画面很美,音乐也很美。

  然而这并不是我哭的原因,若你愿意听,那会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去过箱根吗?那里有壮观美丽的樱花盛宴,还有常年烟雾缭绕的温泉。

  幼时的我就住在那里。

  那时我很调皮,父亲和管家太太不注意的时候,我总是爬到花园里那片樱花树上看书,休息的时候就看着粉白的花瓣翻飞着飘落。

  遇见他的那一天,阳光灿烂。

  我躺在树上举着手看指间泄露的光芒,风将裙裾轻轻吹起,让人惬意得几乎要睡着。

  听到树下轻微的脚步声时,我俯身看下去。

  鞋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落在他肩上,在雪白的衬衫上留下浅灰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着我,明明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清亮的黑眸里却是与年纪不符的深沉。

  在他的注视下,我的脸突然一烫。

  “对不起。”我道歉,甜甜一笑,大人们都说,我笑起来像个小天使。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受到这么严重的忽视。

  我很生气,也很憋闷。

  “喂!”我叫住他,依然笑得很甜,“我爬上来但不敢下去了,你能接住我吗?”

  天知道,我爬下树的速度快得像只猴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走回树下,缓缓张开双臂。

  我笑,狠狠地跳向他的怀里。

  刻意的冲撞让他始料未及,他跌坐在地上,而我趴在他胸前,因为阴谋得逞而笑得恣意。

  风吹过,一阵樱花雨纷然而下,飘在我的发上,又掉在他的身上、他的胸口,有很好闻的清新气息与花香混在一起,醺人欲醉。

  他推开我站起来,并未说什么,拍拍身上的花瓣和草叶,向前走去。

  我迈着步子,小跑地跟着他。

  不远的树下有女人的声音,在声声哀求。

  “如果我和她真的那么相似,那你可不可以留下我?我不求别的,只想我自己和儿子有安稳的生活。”

  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女人。

  我轻蔑地开口道:“怎么所有女人见了我爸爸都那样?”

  周围的气温骤降,我看见他望着我的眼神里迸射冷厉而愤恨的光芒。

  “妈。”他出声,嗓音冷硬。

  我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