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个屁。”茧美彷佛毫不在意地随手挥开飞落身上的点点火星,既威严又稳重。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忍不住觉得这样的她非常帅气。

而后,我们又在窗边座位待了三十分钟左右。我向茧美述说有关接下来要去提分手的第四位恋人的事及种种回忆,茧美一如往常摆出不甚关心的表情,偶尔应几句话践踏我的心。

“喂。”我的故事即将告一段落时,茧美突然出声。

“怎么?”我一问,茧美以胖胖的指头敲敲眼前的窗玻璃,发出叩叩声响。“玻璃有啥不对劲?你在表演用指甲划开玻璃的特技吗?”

“不是。”她流露前所未见的严肃神色,“你看那条路上。”

我凝神注视下方黑暗中的景色。

林荫大道上出现一抹人影,一名女性由右至左独自走着,身材苗条,举止灵巧,且一身黑色装束。

“由美!”我不禁喊出声。

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也能一眼认出。她那潇洒的走路方式与身形深深烙印在我脑中,且最大的提示是,街灯清楚照出她肩上扛着的一大捆绳索。

“喂喂喂。”茧美不由得苦笑,“今天是要上哪去。”

一阵无力感袭来,但无可否认的是,同时有一丝愉悦涌上心头,我笑着叹口气。

究竟要去哪里?到底想干什么?我都不清楚,只知道她完全没把我们分手的事放在心上,依然奋力过着自己的人生。回头想想,和如月由美度过的时光,我大多被她那毫无规则可循的怪怪言行耍得团团转。“加油。”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正确地讲,一想表达的是“加油喔(汗)”。

身旁的茧美拿出字典啪啦啪啦翻着。我好奇一问,她回答:“我想确认,‘视而不见’这个条目应该还在吧。”

第四章

“这是中耳炎。只要把耳膜切开一点,让脓流出来就不会那么痛。”耳鼻喉科医师如是说,依旧是那副机器人般面无表情的模样。

“那就麻烦您。”

“得了。”

这对话似乎有点鸡同鸭讲,但神田那美子的右耳实在太痛,根本无力在意那种事,一心只希望医师赶快帮她把耳膜切开。整起小手术出乎意外地简单,两三下就结束。“好,要切了。”刚听见医师机械性的话声,下一秒皮似乎被划开,突如其来的大量液体冒着泡泡汨汩泉涌,正是积在耳朵里的脓破裂的缘故。她很讶异为何会发出如此巨大的声响,但想想也对,毕竟脓是从离耳朵最近的地方流出的。

先前的痛楚就这么惊人地消退,不过,她一站起立刻感到晕眩。她试着推测,或许是感冒一直没痊愈,耳朵又痛到没办法好好睡觉,种种疲倦累积造成的。然而,耳鼻喉科医师仍一副机器人的模样,机械性地出声:“还是打一下点滴再回去比较妥当。”

“那就麻烦您。”

“得了。”

护士带神田那美子到后方的小房间,让她躺到小小的病床上。刚开始帮她准备打点滴,她便不知不觉睡着,直至听见“啊”地一声才倏然清醒。病床四周围着隔间用拉帘,帘外有名男子发出轻呼,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对喔!”男子似乎在隔壁病床,他喊完又叹了口气,一径咕哝着:“怎么办?”显然慌乱到极点。

起初,神田那美子没坑声,后来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问:“你还好吗?”虽然遇上兀自嘀嘀咕咕个没完的诡异男子,应该安静装死到底、别扯上关系才是上策,她却没勇气默默装聋。

拉帘另一侧的男子彷佛忽然回过神,“抱歉,吵到你了?”

“没事的。不过,你还好吗?好像很难受?”

“嗯,你好,我叫星野一彦。”

“呃,不用特地跟我介……”神田那美子不由得苦笑,这种时候有必要自我介绍吗?“姓名就OK啦。”

“哦,你认为这个名字很OK吗?谢谢。”

听到男子一厢情愿的响应,神田那美子错愕之余,仍忍不住担心对方的状况,“你一直在叹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自己这床的周围围着拉帘,表示隔壁病也围了一圈帘子。她脑中浮现话语在两层布之间穿梭来去的画面。

“我的状况啊?喉咙很痛,的确不太舒服,但更糟的是,我觉得好恐怖……”

“你也在打点滴?是中耳炎吗?”

“你得了中耳炎吗?我是喉咙出问题,似乎叫咽头炎。因为肿得厉害,医师说直接打点滴消炎最快。真是糟糕,误上贼船,我发现得太晚啦。”

“太晚发现?发现什么?”

“偷偷告诉你……”隔壁床的男子——星野一彦只迟疑几秒,旋即像再也无法独自承受恶梦的折磨,向她坦承:“说不定,我会被杀。”

神田那美子的心情与其说是惊讶,其实有着更多的警戒,不禁后悔不该主动搭话。她张望着点滴的剩余量及刺在内肘一带的针,直想逃离此处。遗憾的是,看来这点滴还得打上好一阵子,自己又没胆扯掉针和导管夺门而出。

男子连忙补充一句:“呃,我不晓得怎么讲比较好啦。”他沉吟一会儿,继续道:“很久以前,我曾和一名女子交往。”

“现下已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