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注意到那张书桌——和昨天单老师临走时一样。一个软面笔记本翻开在桌上,它附近是那支没盖上盖的钢笔。

“你去把那个本子关上,再把钢笔盖上笔帽。”梅德对袁滨说。然后转身望着余晖和李远:“我们找那只剩下的凉鞋。”

几个人分头行动。袁滨走近那张书桌,他一眼就看到了钢笔帽,将它盖在钢笔上。

随后,袁滨要把那个笔记本关上。就在他准备合上本子的一刹那,无意间望瞥了一眼本子上写的内容。

十几秒钟后,袁滨猛地大叫一声,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

梅德和余晖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问:“你怎么了?”

“那……那个本子……”袁滨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他颤抖的手指着桌上的笔记本,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梅德和余晖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俩一起站起来,走到书桌面前,捧起那个本子。

翻开的本子上写着一段话,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单老师的笔迹:

“你们四个人骗了我,害死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中的第一个,会死于……

你们中的第二个,会死于……

……

…… ”

只看到开头几句话,梅德和余晖就“啊”地大叫一声,全身一阵发冷,汗毛直立,身子自然向后倒退几步,本子掉落到地上。

李远上前捡起本子,看了两句话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昏厥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房间内一片死寂,只听到大口大口的呼吸声。

终于,余晖受不了了,他大叫道:“我们遭报应了!单老师的鬼魂回来了,它要杀死我们!”

梅德走上前一把捂住余晖的嘴,对另外两个人说:“赶快拿上单老师那只鞋,还有这个本子,我们马上离开!”

袁滨壮着胆,一只手捡起那个本子,另一只手提起剩下那只凉鞋,站起身来。

李远赶快打开门,四个人仓皇逃出这间宿舍。

四人一口气又跑到昨天的小树林深处,几个人气喘吁吁,面面相觑。

沉默了一刻,袁滨第一个开口:“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单老师的鬼魂……”

他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往下说。

梅德这个时候略微恢复了冷静,他说:“会不会是单老师昨天根本就没死,他后来又游了上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昨天明明亲眼目睹单老师沉到水里,七、八分钟都没上来,这……这种情况下人还能再活着游上来?”余晖感到这件事的离奇程度已经超越了他的常识。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袁滨说,“再说了,要是单老师活着上来了,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

“那……这么说来,岂不真的就是……”

“够了!别说了!”李远大叫道,“我受不了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听到这句话,梅德猛地转过头,一把揪住李远的衣领:“你疯了?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那我们就这样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说你刚才也看了那个本子,单老师的鬼魂不会放过我们的!”李远一反平常的怯懦,冲着梅德大吼道。

梅德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垂下头来,一言不发。

沉闷的空气持续了好几分钟,几个人都表情呆滞地站着,没有人说话。

最后,袁滨打破了僵局:“我看,这件事这样办好不好?”

另外三个人抬起头望他。

“单老师已经死了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早晚一天也是会被发现的……到那个时候,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单老师是自己游泳溺水身亡,我们就不必主动说出实情;而如果警察调查到了我们几个头上,我们就不再隐瞒,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由天意来决定?”余晖问。

袁滨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梅德想了想,说:“好,就这么办!现在我们就静观其变,听天由命吧。目前要做的,是处理掉这些东西。”他指着地上的笔记本和凉鞋。

这一次,梅德带了打火机,他们又如法炮制地烧掉了这两件证物。随后,四个人分别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再没有见面。每个人都在家里过着忐忑不安的日子。

直到三天后,事情有了新的发展。

四人夜话(6)

第一个发现单老师失踪的人,是学校食堂的卢师傅。

本来现在放了暑假,食堂已停止开伙,但因为单老师平时和卢师傅关系不错,所以卢师傅专门答应他——在单老师延迟回家的这几天里,食堂小炒部依然开放。

但是一连几天,单老师都根本没去过食堂。卢师傅感到好奇——他这几天都是吃的什么?

终于,五天以后,卢师傅忍不住来到了单老师的单身寝室。他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敲门,没有反应。卢师傅趴在窗前往里望——里面根本没有人。

单老师没打个招呼,就不辞而别了?这是卢师傅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单老师的衣服还晾在窗台上,他的两个行李箱也一动不动地放在原处。

卢师傅仔细一斟酌,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他赶紧问了学校附近的几户人家——才发现这几天都没有人看见过单老师。

卢师傅的直觉告诉他,单老师出事了。他立即通知了当地派出所。

警察赶到单老师的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派出所所长派人在南乡四处寻找和打听单老师的踪迹。

但是找了一天,根本没能找到单老师。打电话到他老家,家里人说单老师根本没回来。

单老师失踪的消息在南乡迅速传开了,好心的村民们纷纷自发地组织起来寻找单老师——包括梅德四人的父母。

大家几乎把南乡搜了个底朝天,楞是没找到单老师。他们感到奇怪——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一个村民找到派出所所长,略带犹豫地说:“学校附近有个下水潭,单老师他该不会是……”

所长皱起眉头想了想,说:“立即组织人在水潭里打捞!”

几个小时后,村里几个壮劳力主动找了一个大渔网,试着在水潭里进行打捞,他们不确定是不是真能捞到单老师的尸体。

但梅德和袁滨四人心里却非常清楚,这次打捞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和其他几十个围观的村民一起站在水潭边观望这次打捞行动——他们必须要知道,警察在捞上单老师的尸体后,会怎样定案。

当时是晚上八点过,大家打着火把向水里撒着网。梅德和袁滨在摇晃的火光中对视了一眼,他们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两个人的心脏正在狂乱地跳动着。

打捞工作进行了约一个小时,渔网网上来的,只有玻璃瓶子、大把大把的水草和一些垃圾。没有找到单老师的尸体。

“行了,收工吧。”所长说,“这潭里不可能有人了。”

村民们松了口气,看来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单老师只是失踪罢了。大家开始猜测,也许单老师只是到外地去办什么事去了,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已。

村民们一边讨论着,一边散去了。警察也回到了派出所,这件事暂时被定性为失踪案。

留在水潭边的,只有目瞪口呆的梅德四人。

他们四人互相对望,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疑惑——他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四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在路上,袁滨突然停住脚步。

“梅德、余晖,还有李远。我……我害怕极了……”他的声音在发着抖,“为什么单老师的尸体不在水潭里?它……它会跑到哪去?”

“是啊……要是是条河、是条江,还有可能是冲到下游去了……可这……这可是个水潭啊!是一潭死水!”余晖也是不寒而栗。

梅德也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起来:“也许,单老师真的没有死?”

“可是,我们明明亲眼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