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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川人在物理学科第十三研究室。草薙联络汤川时,后者说走不开让草薙来研究室。
“我并不想打扰你的工作,但有些地方实在叫人在意。”说着汤川把泡有速溶咖啡的马克杯放到作业台上。
“很少见你主动要求参与调查嘛。我听内海讲了,好像还加入剧团的粉丝俱乐部了?头一次听说你喜欢戏剧。”
“凡事总有个自然而然的因素在。那些暂且不提,你们是不是怀疑神原敦子?”
咖啡喝到一半的草薙差点噎到。“你认识她的啊?”
“不足为奇。她是剧团成员,而我是剧团粉丝俱乐部的会员。昨天晚上她找我商量,问我,知不知道警方的调查情况。也许是由于我以前和她谈到过,我在警视厅里有认识的人。”
草薙盯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脸平静的汤川。“答应了?”
“打了招呼说办不到。就算从你这里得知多少消息,我也不打算告诉她。找你来是因为和她谈过之后,我个人对这案子有了兴趣。”
草薙放下马克杯,人坐直。“和她都谈了点什么?”
“就如刚才我所讲的,她问能不能打探到警方的消息,还说估计自己被警方怀疑了。她好像是,和驹井团长交往过。”
“原来你不知道?还是俱乐部会员呢。”
“我又不是那么高级的核心会员。那么,实际情况又如何?果然是在怀疑她?”
草薙拿指尖搔搔鼻翼。“你可别真告诉她。”
汤川微微瞪大双眼。“信不过我?”
“没……”草薙苦笑着耸了耸肩。怀疑这个男人是桩蠢事。“明说了吧。现在我们不怀疑神原敦子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但缺乏决定性的证据,没法把她揪出来。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她有嫌疑的根据是?因为她有动机?”
“不仅是动机。根据有好几条。”
草薙把至今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手机使用方式上的不自然,设下诡计的可能性之高,并说明、从烟花照片看来,神原敦子以外的团员八点以后的不在场证明都能够成立。
“原来如此,”汤川用手指把金丝边眼镜往上一推,“根据就是行为的不自然以及排除法得来的结论吗。确实能够理解你说嫌疑非常大的意义。然而缺少决定性证据这一点也是事实。”
“为了掌握那条证据,今天一天四处奔走却一无所获。找不到目击证人,也找不到她绝对乘坐过的出租车。打电话给安部的并不是被害人、这一点一天不被证实,神原敦子的不在场证明就会成立下去。”
“证实起来很难的样子嘛。”
“唯一对我们有利的是推定出的死亡时间。根据尸体解剖报告,被害人极有可能、在安部接到电话之前更早些时候就已经死亡。可这也不过是推定出来的时间。”
汤川点点头,抱起双臂。
“如果神原是凶手,她用小道具的刀行凶的理由又是?”
“这个问题最难解释。为什么要特地做出可以把凶手限定成内部人员的行为。”
“人在采取不可理解的行动时,只有两种理由。一种是其身处没有其他选择余地的情况。而另一种,就是能从中得到他人并不了解的某些获益。”
“能有什么获益啊。我也不觉得是因为别无选择了,准备无法追根溯源的凶器又不是特别难。而凶手戴着手套作案,明显是有计划的犯罪行为。都做到这份上了却偏偏没准备凶器,说得通吗?”
“手套……么,”汤川松开抱在胸前的手,“你说被害人是胸口被刺对吗?”
“对。”
“有没有反抗过的迹象?”
草薙摇头。“没发现。”
汤川露出不甚理解的表情站起来,从白大褂前胸口袋里拿出圆珠笔。
“怎么回事?被害人被蒙眼了?”
“蒙眼?为什么要蒙眼?”
汤川紧握圆珠笔,把笔尖朝向草薙胸口。
“突然亮出藏好的刀、并从正面袭击——这也不是不可能。一不留神被害人没能躲开,这样的事情也可能发生。但手套是什么时候戴上的?戴上后被害人必然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犯人的手上,便没有取刀的机会。”
“趁被害人转过身去的时候戴手套、再拿刀就好了?”
“那么,为什么不从背后袭击?那样的话肯定也不用担心会遭到反抗。”
“也许凶手本来准备那么干,但刚巧被害人又回头了?”
“也就是说,凶手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会回头的状况下,戴上了手套拿出了刀?要冒的风险太大。要是我就不会用手套。”
“就算如此,现场留有使用过手套的痕迹,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凶手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啦。也许凶手没有自信能把刀上的指纹完全擦掉。”
“问题正在于此。说到底为什么把刀留下了?即使由于万不得已的原因,非得用上道具刀,之后只要把刀带走就没问题。我不觉得把刀留在了现场是凶手无意中露出的马脚。凶手应该十分清楚,使用小道具中的刀子具有何种程度的危险性。”
“那也许是因为——”草薙说到一半沉默下来。汤川所言确实合情合理。
汤川将圆珠笔放回前胸口袋,踱步开去。
“那也许是因为又有万不得已的原因?不带走刀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完全想不出来。用枪射杀时把子弹这个凶器从尸体中取走非常麻烦,但用刀具就很简单。只要把插在尸体上的东西拔掉就可以了。没有理由让凶器就那么插着。”
“就那么……插着。”汤川低着头来回走着。
“确实不能认为凶手因为不当心才那么做的。留下了凶器就能轻易排查出嫌疑人,这事小孩子都知道。”
突然汤川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
“反过来,的话?”
“反过来?什么东西反过来?”
“就是、‘如果留下凶器反而对凶手有利’。刚才你说过不可能对凶手有利,但实际又如何?假如刀没有被留着,会怎样?你们的搜查工作会怎么进行?”
草薙耸了耸肩。
“还用说?没凶器就只有找了。”
“正是如此,”汤川伸出手指指着说道,“凶手避开了这一个可能。”
“什么意思?”
然而汤川并不回答,再度开始踱步。“喂、汤川!”草薙叫住他。
汤川停了下来。“你提过有烟花的照片。现在带着吗?”
“给。”草薙从西装的内侧袋里拿出三张照片,放在作业台上。
汤川拿起三张照片,默默凝视着。那眼神,是科学工作者的眼神。
“印着的日期和时间,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恐怕没有,鉴证人员是这么认为的。”
汤川颌首,将目光又投向照片。深思片刻后,他终于抬起头。
“有件事,不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让我去案发现场看一看。驹井氏遇害地点的那间房。”
“你去了要干什么?”
“我有想要确认的事情。如果普通人不得入内,那就请你照我的指示到现场查一下。”
草薙叹了口气,站起身。
“别吊人胃口了。这就给你安排去。”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两人到了驹井良介家。汤川仰视着楼梯围成的天井,喃喃说:“不出所料。”
“到底是怎么回事?干脆点告诉我。”
“哎,别太心急。接下来我就去确认情况。”汤川走向攀上阁楼的楼梯,他手里拿着东京市地图和指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