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镜片之后汤川的双目顿时张大瞪开。“怀疑你?”
“是我最先发现的尸体。报案人等同于作案人,不是很合理嘛。”
“但也不能仅凭这一点就——”
“当然不止这些啦。我以前和驹井先生交往过,但他另觅新欢,我们便分了手。所以我就有了杀他的动机,比如说为一报被甩之仇。”
汤川像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他一言不发,露出沉思的表情。
敦子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这样一来,团里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微妙,准确地说,是我周围的气氛。”
“你想知道警方办案情况的理由,我可算是明白了。”
“对不起。我不会再多嘴了。”
没什么没什么,说着汤川抬手表示他并不介意。
“如果我有机会和认识的人说上话,试试看套点消息吧。说不定能告诉我点什么。话虽如此,你要是对我期待过高,我也很难办。”
“嗯。请不用太勉强。”敦子说完就喊了酒保来结账。

 

5


“你问我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啊。”吉村理沙缩起肩低下头,就好像是她在通过这番举止,表演出让男性见着就想保护其的柔弱。即便尚在磨练技艺、刚起步的阶段,她也还是位女演员,绝对不能把她的表情轻易当真。
“不管是什么都请告诉我。再琐碎的小事也没关系。用不着顾虑会不会和案子没有联系之类的问题。”草薙小心地用柔缓的语调说道。
“可你问的这个……”吉村理沙不太情愿回答。
我们已经了解驹井良介和工藤聪美的关系,还想知道驹井另外有些什么样的女性关系,知道的话就请告诉我们——草薙的提问是这样。
两人身处银座的咖啡店。吉村理沙时不时地伸手去拿放在桌边的手机,似乎是在确认时间。她在“青狐”出演,同时晚上到银座的俱乐部打工。白天草薙联系她时,她回答说在去店里上班之前能见一面。
“真对不起,打扰您接下来的工作时间了,”草薙道歉,“上班的店离这里近吗?”
“在七丁目。”
“这样啊。那边有几家店我也去过。方便的话能留张名片吗?”
“哎,好的。”她拉过包,取出名片递过。
“哦?在店里的名字是Miku啊。”看着拿到的名片草薙说,“下次去的时候请务必赏光。”
“那就拜托多来捧场了,”吉村理沙点头说道,“知道神原小姐的事情吧?”她用试探的目光看向草薙。
“神原敦子小姐?”
“是的。她以前,是团长的女朋友。”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草薙装作头一次听说,准备记笔记。
可是吉村理沙不时压低声音说的内容,和草薙至今为止听取到的相比并没有多大差别。在驹井与工藤聪美的关系公开的当时,剧团上下都为剧团今后的发展忐忑不已,然而驹井和神原敦子的态度毫无改变。有好几个人说,那两个人起码在人前的表现都还和以前一个样。
“团长和神原小姐他们,果真是职业级的呀。大家都这么讲。不过,”吉村理沙继续道,“我倒是觉得稍微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说?”
她向周围看过一圈,然后脸凑近草薙说:
“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是我说的么?”
“嗯,我当然不会说出去的。”草薙用力点头。
“我啊,觉得神原小姐并没有放弃团长,她是认为总有一天团长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吧。”
这是个十分有趣的观点。“有没有什么根据让您这么想的?”
吉村理沙有些不高兴了。“根据?就只有女性直觉这个说法了。”
“所以说,能不能具体讲讲在怎样的情况下这种直觉会见效呢?”
她发出“唔”的一声。
“那可就多了。记不得什么时候了,有次神原小姐讲了句话,是关于团长的。她说,‘那个人没我在就不成’。能讲出那种台词得有多大的自信啊。因此我就想了,神原小姐还是有夺回团长的意思的吧。”说完,她大大的眼睛转个不停,又叮嘱了一遍。“千万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我保证。”草薙回答。
出了咖啡店告别吉村理沙后,草薙给内海薰打了电话。她也应该正在四处搜集证词。草薙问了问情况,对方回答说刚好暂告一段落。于是两人约了回警署前先在外面碰头交换手上的情报。

“和预想的果然一样。”在茶餐厅里,内海薰喝了口拿铁咖啡后单刀直入地说。“帝都电视台的青野制作人以及作曲家秋山,这两位平时经常和驹井以电话联系事宜。不仅是他们打给驹井,驹井也不少打给他们。”
“也就是说,那两人的电话号码至少也该存在被害人的手机里,要是没有就奇怪了。”
“就是这样。”
“辛苦你了。干得真不错。”
对驹井良介手机通讯录存有疑问的是内海薰。假设神原敦子使用了调包计,她为什么就能肯定安部由美子的名字一定是在“A行”的最开头?
不过仔细一想,根本就不需要肯定什么。如果有别的人名,删掉就是了。
于是她就调查驹井的名片簿,查找比安部由美子的名字排更前面的人名。结果找到了若干人的人名,青野和秋山便是其中之二。
“这么一来用手机使诈的步骤也逐渐明朗了,然而问题还在于,并没有诡计被实施的证据。”
“可剧团相关人员中八点以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就只有神原敦子。”
调查过那几张烟花照片之后,发现第一张照片里的窗框毫无疑问是排练房处办公室里的东西。接着将作案时间推定在八点以后来对剧团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进行彻查,唯独神原敦子无法证明其当时并不在案发现场。
“也许就是那样,但是不证明打给安部的电话是动过手脚的,神原敦子的不在场证明便会成立。”草薙不甘地咬着嘴唇。
内海薰叹了口气喝下拿铁,问:“有关动机方面查得怎么样了?被害人和神原敦子之间的关系。”
“毫无进展啊。不过,刚才见的女性讲了点有趣的内容。”
草薙把从吉村理沙那里听来的事情倒了出来。
“想夺回来,么?夺回已经分手的男人。”内海薰怀疑地歪过头。
“但是她明白了终究是回不来了,便又恨起来,刺出去杀了他——这样如何?”
“不太清楚。也许会有像你说的那样的事情。”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杀掉吗?”
“这个嘛,”内海薰没什么兴趣地答了一句,“毕竟人各不同吧。说来,汤川老师有打来电话。”
“汤川打来的?”这是草薙不曾想到会听见的名字,“有什么事?”
“不知道。但他问什么时候能看到‘青狐’开演。”
“‘青狐’?那家伙干嘛关心这种事情。”
“据老师称他是粉丝俱乐部的会员。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老师为什么会知道这次的案件是由我们负责的。”
“确实不可思议。那、你怎么回答的?”
“‘您在说什么呐’,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哼哼,草薙心中不禁涌现出笑意。“那样就够了。”
“由草薙先生打过去一问如何?”
“嗯,就这么办。”草薙喝干了冰咖啡。


6


以前是不是也有过都这个点了还进校门的事情呢?他想道。手表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但非常奇妙的是,帝都大学的校园中却并非空无一人。有穿着运动衫慢跑的人,还有推着小推车搬东西的年轻姑娘。不知道到底在搬运什么东西的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型音箱,大概接着就该乐队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