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

陈晓被扑倒在床上的时候,嘴里还残留着红酒的芳香。她的头晕乎乎的,但是仍能感到林国栋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着。同时,衣服一件件被脱下来。

她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就张开双臂,躺在床上任由林国栋动作着。心里的火焰一点点燃烧起来。陈晓很快就觉得全身发烫,脸颊绯红。

不知不觉间,女孩的身上只剩下内衣。林国栋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像野兽一样拱动着。陈晓抚摸着他那一头干硬的头发,竭力压抑着从喉咙里挤出的呻吟。

忽然,她察觉到林国栋的动作慢慢停下来,热气蒸腾的身体也渐渐冷却。陈晓心中既好笑又失望:还没进入正题,这老男人不会就完事了吧?

林国栋伏在她的身体上,像个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你是不是换香水了?”林国栋的双手支撑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嗯?”陈晓觉得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香水!”林国栋厉声问道,样子显得凶狠可怖,“你是不是换了?”

“是啊。”陈晓忽然害怕起来,她手脚并用,从林国栋的臂下抽身出来,“之前那瓶用完了,所以我就…”

林国栋一下子就变得沮丧又愤怒。他翻过身来,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双肘支在膝盖上,用双手揉搓着面庞。

陈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一能肯定的是,一夜春宵已经不可能了。她迅速拢起散落在床上和地板上的衣物,飞快地穿在身上。

拉好牛仔裤的拉链后,她看见林国栋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刚才那个如火山般喷发的男人,此刻像一座寂静的冰川。

他感到疑惑,更觉得不甘,犹豫了一下,尽量在牙缝间闷闷地挤出几个字:“你走吧。”

女孩先是觉得尴尬,随后,一股怒火袭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你走吧。”更加清晰和冰冷的句子从花白的头颅下传出来,“你的味儿不对。”

陈晓一愣,随即,脸上就写满了屈辱和仇恨。

“你他妈有病!”

说罢,她就拎起外套和背包,穿上鞋子,摔门而去。

足足三分钟后,林国栋才缓缓站起,扫视着凌乱的床单和散落在地上的自己的衣服。他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起身向卧室外走去。

穿过客厅时,他的余光瞥到了厨房的燃气灶上那口崭新的电压力锅。紧接着,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洗手台上摆着那个工具箱。座便后面,手锯露出木质握把。他走到浴缸旁,拉开浴帘,盯着铺满缸底的半透明塑料膜。

突然,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胸腔内有一个越鼓越大的气球,几乎要把他的胸口涨破。

林国栋一把拽起塑料膜,在手里飞快地揉成一团,狠狠地掷向墙壁。

小小的驾驶室里烟雾缭绕。马健率先咳出声来,随即,骆少华也开始剧烈地咳嗽。两个老人的咳嗽声在驾驶室里此起彼伏。最后,马健骂了一句他妈的,打开了天窗。

“估计这王八蛋正忙活着呢,不会注意楼下的。”

骆少华落下车窗,伸手把烟头弹了出去,又看了看手表。

“快两个小时了。”骆少华转头问马健,“还继续等吗?”

马健看看那扇窗户,想了想:“要不,去探探虚实?”

骆少华点点头。

马健探身向后座,拿出手套和脚套揣进衣兜,掂了掂棒球棍,拎起了伸缩警棍。

他拉开车门,边下车边说道:“待会儿我敲门,如果他敢来应门,就说明还没下手。如果他不开门,你就把锁弄开…”

忽然,马健意识到骆少华还坐在副驾驶上,一动没动。

“快点儿啊。”

骆少华目视前方,正在发愣,听到马健的呼唤,仿佛被惊醒似的回过头来。

“老马,我们到底在干什么?”骆少华开口了,声音低哑,“就这样等着那姑娘被杀死吗?”

马健扶着车门,盯着骆少华看了几秒钟,慢慢地转过身去。

“少华,有些事,你我都阻止不了。”马健的声音中透出深深的疲惫,“更何况,你现在反悔,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骆少华颤抖了一下,把头顶在膝盖上,伸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过了今晚,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说罢,马健就静静地站在车门旁,等骆少华下车。

良久,骆少华叹了口气,抬脚迈下汽车。

“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寂静的园区甬路,悄无声息地向22栋楼走去。来到4单元门前,正要开门上楼,忽然听到一声怒喝。

“站住!”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头顶的声控灯也随之亮起。倾泻而下的灯光中,马健和骆少华脸白如纸,惊恐地向光线之外的黑暗处张望着。

伴随着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杜成和张震梁的脸依次在暗影中出现。

杜成穿着灰黑色的羽绒服,领口处露出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看样子是从医院赶来的。

“你们要干什么?”杜成蜡黄色的脸上汗津津的,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剧烈的气喘,“为什么来这里?”

马健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来了?”

“马局,你约骆少华出来喝酒。”张震梁皱着眉头,“最初我没在意,后来发现那个饭店在绿竹苑小区旁边。”

马健被激怒了:“你他妈又对自己人上手段?”

张震梁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有回答。

杜成上下打量着马健,忽然上前一步,从他衣袋里揪出一副手套。

“你要干什么,你他妈疯了吗?”他指指马健手里的警棍,“处决林国栋?”

马健劈手夺过手套:“和你无关!”

“他疯了,你也疯了吗?”杜成转向马健身后的骆少华,“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骆少华低下头,咬着牙,一言不发。

四个人站在楼道口,一方怒目而视,一方沉默无语。几秒钟后,声控灯悄然熄灭,随即又重新亮起。

几乎是同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在楼道中响起。

四个人齐齐地向楼道里望去。一个年轻女孩站在台阶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堵在门口的他们,似乎也被吓到了。

杜成上下打量着女孩,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马健和骆少华。

震惊。不解。失望。

两个人的脸上是同样的表情。不一样的是,骆少华似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突然,杜成的脑海里亮起一道闪电,他一下子意识到马健和骆少华此行的真正目的。随即,他的五官就扭曲起来,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女孩紧张地看着门口的四个人,犹豫着迈下台阶,想从他们中间穿过去。马健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在她身上寻找渴望已久的答案。

女孩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看都不敢看他们,经过杜成身边的时候,缩起肩膀,似乎想尽快逃离这四个奇怪的男人。

杜成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女孩一惊之下,尖叫起来。

“震梁,带她出去!”杜成依旧死死地盯着马健和骆少华,径自把女孩推向张震梁。

张震梁应了一声,拽起不停踢打的女孩,向园区外走去。

“你干什么?”

马健面色大变,低喝一声之后陡然暴起,伸手去阻止张震梁。不料,刚一起身,他就被杜成一拳打在脸上。

马健被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在骆少华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再抬起头时,面前是杜成愤怒至极的脸。

“马健,我操你妈!”杜成举起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你他妈算什么警察,你们,还他妈是人吗?”

马健也红了眼,挣扎着要冲过去。然而,骆少华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他,马健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拳头,对杜成嘶吼着。

“你他妈认为我就是为了自己?”马健双眼圆睁,拼命撕扯着骆少华抱在腰间的手,“少华跟了他二十二年!你呢?你他妈还能活多久?大家平平安安过个晚年—不好吗?”

“你他妈放屁!”杜成指向园区之外,“那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为了达到目的,就让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