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在线阅读:奇怪的凶器
TXT下载地址:希区柯克作品集,希区柯克小说下载,希区柯克悬疑故事集txt精装典藏版,悬念大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自导的悬疑故事集,每个小故事都或多或少包含了恐怖,悬疑,超自然等元素,每集开始都是由导演本人拉开序幕,等到故事完毕,又由导演本人闭幕总结。每个故事都很精彩,令人拍案叫绝。
奇怪的凶器房间里到处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凶器,但是击毙杜瓦特的凶器是我当警察二十多年来所见过的凶器中最丑恶的。
那是一个死人头骨。它被抛在尸体旁边,已经四分五裂,还沾了不少血迹。从尸体的伤痕判断,凶手使用的力气可不小。
这是一个宽大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皮封面的旧书籍,墙上装饰着古老的墨西哥和中美洲艺术品和手工艺品,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冷酷、阴森的感觉。
昆比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绝不会相信。”
“是啊。”
我们来到起居室,克劳德坐在沙发上,衣服和手背沾了许多血迹。他大约四十岁,看来很胆怯、懦弱,不会伤害人。但是,就在半小时前,他打电话报警,自称是杀害杜瓦特的凶手。
我们都知道克劳德和杜瓦特。这大房子是死者的,房屋坐落在城中的高级住宅区。
杜瓦特是一个人类学家,很有声望,而且很富有。各大学的人类学系都争相聘他去演讲或座谈,他对早期哥伦比亚人的研究特别有心得。
克劳德是死者的助手,行凶时没有他人在场,克劳德供认说:“我是在一阵盲目的狂怒中打死他的。”我们不知道动机是什么,也没有想到会用那种凶器。
我冷静地问:“克劳德,你想不想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说了,我杀了杜瓦特。”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柔顺,“起初我曾想使事情看起来像是窃贼进来干的,但那得花好多工夫,我又不善于撒谎。还有,我特别疲倦,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你为什么杀他?”昆比问。
克劳德缓慢地摇摇头,似乎无法将理由说出来。
我说:“你为什么用死人头骨呢?你是从哪儿弄来这玩艺儿的?”
他闭了一会儿眼,说:“杜瓦特把它放在书桌上,当我下手的时候,他就坐在写字台那儿。”
“他把死人头骨放在书桌上当摆设?”昆比奇怪地问。
“他说喜欢看见来访者见到它的反应,他有一种恐怖的幽默感。此外,他把它当做是死亡的提醒。人不能永生,迟早会死亡。”
克劳德告诉我们,他做杜瓦特的秘书已经八年了,这期间,他帮杜瓦特整理资料,起草文章、写信,陪他去墨西哥以及中美洲等地考察。
平时,他就住在这里。
杜瓦特太太六年前离开丈夫,他没有再娶,也没有亲戚。我们问他,杀死主人是否有预谋,他说不但没有预谋,连争吵都没有。
“那么,什么事惹得你生气而动了杀机?”我问,“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严肃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沉重地叹口气说:“一个启示。”
我和昆比耐心地等着他说下去,他说:“昨天下午,我接到另一位颇有地位的人类学家的来信,他提议我去为他工作,薪水比这儿高。我经过仔细考虑,决定应聘。我把人家的提议和我的决定告诉杜瓦特,他立即回绝,不准我辞职。还说,我一旦不为他做事,不住在他家里的话,就不能保持我的缄默。他命令我留下,警告说如果我不留下,他就采取对我不利的措施。”
我说:‘等等,保持缄默是怎么回事?”
“六年前发生的事。”
“什么事?”
他沉默了几秒钟,说:“他太太和情人之死…那人是个巡回歌手。那事发生在波利湖杜瓦特的夏季别墅。”
轮到我们沉默了。昆比打破僵局问他:“可是刚才你告诉我现太太六年前离开了他,不是死亡。”
“我说了吗?是的,我想我是说了。这谎我说了多次,说了好几年。杜瓦特太太和她的情人死在波利湖是千真万确的事。”
“他们怎么死的?”
“窒息而亡。事情发生在六年前,九月里的一个星期六。那天一早,杜瓦特决定到别墅去小住,那时他正在写一本书,他认为换个环境也许有所帮助。八点钟,他单独开车上山,我还有琐事要做,所以一小时后,我开自己的车跟上山。当我到了别墅的时候,发现杜瓦特和两具尸体在一起,一具是到南部去旅游的杜瓦特太太,另一具是个男人,两人一丝不挂。杜瓦特说,他抵达别墅时,里面全是瓦斯,他打开门窗驱散毒气后,发现他们俩陈尸在那儿。他说,那是意外的惨剧,卧室的瓦斯管漏气。”
“你相信他的话吗?”我问。
“是的,我当时吓呆了,不相信杜瓦特太太会做出这种事,她年轻美丽、娴静、文雅…”
“杜瓦特怎么处理这事的?”
“他十分冷静。我提议报警,他不答应,他说那是丑闻,报纸一宣扬会影响他的声誉和前途。他说我们自己可以处理尸体,随便在湖边找个地方埋掉就行。对外就说杜瓦特太太的失踪是由于婚姻的不协调,她离开他回波士顿去了。他认为没有人会查问这件事,因为他们没有亲戚朋友,而且凭他的地位,也绝对没有人问。结果证明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昆比说:“这么说你把这秘密保守了六年,直到今天早上。”
“是的。”
“如果你离开他的话,他会对你来取什么措施?要伤害你?”
克劳德疲倦地点点头说:“他说要杀死我。”
现在答案似乎明朗了,我立刻说:“杜瓦特太太和她的情人不是死于意外,是他谋害的?”
“是的,他发现他们在床上,他气得火冒三丈,自尊心大受损伤,杜瓦特太太犯罪不可原谅,必须以快速方式处以极刑——杜瓦特为人就是这样。他先用拳头击昏他们,然后又用枕头闷死他们。就在这时我到了,他就用瓦斯漏气来搪塞我。如果我不相信那说词,如果我不听他的计划,他说他就连我一起杀了,就在那地方下手。”
我说:“因此他一威胁你,你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抓起头骨砸他的头。”
“不完全这样。”克劳德说,“我对他的自白恶心透了,又憎恨自己参与这桩丑恶的事;我发现自己讨厌他,要让他吃点苦头。可是,我不是生性凶残的人,实际上是个懦夫,如果不是他又做了一件事的话,我就不会下手。”
昆比打断他的话:“快点儿讲。”
“今天早上,他告诉我一件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告诉我。”克劳德颤抖地继续说:“杜克特书桌上的头骨我一直以为是来自墨西哥,实际上它来自波利湖边,是他太太的头骨。我气得眼前发黑,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打死了他。你知道,我在那书房工作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摆在桌上的那个头骨,是我暗地里爱恋的女人的遗骨…”
化妆间里的眼药水
布朗看到晚间电视新闻才知道费尔丁马戏团出了意外事故。
布朗是哥伦比亚保险公司的调查主任,他们公司和那个小马戏团有二十五万元的契约。
出事时正在表演空中飞人。尼克双膝勾在摇摆的秋千上,双手抓着他的小姨子,而他的妻子汉娜正在绳索的另一端,准备表演高空连翻三次跟斗的惊人绝技。
鼓声震耳欲聋,观众屏息等待。汉娜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她与死神挑逗的摆荡,这时候她妹妹荡回汉娜刚刚离开的秋千上。
汉娜翻了三个跟斗,伸手要去抓她丈夫伸过来的双手,但是距离太远了,她没有够着。她惊恐万状地在空中乱抓一阵,猛地栽下来。
下面没有安全网,汉娜当场死亡。
随该团旅行拍纪录片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如实拍下了全过程。
另据报道,费尔丁马戏团经济困难,如今又失去最叫座的节目,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布朗关掉电视,等候电话。一个小时后,老板打电话指示他搭乘早班飞机到圣安东尼奥。
第二天上午,布朗被引进费尔丁的办公室,那是一辆有冷气设备、装置齐全的拖车,停放在海明斯广场一角。
马戏团老板向布朗介绍一位坐在他对面的黑人说:“我要你见见本市警察局的马克警官。”
警官慢吞吞地说:“我和费尔丁是老朋友,我们小时候在一家马戏团里工作过。费尔丁一家在圣安东尼奥很有名气,他哥哥是一位有名的眼科医生,他妹妹…”
费尔丁截断他朋友的话:“我相信布朗先生不是来这里听我的家史的。”
“好吧,”警官说,“警方确信它是个意外事件。”
“关于这事,”布朗回答,“我们公司也希望知道真相。”
“给汉娜验尸的医生说,她是直接跌落摔断脊椎致命的。”费尔丁说。
“我们检查过绳索,”警官说,“尼克也检查过,没有做过手脚的痕迹。”
“验尸报告呢?”
警官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说:“遵照你们公司的要求验过尸,一小时前我接到验尸报告,没有心脏病或其他生理障碍。”
“麻醉品或中毒呢?”
“也没有。”
“你明白了吧?”费尔丁说,“确实是个意外!所以我想你们公司必须付二十五万元!”
布朗说:“你的每个高手都只保了五万元的险,二十五万元是保你的团完全被毁,比如一场火灾,或者是其他灾难。”
“可是现在我失去了最叫座的节目…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费尔丁无力地说,“对我们这么小的马戏团来说,这可是灭顶之灾啊。”
布朗关上他的公文包说:“公司同意赔偿的时候我们再谈条件。现在我想四处看看。”
“当然,请便。我一会儿再来找你,我先等一个重要的长途电话。”
“我得回局里去了。”警官在起身离开的时候说。
布朗走下有冷气的拖车,正要转向市民大街的时候,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拦住他。
“你是从保险公司来的人?”她急迫地问道。
她个子矮小,瘦削的脸上有一对锐利的褐色眼睛,头上的黑发在德州的明亮阳光下闪耀。
“嗨,我是的。你是…”
“我叫蓓琪。”她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是汉娜的妹妹,对她的死,我得和你谈谈。”
他们来到矗立在展览会场中心的水塔前,乘电梯登上塔顶。在酒吧找了个座位,布朗叫了冷饮。
“现在,蓓琪小姐,你要告诉我什么?”他问。
“我姐姐的死亡并不是意外事件。”
“呃?”布朗抬起头问,“你有证据吗?”
“如果你是指在法庭作证,那是没有。不过我知道她昨天发生的事情,汉娜不会失手…她不会失手!”
“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姐姐有什么不同或特别…我是指表演之前或正表演的时候?”
“没有。等等,有的,我们俩在台上的时候,她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
“我没听懂,好像是魔…符一类的东西。”
“魔符?你没有感觉到她不舒服?”
“没有。不过我知道有人做了什么,他想干扰她。”
布朗思索着她的话,又问:“谁想要你姐姐死掉?”
“我想有几个。”
“说说吧,是谁?”
“有老板本人,那个费尔丁。”她厌恶地回答。
“为什么他要杀害他的大明星?”
“因为本季末她就要离开他,有人出高薪要她跳槽。”
“她丈夫对她的离开怎么表示?”
“尼克吗?”她垂下眼睛,看着她面前半空的杯子,“姐姐要和他离婚。”
“为什么?”
“尼克很爱汉娜,但是他表示爱的方式很古怪。他脾气不好,又酗酒,当他酗酒的时候,他就非常粗暴。他还爱嫉妒别人。”
“你姐姐是个美丽的女人。”
“她比尼克年轻得多,他一直害怕失去她。两个月前,尼克整天泡在酒吧里,汉娜气得想要和他分手,她知道他容易吃醋,就开始和彼德假装亲热。”
布朗问:“对不起,这彼德是谁?”
蓓琪微笑着说:“他是我们的小丑儿,是驯兽师葛丽亚的男朋友。但是没想到彼德假戏真做,他愿意离开葛丽亚和马戏团与我姐姐私奔。”
“葛丽亚对这事怎么表示?”
蓓琪两眼眯成一条缝,说;“葛丽亚和她的狮子一样凶猛。”
“你姐姐没有向葛丽亚解释吗?”
“当然解释了,但是她没想到彼德会认真,她只是要使尼克妒嫉而已。”
“葛丽亚相信她吗?”
“我看是不相信,尤其是谣传汉娜要离开尼克和马戏团之后,更不相信了。”
布朗脑子里重温一遍蓓琪的话,说:“那么,现在至少有四个人想要汉娜的命。”
“差不多。”
“还有第五个吧?蓓琪你呢?现在你不是要失业吗?”
蓓琪轻巧地避开话题:“我在马戏团里不是一个重要角色,我只要工作到我的未婚夫大学毕业,我们就能结婚。”
布朗小心地观察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十五分钟后,蓓琪和布朗走进表演场,他们发现马戏团一片纷乱。顶棚被拆下,放在地上,活动椅堆置在一起,有人正在扫盖在地板上的软树皮。
蓓琪指着一位黑皮肤、健壮的男人说:“尼克在那里。”
布朗用评判的眼光看了那人一眼,不想和他多纠缠。
蓓琪介绍他们认识,告诉尼克布朗来的目的。
尼克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没有理由抓不住的。我们练习得非常完美、纯熟,表演过上百次。她就是蒙住双眼也可以表演。”突然,一阵抽泣咬住他的喉咙,“我试着去抓她!我试了,但是她离得太远。”他说完很快转身走开了。
蓓琪看着他的背影,最后说:“我从没看见过他这样,他是真难过了。”
布朗告诉自己:也许他是在表演。
他的思路被场里传来的两阵吼声打断了,一个声音来自一头狮子;另外一个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正高声下命令。
“那就是驯兽师葛丽亚。她受工作的影响,试着驯服每一头她遇见的动物,尤其是各种不同的两脚雄性动物。”
布朗笑着说:“谢谢你的警告。”
布朗看着那位迷人的女人轰赶野兽。瞧她那双眼睛!它似乎有能催眠的魔力。难怪她能驾驭狮子。他怀疑她是否能用催眠术把树上的鸟赶下来,或者用同样的方法使一个表演特技的人从高空坠下。
葛丽亚把狮子关在笼子里,向他们走来。
“失事时你在干什么?”布朗问。
“我正在这里准备把动物赶进场表演。”她说话轻柔,显得很造作,“我得和我的狮子谈话,要它们准备表演,那是一种仪式,观众喜欢这样。”
“汉娜表演之前,你看见她没有?”
“我只在她要进场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你没有和她谈话?”布朗问。
葛丽亚看了他足足有五秒钟:“布朗先生,我和汉娜没话可谈!现在失陪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说着,她转身离开他们,回到那些转来转去、虎视眈眈的狮子那里。
蓓琪和布朗继续绕着前排座位的水泥道走,经过那些贴在墙上的海报时,蓓琪指着一张海报说:“那就是彼德穿戏装的打扮。”
那人一副典型的小丑打扮。他头上戴着一顶圆顶窄边帽,脸上戴着假鼻子,更特别的是,他还戴着大大的橡皮手套和橡皮脚模。他说:“要穿戴它可要花费不少时间。”
“的确,连那只假手都要找人替他系。”
他们来到小丑的化妆空前。门开着,小丑穿常服看来也和普通人一样,他正匍匐在地板上。
“这是你的新节目吗?”蓓琪问。
彼德惊讶地抬起头,他一看见布朗,就站起来说:“是那该死的隐形眼镜,刚刚掉了一片,麻烦的是,它太小了,小得我需要眼镜才能找到!”
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住布朗的注意,他说:“我想我看见了。”他拣起塑料的凹形镜片。
“哦,谢谢你。”彼德说着将镜片放回小盒子里,“我老是戴不惯它。”蓓琪介绍他们认识,同时解释布朗来的目的。
“我没有看清楚,”彼德回答着布朗的询问,“我正在观众席中忙着,当我听见他们的尖叫时,我一转身,刚好看见…”他咽了一口口水,“…她落地。太可怕了!真可怕!”
很明显,彼德正努力想掩饰他对死者的悲伤。
他们离开彼德,继续向窄窄的过道走去,最后停在一扇开启的门前,蓓来说:“这是汉娜和尼克的化妆间,我的在隔壁。”
化妆室很小,有两个梳妆台,每一个梳妆台都有一面大镜子,靠近门边的那一个是汉娜的,上面摆满冷霜瓶、粉饼、卷发器、眼线笔和化妆纸。在那零乱的东西中,有一个带标签的小玻璃瓶吸引住布朗的视线。
布朗拿起瓶子,那是一个名牌眼药水,盖子上有一根滴管。他问:“你姐姐常用这个吗?”
“她眼睛患有结膜炎,她认为是化妆品过敏。”
布朗沉思了一会儿问:“她表演之前点眼药吗?”
“她一天点好几次,总是在表演之前点,她说服药水使她舒服,看得清楚。”
一个念头钻进布朗的脑海里,它使整个事情有了转机。如果预感成为事实的话,他就没白拿人家薪水。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他拿起那只小瓶子,塞进外衣口袋。
回到表演场,布朗看到一群摄影人员正在拍摄拆卸的情形,立刻,他又有了另一个想法。
布朗等到摄影人员拍摄完毕,才向制作人员自我介绍。
布朗问那位制作人他是否可以看他们前一天拍摄的影片,制作人表示愿意帮忙,并告诉布朗他们公司的地址,说:“六点钟左右你来,行吗?”
布朗道了谢,离开表演场。他出去以后,顺道查了一下电话号码簿,找到一个化验所的地址。他把从汉娜梳妆台上弄来的瓶子送到化验所,请化学分析员往旅馆打电话将结果告诉他。
五点五十五分,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到世纪影片公司,它坐落在城边。
那制作人已经把放映室准备停当。
“昨晚你在电视上看到的,”他们开始放映之前,制作人解释说,“是我们匆匆编纂给晚间新闻用的,你现在要看的是两部摄影机拍摄的完整影片。我们用一部大角度镜头拍全部场面,另一个专门拍特写镜头。”
灯光熄灭,银幕再次显示汉娜致命时刻的一切。
银幕空白一阵后,又放出另一架摄影机所拍的影片。布朗先看到几个观众的特写镜头,然后镜头摇向两姐妹站脚的地方。他看见蓓琪闪出银幕之前,汉娜曾和她说了什么。当汉娜独自站在那里时,她表情非常惊恐。“重放这个镜头。”布朗说。
布朗的疑虑被证实了。在那宽大的银幕上,他注意到一些电视荧屏上所忽略的细节。汉娜惊慌地眨着眼睛,当秋千摇摆过来时,她摸索着去抓,同时上了更高的一级准备跳,又犹豫了一下,这时她仍在眨眼睛,然后再扑出去。
毫无疑问,那短暂的犹豫扰乱了计算的结果,使她离尼克太远。
布朗站起来,放映间的灯也亮了,他说:“谢谢你,我很受启发。”
他回到旅馆,刚好接到化验所来的电话。
他和化验所的人谈了一会儿。
布朗挂上电话,立刻给警察局打电话,要求马克警官做一件事。
等候警官回话时,布朗在房间里踱步。一个个疑团渐渐有了头绪,他懊恼自己曾考虑赔偿。
不久,电话铃响了。
“你是对的,”马克警官说,“汉娜的两眼瞳孔有扩张。”
布朗请警官在马戏团和他见面,然后乘电梯到旅馆的药店,向药剂师问了一些问题,然后跳上一辆出租车。
马克警官在拖车办公室外等候他。当他们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马戏团老板正在打电话。
费尔丁看见两人脸上严肃的表情,立刻挂断电话。
“费尔丁先生,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布朗说。
他注意到费尔丁突然紧张起来。
布朗继续说道:“我们公司不准备赔偿你。”
费尔丁立马儿就急了,他大叫:“可是那是一个意外事故,有几千人可以做证!”
“很可惜,不是意外,而是策划的结果。”
“我不懂。”警官说。
“今天下午,”布朗解释说,“我重看了一遍工作人员拍的影片,片中有汉娜的特写镜头,在表演中途时,她曾经拼命地眨眼。”
“这有什么不对吗?”费尔丁问。
“她妹妹告诉我,此时汉娜曾向她说了句话,好像是‘魔符’,但实际上她说的可能是‘模糊’,她的眼睛生了病,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现在与事实吻合了。”
“她最近眼睛一直不好,”费尔丁主动地说,“好像是化妆品过敏引起的。”
布朗点点头说:“所以她开始用眼药。今天下午我将她用的眼药水拿去分析了。”
费尔丁没有说话。
“瓶子里的药仍是汉娜常用的那种眼药水,但瓶口的滴管上残留的药水却是眼科医生给病人检查前散膜用的。有人替换了眼药,使得汉娜视线模糊,失手坠地。”
费尔丁跳起来,把椅子砸向墙壁,大叫:“是彼德!他最近也检查过眼睛,刚刚配了一副隐形眼镜!”
“我最初也这么分析过。”布朗说,“但是我稍稍做了一点调查。散瞳药属于医药办公室管制药品,普通药店买不到,它是由制药厂直接卖给眼科专家的。这种药只需在两眼各点一滴,瞳孔就会在二十分钟内扩大,因此彼德用那种药的机会很少。”
马克警官说:“听你口气,好像你知道是谁下的手似的。”
“当然知道。”布朗说,“这个人先偷偷地把眼药调了包,等汉娜点完眼药上场表演时,又溜进化妆间把原来的药水再倒回来。可是他忘了一件事,由于空气压力,瓶口的滴管还残留有散瞳药水。”
“马戏团里的任何人都可以调换。”费尔丁大叫,“比如尼克,他和汉娜在同一个化妆室里。”
“但他没有地方弄到药。至于其他人,葛丽亚出事的时候正和她的动物在一起,彼德正在人群中戏耍。即使他能溜开一会儿,他戴着那些笨重的假手套也不能迅速把那些药水倒回去。只有一个人,他不参加表演,又可以在后台自由走动,还不会有人注意到,因为他在后台是很自然的事。那人就是你,费尔丁先生。”
费尔丁哑口无言。
“你是惟一能获得这种眼药的人。”布朗说,“你哥哥是个眼科专家,他就住在圣安东尼奥。”
费尔丁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说:“我不得不这样做,她要离开我,她一走,我一切都完了,我得领到那笔保险金!你看不出来吗?那是我淮一的出路!”
布朗走出办公室,在拖车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
黄昏的天气凉快多了,清风徐徐吹来。他看看手表,还有时间赶得上回纽约的晚班飞机。
但是,干嘛那么急?他想先去找蓓琪,他有许多事要告诉她。
椰子糖
迈克尔警探一开始就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不管怎样,当他护送芭芭拉小姐从医院回家时,他不再是一个粗扩硬朗的警探了。医院的紧急手术并没有挽回芭芭拉小姐的妹妹的生命。
他慢慢地开着车。芭芭拉小姐端正地坐在他旁边,迈克尔警探很容易想到那段已被人遗忘的日子:星期日早晨,两个小女孩准备到街上的教堂做礼拜。她们戴着白手套,穿着浆硬的、有衬里的裙子,头上流着两条系有缎带的辫子。现在,她们中有一位去世了,是被一个歹徒掐死的,凶手可能在街上的每一幢屋子里,使街坊四邻人心惶惶。
迈克尔警探在庭院车道的阴暗处刹住汽车,用充满精力的步子跳下车,替芭芭拉小姐开车门。
当她伸出纤细的手搭在他伸出来的胳膊上时,她是那么弱不禁风。他把她送到法式落地门前,她开了门,他跟随她来到屋里。
灯光下,迈克尔警探发现屋里干净整齐。
芭芭拉小姐已有七十五岁,她的两只眼睛在轮廓美好布有皱纹的脸上,如同两个忧愁的蓝色水池。
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善地说:“迈克尔先生,请随便坐,喝杯茶吗?”
“好吧。”
当她忙着摆茶壶和杯子的时候,她说:“我知道你要问些问题,请问吧,不要拘束,我准备好了,迈克尔先生。”
她平静地讲述着她的故事。
她和她的孪生姐妹单独居住在这里,很少娱乐,偶尔和她们仅有的三两个朋友喝茶,玩桥牌。
他清清喉咙说:“现在,谈谈今晚的事…”
“白天没有任何预兆晚上会有事。”她说,声音有点地发抖,“下午我用新轧碎的椰子做了一些椰子糖,偶尔做点儿糖是我的嗜好,迈克尔先生,这是我们家的习惯。”
她吸了口气说:“离我们这条街不远,有一家穷人,一位年轻女人独自带四个孩子,其中两个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真怪…就像我和我妹妹。”
迈克尔警探点点头,两个小孪生姐妹和两个老孪生姐妹可能会培养起一种密切关系。
“我们常常在杂货店看到她们,或看见她们在街上玩。过去一年多里,我妹妹和我常为孩子们做些小事情,帮帮他们。”
“你们真好。”迈克尔警探说。
她的一对蓝眼睛抬起来看着警官说:“得到报酬的是我们。我们喜欢孩子,喜欢和他们一起欢乐。今天,我们听说那对孪生女中有一个生了病,我便去找医生,那孩子渐渐好起来,对我说想吃我做的糖。我安慰她说,下次来一定给她带些椰子糖。”
“今晚你妹妹去送椰子糖?”
她点点头,泪光在眼中闪耀:“她准备送完糖坐一会儿立刻告辞。但她根本就没送到。她的久久未归使我不安,便打电话给那边公寓的管理员,请我妹妹接电话。但他说她不在那里,也没有去过那里。”
有一会儿她陷在回忆中,柔软的嘴唇抿成一条痛苦的线。
她终于又开口说:“我出去找她,发现她…在杂货店旁边,黑暗的小巷里。”
她双手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继续说道:“我走过那里,听到轻轻的呻吟声,然后,我看见她伏在那里的影子,他打伤她的头…当他抢走她皮包的时候,还吃了那些糖…·”她全身一阵颤抖:“受伤人在他脚边,他还在吃糖!”
“也许是个吸毒的,”迈克尔警探说,“嗜糖是个标志。”
“我妹妹告诉我,那是个年轻人,个子很高,脸上有个W型疤痕。”她哽住了,脸色惨白。
迈克尔警探伸手碰碰她瘦削的肩膀,它使他想到鸟儿柔软的翅膀:“芭芭拉小姐,我为你安排在别的地方过夜吧。”
“谢谢,不用了,这是我的房子,我不想离开它。”
“好吧,”迈克尔警探说,“不过,我必须警告你,这个案子是过去六周来这一带所发生的第四个抢劫事件,可能还有别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你妹妹是头一个丧命的人。”
芭芭拉小姐脸色一红问:“都是同一个年轻人下的手吗?”
迈克尔警探站起身说:“我们不能肯定。有个女人在失去知觉前看了他一眼,她描述的和你一样,包括面颊上W型疤痕。”
她说:“那么说,你们一直在企图阻止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野兽,只是运气不好。”
“是的,”迈克尔警探承认,“不过,我们仍在努力,我要你相信这点。”
迈克尔警探回到总局,脑中一直想着她的事。
在无线电通讯室里,迈克尔警探发布命令:“逮捕一位高个子、二十多岁、脸上有W字型伤疤的嫌疑犯,他在抢劫时杀人。”
这以后,迈克尔警探每天晚上开车在芭芭拉家附近巡逻。
迈克尔警探喜欢芭芭拉小姐的举止。每天晚上天一黑,她就走出那幢老房子,朝西走过杂货店,过十字路口,再走完下一条街。然后,再照原路走回来。
那人影看来脆弱而无助。她总会停在她家门前,回头看她走过的黑暗的石子路,然后再进屋。接着,幽暗的灯光就会在楼上有窗帘的窗后亮起来,芭芭拉小姐准备就寝。
她在妹妹下葬后开始做这种夜间巡礼,风雨无阻,就好像悲伤在逼迫她去重踏那些道路,感受她孪生妹妹的痛苦。
迈克尔警探真替她担心,那个杀人凶手可能就在树影里,在黑暗的门边。他希望她新近培养的这个怪癖是短暂的,不久就会消逝。但是,假如她还这样做的话,他就得找精神医生了。
三个星期后,迈克尔警探和往常一样,守在一个广告牌后面注意着对面的道路。
夜是阴沉的,他看看手表的夜光指针,她比平日的时间迟了十分钟。
突然,那熟悉的人影迈着优雅的步子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正接近杂货店的阴暗处,就要过街时,也注意地看着四周。
他不希望她成为歹徒攻击的目标,不能让她再重蹈覆辙。
他正斜跨街道要去阻拦她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高高的人影猫着腰从胡同口的黑影里出来,溜到她身后抱住她,一手勒住她的脖子,一手抢她的皮包。
“站住!”迈克尔警探大声喊。
那人把芭芭拉小姐摔在路边,躲进杂货店的墙后。
芭芭拉小姐急忙站起来,拦住迈克尔警探。
“迈克尔先生!”
她抓住他的手臂,倒在他的身上,把他撞得失去平衡。他踉跄几步,肩膀撞在屋角上。
她抱住他说:“迈克尔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她瘦削的手抓住他的衣服,他试图甩开:“看在老天爷份儿上,芭芭拉小姐,放开我!那家伙逃走了。”
“迈克尔先生,别为我冒险,他可能带有武器。”
“芭芭拉小姐!”他着急得要命,双手使劲想从她的抓握中挣脱。她却向后倒在地上,同时发出一声叫喊。
迈克尔警探在她旁边跪下来,眼睛向空无一人的胡同投去失望的一瞥。
她的脸色苍白。
“芭芭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他伸手扶她起来。
她没有用他扶就站起来说:“不,是我自己绊了自己的脚。”
“你看没看见那个强盗的脸?”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蓝色烛光在幽暗的街上一闪,“不太清楚。不过够了,他很年轻。脸上有W字型的伤疤。”
回到警局,他洗了个澡,却没有洗掉心中的不舒服。
当他正用力关他的柜子时,联络中心的警察在门口喊他。
“什么事?”
“刚刚有电话来,我想已经找到你那个专从身后掐人的凶手了。年轻人,个子很高,脸上有疤。”
迈克尔警探的头不疼了,问道:“在哪儿?”
“沿河街—一四号的弗利公寓。他的女朋友下班回来,想到他房中幽会,结果尖叫着跑出来。她发现情人趴在地板上死了。”
迈克尔警探赶到弗利公寓,在一间令人窒息的房间里,看到一个伏在床边的尸体。
“是我们要的那个人吗?”迈克尔警探端详着那张有疤痕的瘦脸问。
一个警察回答:“看样子是。他的伤疤太独特了。”
迈克尔警探走到衣橱前,里面堆满了死者抢来的各式女用提包。哪一个是她的?他记得那天晚上歹徒在杂货店旁抢劫芭芭拉时,有白光一闪,好像是个小手提袋,深色镶白边。
他脚边的那堆东西上,有一个镶白条、式样很旧的蓝色皮包。
迈克尔警探捡起来,发现它的开关断了。他打开包,突然停止了呼吸。皮包的角落里有一块包着糖纸的糖。
他慢慢剥开糖纸,里面是块可口的椰子糖。
“医生,”迈克尔警探大声问,“我们这位凶手怎么死的?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你们这些家伙总是那么急。”医生说,“好吧,我敢打赌,这个残酷的人死于中毒,他服了砒霜。验尸官会证明我的。”
“化验室的人在地板上找到的小薄纸是老式糖果店用来包糖用的。”另一个警察说。
迈克尔警探说:“我对他们发现的事从不感到惊讶。”
芭芭拉小姐身披法兰绒睡袍,脚穿拖鞋,把迈克尔警探领进客厅。
“抱歉吵醒了你。”迈克尔警探说,“不过,需要这么做。”
“要喝茶吗?”
迈克尔警探凝视着她,叹了口气说:“这次不喝了,请坐。”
她在沙发边上坐下来,双手静静地搁在膝盖上。
迈克尔警探问她:“你的皮包是暗蓝色带白边的?”
“是的,那是我的,我相信你已经找到它了。”
“是在一个死者的房里找到的,一个年轻的死者,脸上有W字型疤痕。”
他发现她唇边有细微的笑意。
他吼道:“芭芭拉小姐,你把我骗了!”
“哦,不,迈克尔先生!我没骗你!”
迈克尔警探愤怒地踢了一下桌腿,说:“你拿自己作诱饵,每天晚上出来散步,目的在等候他回来,希望他攻击你。当他攻击你的时候,你拦住我,好让他拿着你的皮包和里面的东西逃走…也许里面有点儿现钞,还有掺有砒霜的糖!”
“我从哪儿弄到…·”“别装蒜!”迈克尔警探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来,“你有玫瑰花园,谁都可以在药房弄到砒霜。你扔给他含有砒霜的糖,他几乎全都吃了。”
“全都吃了?”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他从那边公寓衣橱里拿来的糖。
他故作小心地剥开糖纸说:“这是塞在皮包角的一个,他没有吃,你承认不承认是你做的?”
她慢慢站起来说:“那是一块可爱的糖,迈克尔先生,它虽经过那么多人捏过,还是很可爱。”
她趁他不备,一把抓过那块糖丢进嘴里,在迈克尔警探弄明白之前吞了下去。
迈克尔警探瞠目结舌地接受着她柔和的微笑。
“迈克尔先生,我吃的是有毒的糖吗?”
他摇摇头说:“我相信你有勇气做任何事情,芭芭拉小姐。你刚刚吃了一块有毒的糖,但我相信,一块糖里的含毒量不足以杀死你。”
“你会以毁灭证据逮捕我吗?”她问道。
“我不能那么做。”迈克尔警探说,“即使我们可以证明你做了一块有毒的糖,可你并没有请任何人吃,但那个皮包却是一个罪犯攻击你的证据。”
她陪他走到门口:“迈克尔先生,你愿意再来喝茶吗?”
他打量了她一会儿说:“不,我想我永远不再见你了。”
她温柔地拍拍他的手,又点点头。然后她站在门前,看着他在黑暗中逐渐走远。
移花接木
星期五下午四点,当我把车拐进自家用的车道时,发现一位肥胖的男人正在关我家的前门。
我很惊讶,他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人。
他也看见了我。他站在那儿,脸上装出一丝微笑,那笑容很虚伪,即使离他有三十米的距离也看得出。
我下了车,他的笑容顿时消失。那是因为我一睑的愤怒表情,还有我六英尺三英寸、体重二百三十磅的高大个子。
至于他,不算什么——只是一个肥胖、矮小的男人,看来很软弱,不堪一击。
“你是谁?”我问,“你在我屋里搞什么鬼?”
“你的屋子?那么你就是怀特先生了。”
“你怎么知道?”
“你的信箱上有名字,怀特先生。”
“你在我屋里做什么?”
他迷惑地说:“可是我没有在你屋里呀!”
“别和我来那套,我刚刚看见你关门的。”
“没有,怀特先生,你弄错了,我只是‘离开’这扇门,我敲门,没人回答。”
“别和我狡辩,以为我没看见。告诉你,我的视力很好,现在,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的。”他说,“我是便利吸尘器公司的业务代表,我来这儿问问,你们家是否…”
“有证明吗?”
他在西服暗袋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张小小的白色名片,递给我。上面的名字是“富曼”,便利吸尘器公司的推销员。
“我要看你的驾照。”我说。
他有点儿不安。“这真是尴尬,怀特先生,”他说,“我,…嗯,今早把皮夹给丢了…”
我一把揪住他,押着他走到门前。
我看看防盗铃,红灯没亮。看样子,他没碰过防盗铃。
我打开门,把他推进屋里。屋里有一些霉味,屋子关闭几天后总有那种味道;我已经出门八天,原先计划去纽约做十天的生意旅行的,而我的管家一周只来一次。
我扫了一眼房间,每样东西都没有动:电视、音响,我收集的一些东方艺术品,都原封未动。
但是我最关心的东西是我书房里锁在保险柜里的一些秘密记录和账册。
我让他脱下外套,搜遍所有的口袋。又翻了他的裤子口袋,一无所获。
我又让他转身,像警察在电影上做的那样,拍拍他身上,结果什么也没有。
“怀特先生,这全是误会,”他说,“我不是贼,我是吸尘器的推销员,你已经彻底搜查过我了,你知道,我身上没有任何属于你的东西。”
也许没有。但我明明看见他在关我的屋门,正要离开。我感觉到这个小矮子一定偷了我的什么东西。
可是,偷了什么?那东西在哪儿?
我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推进浴室。
他稳住身体,转过头来说:“怀特先生,这是迫害行为,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那要看情形,也许把你交给警方。”
“警方?可是你不能…”
我从门上取下钥匙,把他锁在里面。
我下楼到书房。法国名画家马蒂斯的画安然未动,画后面的保险箱门锁着。我打开保险箱,记录、账册全在那儿,一样没少。
假如这些东西落在坏人手里的话,我的处境就会尴尬万分,也许还会有层出不穷的勒索事件发生,最坏的可能是出命案。并不是我在做什么不法之事,而是我做的一些账目中,有些涉及到一些暗账。
我查看保险柜里的其他东西——两千元现金,一些珠宝,一些私人文件——那些全在,没有动过。我的写字台上也没有失落任何东西。
我不解地搜寻了屋子里的其他房间。厨房的后门有被撬开的痕迹,外面防盗铃的电线上缠有胶布,像是为了接通电源。
我开始怀疑也许我根本就错了;也许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可是那该死的胖子的确是进来过,而且他没有身份证,鬼鬼祟祟。
他没偷任何东西,也不像是找什么东西。
也许是个私人侦探,来这儿放置什么东西,比如说,栽赃。可是,屋里没有多出什么;如果有的话,经过那么仔细地搜寻,也该找到了。除此之外,如果要起诉我的话,保险箱里早有足够的证据。我对工作胜任愉快,和顾客处得非常好,没有要置我于死地的敌人。
还有,他既然来偷东西,为什么还把防盗铃修好?
我生气、沮丧地返回浴室,打开门。胖子正用我的毛巾擦汗。
看见我进来,他僵硬地问:“怀特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我没有办法,只有让他走。
他大步穿过屋子走出去,走路的样子就像对这屋子很熟悉。
我走回屋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有生以来,我从没这样沮丧过。那胖子肯定已经带走了我的什么东西。
可是,他带走的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怎么带走的?
第二天早上,我找到答案了。”
十点四十五分,我在书房做一项账目时,门铃响了。当我出去开门时,发现门外站着一对衣着整齐的老夫妇,两人都笑容可掬,但我不认识他们。
“晤,”男的愉快地说,“你必定是怀特先生,我是罗查。我们刚刚经过这儿,想再来看看,”他说,“我们看见有汽车停在外面,就希望那是你的车。我们一直想和你亲自见见面。”
我迷惘地看着他。
“这地方很宜人。”他太太说,“我们无法形容住在这儿会多么快乐。”
“是的,怀特先生,”罗查先生同意太太的话,“你的代理人带我们看了这地方,我们立刻就知道这儿是适合我们住的地方,而且价格合理,我们几乎不能相信,这房子只卖十万元。”
愤怒、绝望的感觉,从我心里升起。
我终于明白了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罗查夫妇本应按约定在这儿和我的“代理人”见面,交给他十万元的银行支票,但那时候他们夫妻俩临时有事,未能准时赴约,所以,他们昨天晚上在自己家把钱交给了“代理人”。他交给他们的则是有我签字的各项文件。当然,那些文件上的签名是别人伪造的。可是,我能在法庭“证明”那是假签名吗?我能证明,我没有和那位房地产经纪人共谋欺诈罗查夫妇十万元吗?
哦,不错,我发现那个胖子的真面目了,他是那么聪明、大胆和无耻。
他不曾从我屋里偷走任何东西。
但是他偷走了我的整幢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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