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宅子的事主要还是得晚上解决,所以,我们这趟来了之后,就没有回去,而是一直在车上等到了天黑。吃过晚饭之后,一票人又都下了车,这次谁都没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宅子。

进了大厅之后,外面的司机就把门给关上了,可能是怕有什么污秽冲出去。

我有意跟在那个人后头,一是的确对他很好奇;二是觉得他真正有点儿本事,跟着他还能安全一些。

宅子的内部情况跟我之前所见的那栋基本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栋没有在门口摆钟馗像,真正是空无一物。不过,我们有八个大活人在这里面,倒也不觉得瘆人。

我观察了一下,户型、结构都没有任何区别,更加让我怀疑这两栋宅子根本就是用同一张图纸来建造的。那个人也是四下看了看,什么举动都没有,直接就往楼上走。其余的人就在一层到处看。

我叫许传祥在楼下守着,留意其他人会不会发现什么,就也装作勘察跟着上了楼。

因为其他人都在楼下,我俩又谁都没打光,所以楼上要比楼下黑很多,虽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也是很差的。

我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人的身影直接进了一间屋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坦白说,我是非常讨厌在黑暗里穿行的,但见那个人不用照明,为了表明我也很专业,还是忍住没打开手机。

跟着进了屋,印象中这应该是一个卧室。那个人正猫着腰,打亮了打火机,不知道在地上查看什么。我故意弄出了点儿响动,他也没回头,反而向后伸出手,用手势召唤我过去。

我自然不想错过能套话的机会,刚准备凑过去,我又顿住了。

因为这个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直起身的姿势我看着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想了一下,忽然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之前在万锦荣家的床下,我看见那个假冒的刘瘸子从地上捡东西,用的似乎也是和这个人一样的姿势!

我忽然很后悔跟这个人上来了,迟疑了足有三十秒,我才安慰自己,一定是我的错觉,毕竟人类的构造都差不多,站起身的姿势也不能差到哪儿去。事实上,当初的印象即便再深刻,也不可能记住太多细节的东西,我之所以觉得像,还是一种非常主观感觉。

所以,我还是走了过去,盘算着该怎么打听。

谁知刚到了那个人身边,还没等我反应,他一把就勒住了我的脖子。他这下突然的袭击弄得我根本来不及反抗,喉咙被卡住了,也发不出声来,本能地就用肘反击。他却明显有防备,我打了好几下都没打着。

我心说,完了,老子见鬼那么多回,最后居然死在活人手里了。

他的胳膊越勒越紧,我已经要窒息了。用这种方式杀一个人,恐怕也就两三分钟的事。然而,就在我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的时候,他却停下了,在我耳边压着嗓子逼问我,是不是叫江烁。

这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先他妈活了命再说,赶紧“嗯”了一声。无奈,他虽然松了一些,我发声还是很困难,只能不停地点头。

他继续说:“把我的字条给我!你拿错了!”

我赶忙把兜里的字条掏出来,他一把抢过去才把我放开。我立刻退后好几步,到了门边才敢开始猛吸气。

我这么做,一是因为刚才是他突然袭击,保持这样的距离估计我俩还有一拼;二是那字条上就写了几个字,我怕他发现再丧心病狂地勒死我,那我可就亏大了。

谁知他用打火机照着看了眼字条,居然从兜里也掏了一张字条出来丢给我。

我捡起来一看,这上面也有字,写的是:江烁,残忍一点。

我被字条里的内容彻底弄蒙了,这字体我再熟悉不过了,是秦一恒的。

可我完全搞不懂,要我残忍一点是什么意思,况且,他要是想嘱咐我什么,就算不能当面说,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都可以,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说实话,这个纸条的出现真的让我感觉非常莫名其妙。

我问那个人:“这张字条也是在信封里的?”

对方“呵”了一声,说,他们一定是故意把信封发错的,这真他妈是个损招,说完,沉吟了一下后,问我道,合着你不知道来这里是干吗的?

我被问得有些慌,生怕露馅儿,被他知道我不懂行,就装作很有底气地回答他,就是来看宅的。

结果,他冷笑了一声,说,原来你真不知道来这是干吗的。

他的话让我很纠结,听意思,他一定是知道点儿什么的。可我担心再打听,就暴露了自己不是行内人了,眼下这是挺危险的一个做法。

而且,我还有些怀疑,他所知道的事,说不定跟九子局有关,没准儿还不见得有我了解得多。所以,我还是忍住没继续往下问。问的越多,暴漏的就越多啊。

说话的工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了楼,依旧是各显神通似的折腾。

不过,这些人也是谁都没用明光,撑死了点上一根蜡烛。整个二楼摇摇晃晃的都是人影,看着特别诡异。

许传祥也跟了上来,跟我交流了一下,告诉我,楼下的人都有点儿奇怪,一是谁都不说话;二是相互之间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听了倒是觉得正常,这是趟赚钱的买卖,虽然都在一个宅子里,但毕竟是竞争对手,不接触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就叫着许传祥一起,还是在屋里表演装神弄鬼,继续偷偷观察别人。有了帮手在身边,我对那个人也就不用那么提防了。

观察了一会儿,我发现他还是很牛逼地看着我们,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作准备。

他还是冷笑了一声,走了过来,说,因为我有信心能活着出去,说着,凑到我耳朵边,告诉我,这栋宅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现在所有人里,恐怕就你和你的跟班不知道吧?

我听了一愣,反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就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些人里,有一个得死在宅子里,现在是没到时候,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说完,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江烁,残忍一点

我手心里出了不少汗,刚才他走过来,我还以为又是突然袭击我,肌肉一直绷着。

等到他出去,我才开始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这宅子没问题?那把我们都叫来又是什么意思?

许传祥也听见了我俩的对话,在旁边问我。我没理他,追出去叫住了那个人,问他:“宅子没问题为什么会死人?”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自己也是一时心急,声音很大,宅子里的其他人恐怕都听见了。

我见这样也甭藏着掖着了,干脆直接又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人本来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见我的话又折了回来,一把拽着我的衣服,直接把我拽到了楼下,骂了句,低声说:“你他妈是真不想活了,他们想让这栋宅子变成凶宅!这些人都心知肚明,所以都他妈在悄悄地选谁下手呢,你居然主动站出来了!”

我心说,完了,合着我一早就被人盯上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按说杀一个活人,用方术还不如用暴力来得直接,于是我问他,这些人怎么个下手法?

那人很不屑地说了两个字:“压死。”

说实话,听说是压死,我差点儿笑出来,脑袋里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幅奇妙的画面:屋里的其他人都跟烙饼似的叠在一起,把我压在最底下。

这他妈也不是动画片,怎么可能?

不过,这人很认真的样子,让我不得不也跟着严肃,于是我问他能不能讲细一些,我听不懂。

他看了眼楼梯,说,现在宅子里的人,每个人背上都压着一个,一会儿到了时辰,这些东西都会跑到一个人的背上。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面什么都没有。不过,他这么说我也能猜出来,所谓压着的东西,一定是肉眼看不到的,否则我应该一早就会发现了。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凉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冷汗的缘故。

这下我有点儿害怕了,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现在的表现似乎是有解决的法子,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还是宁可信其有稳妥一点儿,于是,我继续问:“你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否则你背上的那一个怎么办?”

他听了就笑得很幸灾乐祸,告诉我,宅子里有八个人,同样是有八个东西,不过,他背上并没有,说着,冲我一指,你背上是有两个的!

要不是许传祥还在楼上,我恐怕都有揍他的心了。我个人的安危可以舍弃,但毕竟是我拉他来的,假如把许传祥害死了,我就太不是人了。所以,我还是很客气,问他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怕他不同意,我又许诺,这事完了之后,我还会有重谢。

那人表情没什么变化,说:“你朋友不是已经指点过你了吗?”

我这才弄懂了秦一恒那张字条的意思,要我残忍一点,是先下手为强吗?他倒是很了解我,即便经过社会这么多年历练,我心还是挺软的。可即便我下得了手害人,我现在也不知道从何做起啊。我想接着问那人,没等开口,就听见楼上许传祥突然一声大喊:“江老板快上来!跟你一起下去的那个不是人!他想找替身!他想找替身!”

我脑袋立刻“嗡”了一声,本能地后撤了一大步。妈的,这是个污秽?!

这时,一楼就我们两个,又空旷漆黑的,本来就让人不安,联想到刚才这人的话,的确不太正常啊。

我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顶到楼梯扶手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就想往楼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