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子失踪后两个月,远山也离开“飞翔剧团”,所以他不知道同期团员们的联络地址。

  “对了,你知道大久保的联络地址吗?”

  关于这点,吉野似乎有比较多的资讯,毕竟吉野手上有八位同期团员的联络地址和电话。

  “啊!不过大久保已经去世了。”

  “咦?去世了?”

  太过意外了,远山的身体不禁略为发抖,好像打了一阵寒颤似的。

  “同期团员里面,现在还联络得到的,包括你在内,只有四个人。”

  “另外四个人呢?”

  “都已经死了。”

  远山与大久保是同期团员里面最年长的,如果他还活著的话,两人应该都是四十七岁。

  除此之外的团员,大部份都小他们二、三岁。同期的八个团员里面,有一半都在还不到四十岁就去世,这意味著甚么呢?

  对远山而言,这感觉有点怪。

  “那么大久保的死因是甚么?”

  是生病或意外呢?一定是其中之一。

  “我只听说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倒是没问到死因。去问北岛先生如何?我的情报来源也是北岛先生提供的。”

  远山当然想去问他。

  “你知道如何与北岛联络吗?”

  吉野找出他的公事包,拿出笔记本念出电话号码。那是东京都内的电话号码,远山撕了一张纸迅速写下数字,心中盘算著明天就打电话去问问看。

10

  走下地下铁车站,由一木通往公司方向走去,远山有好几次都感觉背部在冒冷汗。

  都已经快十二月了,可是天气还是很温暖,天空中一片云都没有,教人看了感到神清气爽。可是,远山的心却一点都没办法放晴。

  昨天跟北岛联络上,谈话的内容一直在他的脑中徘徊,久久无法忘怀。

  远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觉,一直在他的肩膀到脖子附近游移著。根据北岛所说,大久保等四个同期团员在这几年之间,一个个接连死去,而且,死因都一样,都是急性心肌功能不全或狭心症、心肌梗塞等心脏疾病,那真是个可怕的巧合。

  因为大久保的恶作剧,贞子的呻吟声透过对讲机传到休息室里。当时,在休息室里面有森新一郎、高田惠子、夕见真由等三位同期团员,包括碰巧进入休息室的重森在内,正好是四个人。

  当时在场听到录音带声音的人就是这四个,全都因为心脏病发死了。

  重森在听到录音带的第二天就去世,其他三个人则在二十年后死亡,时期各不相同。可是,如果说是巧合,或然率未免太高了点。在音效室放录音带的大久保是最早死的,他在三十七岁即因心肌梗塞去世。

  不管他们是怎么死的,总之听到录音带的五个人,都因为心脏病去世,这个事实让远山觉得很不舒服。

  (我听到了吗?)

  远山在意的是这一点。

  他并没有实际听到录音带的声音,可是他觉得那声音彷佛直接刻进脑子里一般,生动得有如贞子的声音重现。过去远山以为那是贞子在享受鱼水之欢中说的爱语,现在看来别具意义。

  另外,前几天与吉野谈话的时候,有件事情远山忘了说,那就是贞子的声音应该没有录在录音带里面,这一点他绝对可以确定。即使过了二十年后的今天再回想起来,他还是可以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

  远山为了清除大久保模仿表演的录音,在录音机上按下录音键。而且,为了制做空白录音带,他必须把内藏的麦克风关掉,才不会录到任何东西。他确认过好几次了,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特别小心谨慎地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他也清楚记得当天标示录音音量的指针没有动过,一直都指著零的位置,因此他应该没有录到贞子的声音才对。

  走在人行道上的远山突然觉得有点头昏,身体摇晃了一下,他不得不靠在电线杆上休息。

  今天的头昏跟呼吸困难似乎特别严重,平常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是,现在头昏之后紧接著伴随而来的是呕吐感,远山休息了一下还是没有改善。

  他穿过公司的大门,进入玄关,走进正面的会客室。

  远山并没有走到自己位于五楼的办公室,他先走进会客室坐在沙发上,静待无力感或呕吐感稍稍好些。现在比走在人行道上的时候舒服多了,不过,若要回去工作的话,还需要再休息一下。

  整个会客室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

  “远山。”

  某处好像有人在叫著远山的名字,透过玻璃反射在眼前的影像,好像被一层薄膜包裹著一样,远山揉了好几次眼睛,始终无法看清楚影像的轮廓。

  “远山。”

  那声音渐渐靠近远山,听来好像就近在耳边似的。有一只手碰到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两下。

  “远山,你怎么了?我刚刚叫了你好几次,你怎么都没有反应?”

  远山张大眼睛,一会儿又眯起眼睛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助理导播藤崎与担任混音的安井就站在远山旁边,藤崎与安井都是远山的直属部下。

  藤崎低下头看著远山恍惚的脸,皱起眉头说:

  “真伤脑筋啊!”

  “你是怎么了?”

  甚么事情叫藤崎伤脑筋呢?远山想问原因,却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

  “远山先生,你不要紧吧?”

  “对……对不起,请帮我……帮我拿水来,好吗?”

  “好的。”

  藤崎走到会客室角落的一台自动贩卖机前面,买了罐运动饮料递给远山。

  喝完之后人舒服多了,远山说出刚才想说的话。

  “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请你过来一下。真是伤脑筋!”

  远山沉重地站起来,在藤崎与安井的带领下,搭电梯往三楼的第二录音室走去。

  第二录音室常常用来录制古典音乐节目,若要录制大型的管弦乐曲,这里备有相当多的器材可使用。

  昨天,藤崎与安井为了录制纯朴的自然界声音而陪著音乐家下乡,在空气清新的山间里表演,比较能收录到效果不错的声音,然后再带回录音室剪辑。

  远山听到藤崎他们报告说录音顺利进行,只要经过录音室的编辑作业之后,就可以做出唱片,近期内也可以压成CD,陈列在唱片行发售了。

  “发生甚么问题吗?”

  远山一问,藤崎就拿起耳机给他说:

  “总之,请你先听听看再说。”

  远山戴上耳机,坐在混音装置的前面用眼睛做暗号,藤崎按下播放按键,音乐开始流泄出来。听到美丽的钢琴音乐,远山对藤崎做出疑惑的表情,他觉得音乐没有问题呀!

  “就是这里。”

  藤崎说著,把录音带倒转回去重新播放。从略强到稍弱这一个小节中,除钢琴声之外,还夹杂著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声音。以远山受过充份专业训练的耳朵来听,声音虽小,却听得非常清楚。

  远山的双眼骨碌碌地翻转著,眼中明显地表现出情绪的波动,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著。

  “怎么说呢?我听起来好像是婴儿的哭声。”

  (婴儿软弱的哇哇哭声……可是,不只是这样……)

  (藤崎可能听不见吧?在更深处的地方,有些话语浮现又消失、消失又浮现,不是吗?

  啊!好怀念的声音。)

  “远山,我爱你。”

  可能是藤崎与安井都没听到吧!他们听到的只有婴儿的声音,而且他们误会可能有车子停在剪辑室后面,车子里刚好放了个婴儿,以至于麦克风连那声音也收录进去。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