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美武彦,十九岁;機遥子,十七岁;九月六日天色未明的时候,这两人在神奈川

县横须贺市大楠山的山脚下,被人发现他们陈尸于租借的车辆中,当时機遥子的内裤褪

至脚踝,能美武彦的牛仔裤和内裤也脱到膝盖处。

由此看来,他们很可能在深夜时分,正想在车上做爱的时候,两人的心脏同时停止

了。解剖结果是:血管内的肿瘤造成冠状动脉闭塞。

安藤嘴里一边喃喃念著「怎么可能」,一边抬头望著天花板。

「你看到车子里的那对恋人吗?」

宫下出声问道。

「是的,这两个人在相同场所、相同时间内同时发生心肌梗塞,如果再将T大学解

剖的岩田秀一包含在内的话,他们几乎都在相同时刻发生冠状动脉闭塞。这到底是怎么

一回事?」

「接下来还有一对母女……你看那边了吗?」

「还没。」

「你仔细看看,她们和龙司的症状相同,咽喉部位产生溃疡。」

安藤急忙翻阅到下一个档案。

在S大学解剖的是一对母女的遗体。母亲是浅川静,三十岁;女儿名叫阳子,一岁

六个月大。安藤一看到母亲的名字,心底总觉得有些熟悉,他停止手上的动作,思考了

许久。

「你怎么了?」

宫下望著他的脸,诧异地问道。

「没有……没甚么。」

安藤继续阅读档案的内容。

今年十月二十一日正午左右,浅川静和阳子乘坐丈夫开的车子,在首都高速公路湾

岸线的大井交流道出口附近发生交通事故。

他们是从浦安往大井方向行驶,在东京港隧道的入口附近遇上交通阻塞,和一辆轻

型卡车追撞。不仅车子严重毁损,连坐在后座的母亲、女儿也失去性命,开车的丈夫则

身受重伤。

「为甚么这个案子会转至司法解剖?」

安藤焦急地提出这个疑问,毕竟一般交通事故身亡的人,受到司法解剖的例子不太

多见;通常只有具备犯罪因素时,才会在检察官列席之下进行司法解剖。

「不要著急,你先看下去再说。」

「要不要换一台新的传真机?这些字实在太模糊了,我看得头很痛。」

安藤把卷成圆筒状的传真资料,拿到宫下的眼前摇晃著。

阅读印刷模糊的档案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尤其当安藤想赶快了解之后发生的事情时,

不禁愈看愈生气。

「真是个没有耐性的家伙!」

宫下乾脆取过资料,直接向安藤说明道:「起初认为这对母女是由于车辆追撞而导

致死亡,但在经过调查之后,却发现尸体上没有致命伤,因此检方觉得事情不单纯。这

对母女的额头、脸以及脚等地方有发现一些撞伤或裂痕,可是并没有生存反应的伤痕……

以下就该你伤脑筋了。」

若想判定遗体上的伤痕,可以从生存反应的有无来判断那是生前所受的伤,或是死

后才受的伤。这对母女身上的伤痕没有生存反应,因此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意外事

故发生的时候,母亲、女儿都已经死亡了。

「这么说来,开车的丈夫可能是在搬运妻子和女儿的尸体吧!」

宫下将两手一摊回道:「大概是吧!」

果真如此,检察官当然会采取司法解剖的手续。检察官揣测这桩案子是丈夫要全家

一起自杀,他先动手勒毙妻子和女儿,然后在寻找死亡场所的途中碰上交通事故。

然而,解剖结果却使丈夫的嫌疑获得澄清。这对母女的症状也和其他病例同样起因

于冠状动脉闭塞,没有他杀的嫌疑。

当车子行驶在首都高速公路上时,妻子和女儿由于心肌梗塞而死亡,之后马上发生

交通事故。就这一点来考虑,大家可以很容易地想像为甚么丈夫会超速行驶。

丈夫原以为坐在后座的妻女睡著了,想要叫醒她们,于是一手握著方向盘,伸出另

一手去摇醒妻子,但妻子并没有醒来;他再次确认前面的路况之后,把手伸到妻子的膝

盖,就在这时,才察觉到妻子的身体产生异状。

这令他感到既惊愕又恐慌,将注视前方的视线转至妻子身上,因此没有注意到自己

已经逼近前面的车辆。

安藤曾有过丧子之痛,他很能体会这个男人在驾驶中忽然发现妻女已经死亡,所受

到的重大打击。

「丈夫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藤对这位在两周前失去妻子的男人感到非常同情。

「住院中。」

「伤势如何?」

「身体上的伤没甚么大不了,比较严重的是心理方面的打击。」

「精神是吗?」

「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真可怜。」

(以他遭受冲击的程度来看,这个男人对妻子的爱一定非常深。)安藤从宫下的手

中拿走传真资料,用手指沾了点唾液后,继续翻阅薄薄的纸张,他想要查一下这个男人

住在哪一家医院。

他对这个男人的症状很感兴趣,如果是熟识的医院,或许可以从那边问出详细的情

形。他的手指不停地翻阅,霎时有个名字映入眼帘。

(浅川和行?)

「甚么?」

安藤惊讶得发出叫声。

「浅川和行」就是安藤两天前写在记事本上的名字,他在高山龙司死去的翌日晚上,

在龙司的公寓碰到高野舞,并且询问高野舞有关录影带的事情。

「是你认识的朋友吗?」

宫下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

「他是龙司的朋友。」

「龙司的朋友?」

「开车的男子叫浅川和行,他是龙司的朋友。」

「你怎么会知道?」

安藤简短地说明高野舞在守灵的当晚去高山龙司的房间整理论文,遇到一个叫做

「浅川和行」的男人。

「听起来不太妙哦!」

现在包含龙司在内,总共有七个人死于相同的病症;九月五日有四位,十月十九日

有一位,十月二十一日有两位。

一对恋人在大楠山同时死亡,一家人在南大井交流道出口遇到交通事故,母亲和女

儿几乎同时死亡,而她的丈夫正好是龙司的朋友……这些事件中好像具有某种关联,死

者都由于肉瘤而导致冠状动脉阻塞,造成死亡。

这种新疾病有可能会传染,从牺牲者的死亡地点来看,藉由空气感染的可能性不高,

它或许和爱滋病相同,是一种不容易感染的「传染补。

安藤突然想到高野舞可能和龙司有过肉体接触,他一想到这里心情就很沉重,好像

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断地逼近,但又忽远忽近、模模糊糊。

(该怎么向她说明这件事呢?是不是可以给她一些警告?

还是先去S大学吧!目前手上只是档案里面所记载的资料,对整个情形还不是很了

解,倒不如直接去询问解剖浅川妻女的医师好了。)安藤下定决心,拿起电话向S大学

预约前往拜访的时间。

星期一,安藤到大田区的S大学医学院拜访。

之前,他从宫下的研究室打电话到S大学,将自己想马上过去拜访的意思告诉对方,

但是对方以不疾不徐的语调回答最快得等到星期一。

由于这非关杀人或紧急事件,仅仅是安藤的好奇心作祟,因此他也只能配合对方的

时间。

安藤敲了敲法医学研究室的门,在门外等了一下子,但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于是他低头看一看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

法医学研究室和外科、内科不同,成员特别少,可能三、四个人一起出去吃午饭了

吧!当他正在想该怎么办才好时,背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有甚么事情吗?」

安藤回过头,看到一位戴著无框眼镜、身材瘦小的年轻人。

以法医学研究室的讲师来说,他看起来太过年轻,不过安藤对他那中高音的声调有

些记噫。安藤立刻拿出名片,说出自己的姓名和来访目的。

对方礼貌地回了句:「初次见面,敬请指教。」同时递上名片。

他果然是安藤星期五在电话中交谈的那个人,名片上写著S大学法医学研究室讲师,

名叫仓桥一芳。

仓桥看起来很年轻,为了掩盖稚嫩的学生气息,他刻意挺起胸膛说话,表现出一种

稳重、威严的腔调。

「嗯,请进。」

仓桥非常殷勤地招呼安藤进入法医学研究室。

安藤已经大致看过仓桥先前传过去的资料,这次拜访主要是想观察其他细节,直接

从执刀医师那里询问一些相关问题。在他和仓桥闲聊的同时,两人互相交换解剖尸体的

看法,并谈及冠状动脉内部肉瘤所引发的心肌梗塞,仓桥对于这种史无前例的死因感到

非常讶异。

「想不想看一看?」

仓桥站起身来,取出冠状动脉阻塞部份的组织标本。安藤用肉眼看了一阵子之后,

再用显微镜观察细胞,而显微镜下的细胞和高山龙司所产生的变化完全相同。

细胞经过苏木精、曙红染色后,细胞质呈现红色,细胞核则是青色,与一般正常细

胞相较之下,产生病变的细胞形状扭曲,细胞核变大。

因此,正常的细胞整体看起来是红色,异常细胞则是青色的。

安藤看到青色细胞上面浮现出变形虫状的红色斑点,而且慢慢扩散开来。

(这个变化到底代表甚么?从现在起,必须把致命元凶找出来才行,比起从尸体内

部去找出凶器或犯人,这个过程确实相当困难。)安藤的视线移开显微镜,深深吸了一

口气。

「这是谁的细胞?」

(从宫下的档案里分析,这所大学解剖的遗体是浅川和行的妻女。)「浅川太太。」

仓桥站在柜子边抽出一份档案后又放回去,然后歪头盯著柜子,似乎找不到想要的

东西。安藤则再次把视线移到显微镜上。

(这是浅川和行的妻子的细胞吗?)

一旦知道这个细胞的主人,他尽量去想像这个个体所产生的变异。

上个月十月二十一日星期日中午,浅川和行开车在首都高速湾岸线的大井交流道出

口发生追撞事故,解剖的结果是:他的妻女在事故发生前一小时就死亡了;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