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猫和当前的自己,谁更孤单呢?我不禁自问。

回到酒店,我走入一楼的咖啡厅,点了一杯皇家奶茶。此时时间刚过七点。我取出《麦可克兰顿》文库本阅读起来。

到了八点整,美和子出现了。我对他微微扬手,并站了起来。

“结束了?”在收银台出示着付款单,我问她。

“嗯,差不多。”她回答。

“做了哪些事?”

“涂了指甲,修了面,烫了发……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事。”

“真是费时的事儿呢。”

“这才刚开了个头,接下来更麻烦,明天还得早起。”

美和子把长发盘了起来。也许是修了眉的缘故,眼角看起来比平时略微上扬。真是整得更有新娘样了啊,一种难以言状的焦躁感涌上心头。

我们在酒店里的日式料理店吃了晚饭,吃饭时几乎没有交谈。要说交流的话,也只有对料理的感想而已。

不过在喝饭后日本茶时,美和子开口了:

“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和哥哥两人单独用餐了呢。”

“是啊。”我歪起脑袋,“应该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吧。”

“为什么?”

“你想,以后你要和穗高一直呆在一起了啊。”

“就算结了婚,我也偶尔会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呢。”美和子说完,露出一副意识到什么的表情,“哦,倒也是。到时候哥哥你可能也不是一个人了嘛。”

“嗯?”

“你以后总会结婚吧。”

“呵,”我把茶杯送到嘴边,“这事儿还没考虑过呢。”

然后我把视线移到了能望见酒店花园的窗户,花园里造了一条人行小道,有一对男女在上面散步。

目光在窗户玻璃上聚焦后,我注意到美和子的脸反射了出来。她撑住脸颊,凝视着斜下方。

“啊,对了。”美和子打开提包,取出一只手工制的小袋子。

“那是什么呀?”我问。

“旅行用的药包。是我做的。”说完她从小袋子里拎出两包药片。“今天早饭也吃得过多了,要注意控制了。”

美和子向服务生要了一杯水,吞下两片又圆又扁的肠胃药。

“里面还装了什么药?”

“让我看看。”美和子把药包里的东西都倒在手掌上。“感冒药、醒酒药、创可贴……”

“那个胶囊是?”我指着一个小瓶子问,里面装的是白色的胶囊。

“哦,这是治鼻炎的胶囊。”美和子把瓶子往桌上一放。

“治鼻炎?”我接过瓶子,又问道。标签上印着“12粒装”的字样,而里面还有10粒。“美和子你有鼻炎吗?”

“不是我,是他吃的。他有过敏性鼻炎。”刚说完,她砰地拍了下胸脯。“不好!刚才我在整理提包的时候,好像把药罐留在外面了,待会儿要记得往里装药片才行。”

“药罐?你指的是白天穗高在那个柜子的抽屉里拿出来的东西吗?”

“是的,我必须在明天婚礼开始前交给他。”

“嚯……”

“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美和子起身往咖啡店的里侧走去。

我望着手中的瓶子,思考为什么穗高诚的常备药会放在美和子身边。两人一块儿去旅游,所以药品放在一块儿也不足为奇。但我却有些无法释然,因为想到这个事实所代表的意义。我随即开始厌恶起来,厌恶被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扰乱思绪的我自己。

走出咖啡店,我们准备回各自的房间,已经过了十点。

“能不能到我房间里坐一会儿?”走到美和子房间门口时,我提议道。我们俩的房间相邻,都是单人房。“有酒,又有零食。”我边说边扬起我手上的塑料袋。

美和子微微一笑,分别看看我和我手上的塑料袋,然后慢慢开始摇头。

“我还要和雪笹小姐和诚打电话,而且我今天想早点休息,有点累,况且明天还要早起呢。”

“是吗,那也好。”我违心地微笑着,不对,我自己也不知道那看上去算不算微笑。或许在美和子的眼里,只是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抖动罢了。

她从包里拿出连着一块金属片钥匙,插进了锁孔。然后一拧门把,推开了门。

“晚安。”美和子对我说。

“晚安。”我回答。

她从门的间隙中滑身而过,就在门要关上的刹那,我突然在另一边猛推了一下,她惊讶地抬头望着我。

我凝视着美和子的双唇,回忆起了最后一次触碰它是什么时候。并一下子有种冲动想再回味一番那种柔软而温暖的感觉。我的眼中除了她的嘴唇外别无他物,身体渐渐发热。

然而我却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绝对不能乱来!要是在这里胡来的话,就一辈子回不了头了。我体内感觉却和这种想法对抗着,“还顾得上这些吗?”,那就堕落到底吧。

“哥哥!”美和子叫了一声,时机选得绝佳,倘若再晚一秒,还指不定我会干出什么来。

“哥哥!”她又叫道,“明天你要多多配合哦,因为还有……很多事等着我。”

“美和子……”

“那就晚安了!”她把门推了回去,颇为使劲。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顶住,在大约10公分的门缝里,我看见美和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美和子,”我说,“我不想把美和子交给那个家伙。”

美和子的眼里透出哀伤,然后她强作笑脸:

“谢谢你,把女儿嫁出去之前,父亲大多会这么说。”随即,她再次说了一声晚安之后,用尽全力合上了门。这次我未能顶住,一个人站在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前。

2

伴着剧烈的头痛,我迎来了第二天早晨,但身体上却像压着千斤重担一般动弹不了。耳边传来了电子鸣叫声,我却未能立刻意识到那是酒店设有的闹钟所发出来的。清醒之后,我摸索着按掉了开关。稍稍挪动了下身体,感觉头脑天晕地眩。

一波又一波的恶心劲儿接踵而至,就像谁在把我的胃当抹布拧一样难受。我尽量不刺激内脏,慢慢地从床里钻出后,连滚带爬地进了浴室。

我抱着洋式坐便器,把胃里的东西通通吐了出来,总算是轻松了少许。我紧紧扶住洗脸台,一点一点站立起来。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胡子拉渣,脸庞苍白的男人。上半身赤裸,肋骨像昆虫肚子一样若隐若现。从他的身体上见不到一丝精气。

忍着几次三番袭来的呕吐感刷完了牙,我走进冲淋房淋浴,把水温调得老高,烫得我皮肤一阵阵生疼。

洗了发又剃了须,那心情就像回归社会一般焕然一新。我擦拭着潮湿的头发走出浴室,此时电话铃响了。“喂,你好。”

“哥哥吗?是我啊!”美和子的声音,“还在睡吗?”

“我刚起床洗了个澡。”

“是吗,早饭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