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洛克伍德住在艾奥瓦梅森市的老旧蓝领区,在铁轨北面,房子与街上其他房子混杂在一起。我们开车经过了那间房子两次,仔细对照我们在网上找到的信息核查门牌号。第二次经过后,我们开车穿过他屋后的小巷,越过凹坑,避开雪堆,寻找生活的痕迹。我们看见一个堆满了白色垃圾袋的垃圾箱,立在房子的后门旁。我们还看见有人用铲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开出一条路,联结房子和小巷。我们暗暗记下这些,继续开了几个街区,最后一次商定我们的计划。

中途我们在路边的沃尔玛停下来,买了一个亲子鉴定工具,里面有三根棉签,一个样本信封,以及怎样从脸颊内侧刮掉皮肤细胞的说明书。莱拉把工具装进她的钱包。我们决定直截了当。我们会去丹家,问问他1980年在世的所有男性亲属的情况,然后请他让我们擦拭他的脸。如果这行不通,我们会实施B计划——跟着他直到他吐出他的口香糖或者类似的东西。

“你准备好了吗?”我问道。

“让我们去见丹·洛克伍德。”她说着,把车停在车道。

我们把车停在了那栋房子前面,一起走上前面的人行道,摁了门铃。一个中年妇女应了门。她的脸由于抽烟而过早地苍老,烟味像手套拍打着我们。她穿着一套青绿色的运动服和一双蓝色的拖鞋,头发像一团烧过的银丝。

“我们能跟丹·洛克伍德谈谈吗?”我问。

“他出城了。”她说,她的声音低沉,仿佛她需要清清嗓子,“我是他的妻子。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用,”我说,“我们真的需要跟洛克伍德先生谈谈。我们可以再来——”

“有关他的老爸?”她说。我们已经开始从门边转身,但是停了下来。

“你指的是道格拉斯·洛克伍德?”我说,尽量显得正式。

“没错,他的老爸,失踪的那个。”她说。

“事实上,”莱拉说,“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我们希望跟洛克伍德先生谈谈这件事。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应该马上到家了,”她说,“他在从明尼苏达回来的路上。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进来等。”她转过身走回去,指向一个棕色的乙烯沙发。“请坐。”

咖啡桌上的一个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有几个是万宝路的,但更多的是维珍妮牌女士香烟。“看来你喜欢万宝路。”我说。

“那些是丹的,”她说,“我抽维珍妮。”莱拉和我交换了一个眼色。哪怕洛克伍德太太离开房间一秒钟,我们就能轻易获得我们的DNA样本。

“你说洛克伍德先生在明尼苏达?”我说。

“你们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不像警察。”她说。

“嗯……我们不是警察,”莱拉说,“我们来自另一个机构。”

“你是说像社会服务这种?”洛克伍德太太问。

“丹去明尼苏达找他父亲吗?”我问道。

“是的,”她说,“他听说他父亲失踪后就去了那里。大风暴那天他离开的。”

我看着莱拉,为洛克伍德太太的话感到困惑,“丹是在风暴之前还是之后去的明尼苏达?”

“星期五,就在风暴来袭之前。他被大雪困在那里了。几个小时前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在回家的路上。”

我在脑中做计算。道格拉斯·洛克伍德在星期五绑架了我。那天晚上风暴增强,我藏在猎人的小屋。我星期六度过了暴风雪,星期天步行去了农场。据明尼苏达警方的说法,道格拉斯·洛克伍德星期天才失踪。

“这么说在他出门前他告诉你他父亲失踪了?”我说。

“不是的,”她说,“他星期五接到一个电话……哦,那是什么时候?下午晚些时候——我记不清了。他躁动不安,说他必须去老爸家一趟。他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就出门了。”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道格拉斯·洛克伍德失踪了?”莱拉问。

“星期天我接到了一个警察的电话。他想跟丹谈谈。我告诉他丹不在家。于是他问我是谁,最近有没有见过丹的老爸。我跟他说没有。”

“那个警察叫鲁珀特吗?”我问道。

“我不清楚,”她说,“可能是。接着他那个讨厌的继母打来了电话。”她说着,噘起嘴。

“继母?丹妮尔·哈根?”我问道。

“没错。她好多年没跟丹说过话了。估计就算他要渴死了,她也不会对他吐唾沫。她星期天打电话给他找事。”

“她说了什么?”我说。

“实际上我没跟她说话,”她说,“我以为又是那个警察,因此我把电话转到了答录机。”

“她说了什么?”莱拉问道。

“哦,我想想……她这么说的……DJ,我是丹妮尔·哈根。我只想告诉你警察今天来这里找你那个狗屁父亲。我告诉他们我但愿他死了。我但愿——”

“等等,”我说,打断了她,“我认为你搞错了。你是说她打电话来告诉你DJ失踪了?”

“DJ没有失踪。他的老爸失踪了。道格拉斯失踪了。”

“可是……可是……”我结结巴巴地说。

莱拉从我结巴的地方继续说。“但是,道格拉斯是DJ。”她说,“道格拉斯·约瑟夫。他的首字母是DJ。”

“不,丹是DJ。”洛克伍德太太看着我们,似乎我们试图让她颠倒黑白。

“丹的中间名是威廉。”我说。

“对,但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父亲跟那个婊子结了婚。她喜欢别人叫她丹妮,觉得这让她听起来像个假小子。一个家不能有两个丹尼,她便让大家叫她丹妮,叫他小丹尼(Danny Junior),过了一阵后他们就干脆叫他DJ。”

我的头开始旋转。我把一切都搞错了。莱拉看着我,她的脸苍白,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也明白了我早就了然的事情——我们在杀害克丽斯特尔·哈根的凶手的起居室中。

“好啦,丹回来了。”洛克伍德太太说着,指向开进车道的一辆皮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