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出现在阿姆斯特朗的脑海里:“行医杀人——手术杀人。安全,保险!——是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稳当!”

菲利普·隆巴德继续说着:“可见得——欧文先生——可见得——印地安岛!”

阿姆斯特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了,我们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把我们都弄到这儿来,打算怎么办呢?”菲利普·隆巴德说道:“你看呢?”

阿姆斯特朗立刻说道:“让我们再回过头去,说几句那个女人的结局吧。是怎么搞的?有几种可能?是罗杰斯怕她说出来而杀了她的呢,还是另一种可能:她神志失常而自寻短见了呢?”

菲利普·隆巴德说道:“自杀,呃?”

“你看怎样?”

隆巴德说道;“有这个可能——不错——如果在这之前马斯顿不翘辫子的话。不过,在不到十二个钟头内连着有两起自杀,叫人难以接受。再说,你要是告诉我,有个名叫安东尼·马斯顿的欢蹦乱跳的壮小伙子,他不知天高地厚,无忧无虑的,仅仅因为撞倒两个孩子,送了他们的性命,就诚心诚意地断送掉自己——不行啊!听来好笑啊!就算是这样,毒药那玩意儿他又是打哪儿弄来的呢?据我所知,氰化钾可不是那种随便塞在哪个口袋里到处带着跑的东西。说来,这可是你的本行。”阿姆斯特朗说道:“头脑正常的人,谁也不会随身带着氰化钾。只有掏蜂窝的人可能这样做。”“那就是说只有醉心园艺的园丁或者园主人才会有了?安东尼·马斯顿也不是这种人呀?我弄不懂的就是氰化物,这个谜还有待于揭开。要么说,安东尼·马斯顿来这儿之前就蓄意干掉自己啦,所以是准备好了来的,要么说…”阿姆斯特朗追问他:“要么说?”

菲利普·隆巴德咧开嘴露出牙齿笑了:“干吗非让我说出来?这话不就在你自己的嘴边吗?安东尼·马斯顿当然是被谋害的。”

阿姆斯特朗大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么罗杰斯太太呢?”

隆巴德缓慢地说道:“假如没有罗杰斯太太那件事,尽管疑虑重重,我还有可能相信安东尼是自杀的。反过来说,如果没有安东尼·马斯顿这件事,我就可能毫无疑虑地完全相信罗杰斯太太是自杀的。如果不是安东尼·马斯顿的死实在难以解释的话——说是罗杰斯把自己老婆干掉的,我也相信。现在是两起死亡,一起紧接着一起,那就需要讲讲清楚才行了。”

阿姆斯特朗说道:“我也许能帮助你弄清楚这个问题。”

于是,他把罗杰斯告诉他关于两个小瓷人失踪的情况又重复了一遍。

隆巴德说道:“对了,印地安小瓷人儿…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肯定有十个。你说现在只有八个了?”

阿姆斯特朗大夫背诵了起来:“十个印地安小男孩,为了吃饭去奔走;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菲利普·隆巴德又露出牙齿笑了,扔掉了烟头。

“再也没有这样见鬼的巧事!安东尼·马斯顿昨天晚饭后死于窒息,或者说噎死了,而罗杰斯太太睡过了头,一觉睡死啦!”

“于是?”阿姆斯特朗说道。

隆巴德立即把话头接了过去:“于是又出现了一个难题,也就是问题的奥秘所在!未知数!欧文先生!尤·纳·欧文。一个不知所在,无所不在,逍遥自在的狂人!”

“啊!”阿姆斯特朗吸了一口气,轻松地说:“你同意了。但是,你明白吗,这又牵涉到什么问题了?罗杰斯赌咒发誓地说,岛上除了我们自己和他以及他老婆外,别无他人。”

“罗杰斯弄错了!而且罗杰斯可能在撒谎!”

阿姆斯特朗摇摇头。

“我不认为他在撒谎,这个人害怕着呐!害怕得要疯了。”

菲利普·隆巴德点点头。

他说道:“今天上午不会有摩托艇来了。这也对得上茬儿。又是欧文先生近在眼前的小小安排。印地安岛势将与世隔绝,直到欧文先生了结这桩公案为止。”阿姆斯特朗脸色煞白地说道:“你认为——此人一定是个头号狂人!”

菲利普·隆巴德变了一种口气说道:“有一点是欧文先生没想到的。”

“哪一点?”

“说来说去,这个岛子总归只是一块光秃秃的礁石吧?我一次快刀斩乱麻,搜它一家伙,马上就可以把尤·纳·欧文老爷搜出来。”

阿姆斯特朗大夫警告说:“他危险得很呐!”

菲利普·隆巴德大笑起来:“危险得很?谁害怕大灰狼来着?我要是抓住他,我就成为危险得很啦!”他顿了顿又说道:“最好我们把布洛尔也找来帮我们干。关键时刻他会是把好手。最好不让娘儿们知道。至于还有些人,将军是老掉了牙的,我看是的。而沃格雷夫的本事无非是懒上加懒。就我们三人来干吧!”

 

第八章

同布洛尔一说即成,他对他们的计划立刻表示同意。

“你们提到的关于小瓷人的那些事,说明问题完全不那么简单,先生们。邪了!就是!就是还有一点:你们是不是认为,到现在为止,从所发生的全部事情来看,这个欧文的做法,就是本人不出面,都由你们自己搞呢?”

“说清楚些,老兄。”

“听着,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一咋呼,那个毛孩子马斯顿先生就受不住,服毒自尽了。那个罗杰斯,也挺不住了,干掉了自己的老婆!全是由着尤·纳·欧文的摆布。”

阿姆斯特朗摇着脑袋,又着重提到了氰化物的问题。布洛尔对这一点也同意。

“说实在的,我把这点给忘了,随身带着它到处转悠,确实罕见。但它又是怎样跑到他的酒里去的呢,先生?”

隆巴德说道:“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昨晚,马斯顿喝了不止一杯。他喝最末了一杯同喝上一杯之间隔着不短时间,而他那只杯子就一直搁在桌上或者什么地方。我想想——不能太肯定,可能是放在靠窗户的那张小桌子上。窗户是开着的。也许有什么人偷偷放了一点氰化物进去。”

布洛尔不太相信地说道:“躲过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先生?”

隆巴德冷冷地说道:“我们都——忙着别的呢。”

阿姆斯特朗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不错。我们当时都给吓住了。大家在屋子里团团转,嚷着,可恼火啦!光顾着说自己的事了。我看还是有可能的…”

布洛尔耸了耸肩膀。

“事情明摆着,一定是这样干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各位,我们动手吧!有谁碰巧带着枪呐?也许谁也想不到会用得上它吧?”

隆巴德说道:“我带着一枝。”他拍了拍口袋。

布洛尔睁大双眼,用装得漫不经心却显然装过了头的声音说道:“老带着这个玩意儿吗,先生?”

隆巴德说道:“常带着。我常到那些不尴不尬、不三不四的地方去,这你们都知道。”“明白了,”布洛尔接着又说,“可是,也许你还从来没有到过像你今天所到的这种更尴尬得多的地方吧!要是真有这么一个疯子藏在岛上,他完全可能配备有良好的武器——更甭提有两三把刀子匕首之类的了。”

阿姆斯特朗干咳着。

“这点兴许你错了,布洛尔!杀人狂不一定都是张牙舞爪、大打出手的。他们多数是斯斯文文的随和人物。”

布洛尔说道:“我可感觉不出来我们这儿的那位会是这种人,阿姆斯特郎大夫。”

三个人开始在岛上兜起圈子来。

结果没想到事情竟这么简单。岛的西北角,也就是冲着大陆沿岸的那一边,直挺挺的悬崖直插海底,崖壁是光溜溜的一片。岛上别处,无一树木,几乎暴露无遗。三个人仔仔细细、有条不紊地搜查着,真是把个印地安岛从岛顶到水边上上下下走了个遍了。一寸一寸地探摸,哪怕一丁点儿不寻常的岩石褶子和任何一个可能通向洞窟的旯旮,都不漏过。然而,就是没有洞,也没有窟窿!

他们绕着水边走,最后来到了麦克阿瑟将军独坐远眺水天一色的地方。这里,只有层层叠叠的波浪拍打着礁石溅起浪花,宁静极了!老人笔挺地坐着,双眼直愣愣地望着水平线。

这帮搜岛的人走过去时,他全然没有注意。这种漠然的态度,至少使三人中的一个人稍微感到有些不安。

布洛尔心里想:“这不对头——看上去像是中了什么魔似的。”

他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准备好好聊上一阵子的架势说:“您真会给自己找个安逸的好地方啊,先生。”

将军皱起眉头,回头掠过一眼,说道:“没多少时间了——太少了。我务请各位别来打扰我。”

布洛尔十分亲切和蔼地说道:“我们不打扰你。我们在岛上转一圈,可以这么说吧。就是有点怀疑,也许有人正躲在岛上。”

将军还是皱着眉头说:“你们不懂啊——你们根本不懂。请走开吧。”

布洛尔走开了。他走到另外两人那里说道:“他疯了…同他讲,没用。”

隆巴德有点好奇地问道:“他说什么啦?”

布洛尔耸了耸肩膀:“什么时间不多啦,他不愿意别人打扰他啦。”

阿姆斯特朗大夫也皱起眉头来了。

他喃喃地说道:“现在,我担心…”

搜岛宣告结束了,三个人站在全岛的制高点上俯视着远处的大陆,没有船只出海,海风吹来,新鲜气息越来越浓了。

隆巴德说道:“没有船出海,风暴要来了。伤脑筋的是,这儿望不见村子,没办法发个信号什么的。”

布洛尔说道:“今晚上我们弄堆篝火试试。”

隆巴德皱着眉头说道:“坏就坏在也许这些都是安排好了的。”

“怎么安排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