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她不经意间把头转向我,与我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了,我不由得垂下目光。

打那次以来,她在我的心里就从未消失过。上学路上、午休时、放学后,我都在无意识中寻找她的身影。而当我顺利发现她时,仿佛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集中在了她身上。不可思议的是,一见到我她也几乎会转向这边来。曾有多次,我在训练中因为和她四目相对而慌了手脚,最终造成失误。

我不久后就知道了她名叫水村绯絽子,也知道她加入了天文部。一听说此事后,我甚至产生了也加入进去的这种愚蠢念头。

绯絽子很快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关注她的人应该以男生为主。可关于她的传闻,几乎都是一些不好的事。

“她似乎不怎么和穷人说话,”有的人这么说;“尽管父母主张她上这个学校,可好像她本人的意愿是上那种私立的贵族学校。”也有这种传言。傲慢、自尊心强、一定需要别人奉承——大致就是这样的评价。可要举出一些她具体的实例来,大多数人都办不到。肯定是她从举止言行里透出的那种优越感,让周围的人们产生了这种印象。不过,传闻的也并非全是负面的。她的成绩优秀、钢琴也弹得超棒,这些我也曾有耳闻。

高一的时候,能与绯絽子亲近一些的机会迟迟没有降临。我们第一次对话,发生在高二那年的秋天,而且是她主动搭讪的。

那一天,棒球部的训练暂停。当我正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回头一看,绯絽子走了过来,只有她一个人。我四下张望,还以为她叫的不是自己。

“这周日有空吗?”她直直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使我六神无主起来。她似乎很期待我这种反应,噗嗤笑出声来。“别误会,我可不是要跟你约会哦!”说完,她递给我两张纸片。那是日本棒球职业联赛的门票,而且还是内场贵宾席。

“我留着没用,方便的话你去看吧。”

“这个,给我?”

绯絽子没有点头,而是略微抬起下颚。

“是啊,是别人送给我老爸的,正愁没人看呢。”

“为什么给我呢?”

“没什么,大概因为你刚刚正好走在我前边吧。而且我觉得给喜欢棒球的人去看比较好一点。”

“嗯……”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比起免费票子,还是她的主动搭话更让我兴奋。

“如果你不想去就扔了吧。”绯絽子看起来似乎解决了一桩棘手的事,再见也不说一句就快步走开了。

那场日本职业联赛我邀请了川合一正,那家伙还对我怎么拿到票子的问个不休。我没对他说实话。

过了几天,我瞅准绯絽子独处的时机主动叫了她,在楼梯的休息台上。而且我鼓起勇气说,“我想答谢你。”

“这就不用啦。”

“但我心里过意不去啊,要是你有想要的东西……”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她即刻回答,“我什么都有了。”

“哦,是吗……”确实如此呢,我心想。然后咽了口唾液,壮起胆子问,“那一起去看电影如何?”

不料绯絽子一脸疑惑,仔细端详着我的表情。“你这算是约我?”

“不,当然不是。”脸上火辣辣的。

“哦,这样啊。”她用手摸着轮廓很漂亮的下巴,“或许行,但电影太无聊了,去听音乐会怎么样?”

“音乐会?”

“下周日有一场,票子我会想办法去弄的,可以吧?”

“恩,可以。”

“具体的事情到时候再约吧。”说完,她走上了楼梯。

我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呆呆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尽管知道自己将和仰慕已久的绯絽子约会,却丝毫没有实感。即便如此,一股感激之情还是从心底慢慢涌起,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傻笑出来。而且现在也不是光在那儿傻笑的时候。这周日,我赶紧为自己买了一套衣服。

当天,我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坐在观众席上,姿势比第一次参加正式赛都僵硬。音乐会的内容完全映不入脑里,只是一味地凭绯絽子身上散发的香味关注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但走出音乐厅后,我们也没去咖啡店坐上一会儿,而是在电车里聊上几句就告别了。就约会而言,是属于比较草率的。到头来,值得欢呼雀跃的事一件都没发生,剩下的只有些许失望。

不过在那之后,我确实与绯絽子之间建立起了某种情结。见了面一定会聊上几句,而她也很享受这种谈天,并且这种感受并非出于我的自恋。幸运的是,我们俩坐的是一条电车,所以我为了提高两人碰面的可能性、与她同坐一班车,还对自己的作息时间进行了调整。

就这样进入了十二月一天,当我们像往常一样在拥挤的电车上聊天时,绯絽子主动邀请我去参加圣诞派对。

“我和初中时的朋友商量下来准备办一次,怎么样?来不来?”

“这个嘛,”虽然我不太喜欢参加派对,但却无法拒绝绯絽子的邀请,“我去吧。”

“好,那就这么定啦,过几天我会把邀请函给你的。”

“必须要准备礼物吗?”

“不需要那种东西。”绯絽子若无其事地回答。

圣诞夜那天,我对照附送的地图搜寻着会场。来回走了一圈后,我终于在距离繁华街附近的一幢小型商厦的地下室里找到了那个地方。外面是一扇如同防火门一般的大门,看起来不像是能举办派对的地方,可从门上写着的店名来看,应该没有错。

打开门走进一步后,昏暗中站着一个人,他对我说:“有入场券吗?”

我把邀请函递给了他,音乐和人们的喊叫声近在咫尺。

男人检查完邀请函后,不耐烦地说,“那么,交一万元。”

“一万?”我重新问道,“还要收钱?”

那男人张嘴露出了牙床,我在昏暗中也能看清。“废话!你傻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