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倒吸口气,并将其闷在肺里进行着思考。而吐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答案。

“尽管有些不够具体,但的确考虑过。想和她……”舔了舔嘴唇后接着说,“永远在一起,白头到老。”

“原来如此,”他先是满足了一番,然后又恢复了严肃表情,接着问:“但还没有作好要孩子的准备吧?”

这是个很尖锐的问题。是的,我回答。

“既然如此,为什么……”宫前先生抓着桌子的边缘,他手上的血管仿佛也在对我动怒一般一根根暴了出来。“为什么不等到更成熟一点……将来的事情决定之后呢?”

我沉默了。可心里在反驳他: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的话,绝对是忍耐不了的。但对我而言,却没有权力这么说。

宫前先生朝我怒目而视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射在我额头附近,我眼睛却只是盯着桌子。

没过多久,宫前先生自言自语道:“是有意……做到这一步的吗?”

我抬起目光,他喝完了剩下的咖啡,小幅晃着脑袋。

“我本来想骂得更凶一点的,但现在觉得这么做也无济于事,由希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来了。而且对由希子的死,你也和我们一样悲痛,责备一个已经很痛苦的人我于心不忍。尤其是对你这样充分显示出诚意的人。”宫前先生搓搓脸,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一角的付款单。但就在准备起身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说:“听我内人的口气,你好象也有事要问我们呢。”

“嗯,是的。”我说,“我想知道对于那场事故,学校方的人是以何种方式介入的,您知道什么吗?”

这一瞬间,从宫前先生眼镜深处的目光里透出了与之前略微不同的光芒。他看着我问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略有耳闻,好像教导处的老师当时也在场。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嘛,由希子怀孕的事传开了,而那件事却没有么?”

“如果您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呢?”

然后宫前先生与我四目相对一会儿后,点了两三下头。

“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宫前刚要竖起的身子,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10

第二天周五的第六节课是古典音乐,任课老师是御崎藤江,我从早上起就一直盼望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御崎藤江以一身低俗的浅米色连衣裙的装扮出现了。她腋下夹着书,身姿有些驼背地走向讲台。站上讲台前,她将自己的镜片擦得雪亮,然后朝全体学生望去。

起立—问候--坐下之后,御崎回头看看黑板,皱起了眉头:“今天的值日生擦黑板的方式太粗糙了!要注意就算到了第六节课也不能偷懒!”

下面想起了窃笑的声音,这声音包含了多种意义。

“你们知道了吗?怎么没回答?”御崎吊起眼梢。

知~道~了,从教室里响起了洪亮的声音,然后又是一片笑声。而御崎藤江却依然绷着脸。

“那么,今天我们从36页开始。”御崎用干巴巴的声音说。

我做了个深呼吸,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心意。决心已定,接下来需要的只是临阵不乱。

“老师!”我举起手。

御崎有些惊讶地回头看我,其他的学生也将视线移到我身上。

“怎么了?”御崎疑惑地问。

我站起来,“我有个问题要问问您,请你现在就回答。”

那一瞬间,御崎闪过了一丝畏惧的神情,但她立刻就摆正站姿,“这问题和上课内容有关吗?”

“无关。”

“那么你就下课后到办公室来问。”

“不,请你就在这里回答。我需要证人,大伙儿——”我对目瞪口呆的同学们说道。

“请为我作证。”

同学们对于突如其来的事态有些惊讶,纷纷与邻桌窃窃私语起来。不过他们每个人都不可能知道我的真正意图。

“安静点!”御崎警告完炸开了锅的学生们,对我说:“以后再说,现在是上课时间。”

“你想逃避吗?”

“我说了,现在是上课时间!”中年的古典音乐老师转向黑板,用粉笔在上面写起字来。尽管学生们注意力依然集中在站着稍显突兀的我身上,但还是翻开了笔记和教科书。

“是关于宫前的。”我冲背对我们的御崎藤江说,御崎果然停下了手,慢慢转过身。对着她那张铁青的脸,我继续说道:“她从那所妇产科医院回家时,突然跑到路中间,结果被卡车撞了。为什么她会那么着急呢?老师您应该知道吧?请告诉我们!”

御崎的脸就像般若一样歪曲着,胸口的起伏剧烈起来。

“为什么这种事我会知道?”

“因为你是当事人,没错吧?我是这么听说的。”